翌日,大朝會。


    群臣站立後,元康帝匆匆趕到。


    他是個心直口快之人,一露臉就擺擺手。


    “三省六部有什麽屁話待會再議,王德,將昨日收到的急援信拿出來給諸卿宣讀一下。”


    堂下諸臣愣住了。


    求援信?哪兒又打仗了?


    王德出來,從龍案上拿起一封信箋,大聲宣讀。


    這竟然是一封來自於玉門關,來自於周飛鴻親手書寫的求援信!


    內容挺長的,說白了就幾點:


    第一個便是向元康帝匯報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


    周飛鴻率軍出擊沒什麽問題,在換裝了新式裝備的騎兵帶領下,周飛鴻率部將唿邪賢王攆出百餘裏,想一柄尖刀插入心髒,直直地捅進了匈人的腹地。


    這段百裏大逃亡的路程對於唿邪而言可以說是人在前麵飛人在後麵追了。


    趙光義都直唿內行。


    周飛鴻數次都快要追上唿邪的主力了,但每次都有悍不畏死的匈人騎兵策馬趕來,用一種拚命的架勢阻攔著周飛鴻的追擊。


    不知不覺,他們就深入匈人腹地上百裏了。


    問題就出在這兒。


    麵前,突兀地出現了一座巍峨的石質堅城。


    當時就給包括周飛鴻在內的所有大康人整麻了。


    如果說,匈奴人攻城的戰績為零,那麽,周飛鴻甚至所有的大康將領則是未查明。


    是的,周飛鴻雖然封狼居胥,對匈人戰無不勝,但...他也從未有攻城的經驗啊。


    他麵對匈人得勝也是騎兵對騎兵,在大草原上真刀真槍幹,哪裏有攻城的事兒?


    眾所周知,匈人很窮,窮到連丁點鐵器都當寶貝一般看待。


    鐵器極度稀缺,兵器都滿足不了,哪來的鐵製作工具?


    沒有工具,談何開山取石?


    所以,匈人或者說草原民族沒有城池是所有人默認的事情。


    你們逐水草而居,建城池作甚?


    要啥自行車?


    但現在,麵前,大康通往匈人絕對腹地的必經之路上,出現了一座巍峨的石質城池,看起來比玉門關的城牆還厚三分!


    我的個天老爺,這幫人哪來的工具開采的石頭建造的城池?


    周飛鴻頭皮發麻,但他不想放棄。


    與副將偏將們開了一場會,大家一致決定:打!


    大康男兒從不缺少血性。


    他匈人能攻得了城,我大康好男兒就攻不了?


    於是周飛鴻學著匈奴人的樣子,打造了很多攻城雲梯,然後又嚐試性地朝它發起了進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周飛鴻本以為能夠試探出它的火力什麽的,可誰曾想,連城牆頂上都沒摸到,就被打了迴來,為此還損失了一名偏將。


    他不信邪,又派出了幾次進攻,有一次都打上了匈奴人的城頭,當然,沒到一炷香,就被匈人打了迴去。


    這迴,周飛鴻才明白了匈奴人的痛。


    攻城,真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完成的事兒。


    這還不算什麽,畢竟進攻受阻乃兵家常事,退迴去想個辦法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致命的來了。


    原本平靜似水的匈人城池像是被捅了馬蜂窩,從四麵八方竄出一大堆騎兵來,人數足有過萬之眾。


    進攻幾次不利,大康士卒本就有些氣餒,這是一堆騎兵朝臉上奔來...


    周飛鴻率領大康騎兵率部拚死抵抗,再加上近四千的陌刀隊配合上長矛和弓箭手的阻擊。


    雖然傷亡慘重,但也迫使匈人騎兵撤離,而大康步卒戰死兩千有餘,再加上攻城時的損失,大康人馬起碼戰死了八千多!


    更重要的是,大康戍城軍主帥、玉門關永遠的戰神、匈奴人永遠的噩夢,鎮北侯周飛鴻為掩護大軍撤退,重傷倒地,昏迷不醒。


    清醒過來的左營主將果斷接過了指揮權,他當即下令迴收所有值錢的裝備,後隊改前隊,大康步卒們拖著戰傷累累的殘軀,吞下被匈人攆迴玉門關的恥辱,退迴了玉門城池裏。


    在玉門關傷兵營清醒過來後周飛鴻自請謝罪,另外,再次朝著元康帝求援。


    此戰,大康騎兵戰歿過半,步卒損失三成,連主帥周飛鴻也被擊倒地,昏迷不醒!


    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但台下眾人的反應卻出乎元康帝的預料。


    向來跳脫的武將們此時成了啞巴。他們不傻,現在的困境是匈奴人不知何時起的一座城池。連對付匈奴人最有辦法的周飛鴻也折了戟,他們上的話更是無計可施了。


    文臣們卻很跳脫。


    “陛下,臣請治鎮北侯一個指揮不力之罪。”一名禦史站了出來。


    大家都用看傻逼的眼光看著這名禦史。


    你牛逼,你去指揮啊?


    元康帝看都懶得看一眼,繼續問:“諸卿有何話要說的盡管說嘛?至於彈劾鎮北侯,那也得等打完仗再說。”


    王謙站了出來,他打了個太極:“臣反對,臨陣換帥乃兵家之大忌目前要做的,乃是如何解決問題。”


    “王相所言極是。”孫德海難得的站了出來當了一迴捧哏。


    說是這麽說,但,誰能解決這個事情?


    文臣們心思活泛起來。


    現在看來,玉門關守城不成問題,至於繼續進攻的重要性就有待商榷了。


    畢竟也不是渭水之盟那種恥辱,文臣們表示:苦一苦百姓,罵名我來擔。


    至於周飛鴻率軍出征前慷慨激昂的話,文臣們也都忘了個一幹二淨了。


    別動不動就要滅人的國,要平和一點是吧,這樣才好發財。


    元康帝掃視底下群臣,平常這種時候這群武將都是跳得最歡的人,可現在也變成了將腦袋埋進沙子裏的鴕鳥了。


    大康立國二百餘年,期間大小戰事無數,但...皆是與草原人作戰。


    百年過去,幾無攻城案例,強如周飛鴻,打過的最大的“城池”,也堪堪不過一座木質柵欄做成的“村”級城池了。


    草原人遊牧為生,追水逐草,世代遊蕩,哪來的什麽城池?


    今天在這裏明天又跑出五十裏遠,跟個鬼似的。


    正是這種特質,才讓周飛鴻乃至曆代大康將領再也無法清理所有的草原民族。


    人都找不到搞個屁。


    元康帝語氣失望:“怎麽,滿堂諸將都變成那縮頭烏龜了嗎?”


    “爾等的氣魄呢?爾等的膽量呢?”


    “難不成,朕的將營裏,盡是些酒囊飯袋不成?”


    武將們的麵色臊得通紅,但沒有一人出班。


    攻城,尤其是攻擊一座堪比玉門關的城池,這幫人真沒底氣。


    打仗要死人的,攻城更甚,誰都承受不了傷亡太多的後果。


    歎了口氣,元康帝搖搖頭,打算找一個順眼的將領點將。


    “陛下,臣願往!”


    一道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從後方傳了出來。


    眾人紛紛迴頭。


    是周牧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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