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於歡抬起頭來看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才中下難度?”


    “還有,你不天天都和我待一起嗎?這題卷你啥時候出的,我怎麽沒印象?”


    “題卷是半年前出的,你自然不知道,”慕羨安麵色沉穩,眉梢微挑,


    “那時我剛結束曆練,迴來的路上恰好遇到寒楓長老在整理弟子們的題卷。他本人不擅劍道理論,所以就讓我幫忙出了。”


    等待弟子們做完題卷的過程太過枯燥,沒過一會兒,顧於歡又趴了迴去繼續做題,途中時不時還會抱怨兩句:


    “怎麽這麽難啊......我懷疑你出這些題目時根本就沒顧及其他人的死活。”


    “這真的算是中下水平嗎?”


    當然不是。慕羨安看著他的臉,食指不老實地勾著對方白玉耳墜的穗子,在心裏迴複道。


    說來也實屬慚愧,那次曆練時,他遇到了一隻吃人的化神期邪祟。


    大乘期對化神期並不難,作為正道修士,除魔衛道是本分。他自然也沒多想,一劍就廢了那邪祟的根基,要了它半條命。


    好死不死,那邪祟生前認識他,也知道他有個死去的道侶。


    深知自己已然無路可逃,死到臨頭之際,那邪祟硬是吊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惡心他一迴:


    “倘若貴道侶還尚存於世,你也能有如此強大,他或許就不會殞命了吧?”


    “歸根結底,終究是你實力不濟,除了殺我們這些小魚小蝦外,一無是處。”


    言罷,便沒了氣息。


    即便最終慕羨安陰沉著臉,將那邪祟的屍體劈成了一堆爛肉,還是未能平息心中憤恨。


    正因如此,他迴來時憋了一肚子的氣,湊巧寒楓又讓其幫忙出試題。


    在負麵情緒的影響下,本該是中下難度的題目,硬是被他改成了上上級難度。


    之後的事慕羨安便沒管了,本以為寒楓會檢查一番對錯,沒想到他居然那麽相信自己,看都沒看一眼就拿去當題卷了。


    時間一久,顧於歡越寫越煩躁,將筆推還給他道:


    “不做了,這些題目我一個都不會。”


    慕羨安默不作聲地貼到他身後,過程不明顯卻又極其曖昧,聲音輕輕:


    “可我看你剛才一直寫的都很認真,有什麽不會的我可以教你。”


    他說著,拿過顧於歡麵前的題卷逐一看了個遍——


    每一道題都寫了字,看得出來字跡的主人真的認真看過這些題目。


    ......但不多。


    他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停頓了一會兒後,才將題卷上的答案緩聲念出:


    “解:不會。”


    “解:不知道。”


    “解:出卷人是變態我不想寫。”


    “......這些題目雖有些難度,但知識點我都講過的。”


    顧於歡釋然開口:“你講課太催眠了,那些時候我都睡著了,哪還記得什麽知識點?”


    “貪睡就貪睡,別推脫責任,”慕羨安抬手,輕彈了他一個腦瓜崩,“當著正主的麵說我的課催眠,你瞧,若是換作其他人,他們敢在我麵前這麽說嗎?”


    “還說我對你的偏愛不夠明顯,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你卻反應遲鈍看不出來。”


    顧於歡不迴答,背過身看向窗外:“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與日日都在忙碌屠殺冥鬼的尊清域相比,這裏平淡又無趣。


    不僅是慕羨安和歐陽鋒,宗門裏所有人都把他看的死死的,無論去哪裏都會有人跟著。


    ......這種感覺,也不是討厭,就是很不自在。


    慕羨安垂睫,手指無意識地叩擊桌案:


    “時間、靈石、愛和陪伴,我連身體都獻給你了,還不夠嗎?”


    顧於歡抬頭看他,十分認真道:“可是我想出去玩兒,沒人跟著的那種。”


    “那不行。”不出所料,慕羨安拒絕了,幾乎是下意識就做出了決斷,“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出去。”


    “你的靈力還未完全恢複,連維持正常身形都做不到,若是出事了你讓我怎麽辦?”


    “不會的,不會的,不是還有道侶金印嗎?”為了出去玩兒,顧於歡也算是豁出去了,一反常態主動貼近他道,


    “要是有危險,你會找到我的,對吧?”


    此處之前布下了小型結界,外麵的弟子們雖無法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但這並不意味著就可以在外麵大膽親密。


    慕羨安不動聲色地幫顧於歡扶正坐姿,將他方才那張寫過的題卷翻了一麵,思忖片刻,提筆在空白處寫下了一道題:


    “想出去玩兒也可以,你把這道題做出來我就放你出去,絕不食言。”


    換位思考想想,一直待在太初宗確實也挺悶的,依照某人的跳脫性子肯定受不了,適當放他出去轉轉也好。


    顧於歡將信將疑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毛筆,忐忑道:“真的?你真有這麽好說話?”


    他垂眸,看著題卷背麵的題目,一字一句念出聲:


    “此物似冰,卻又不為冰,本質堅硬,上可取人性命,下可侍人左右。”


    “這玩意......怎麽念起來感覺有些......”


    不正經。


    “不錯,”慕羨安微微頷首,“此物確實與你很熟悉。”


    寒冰玄鐵。用其鍛造而成的法器,上可取人性命,下可抵禦遠超自身三大境界之力,能伴隨主人左右。


    多年前在魔族,司空還用這玩意做成的寒冰玄鐵籠囚禁過被飼成冥鬼的左魔君庭燎。


    他將正確答案在心裏順了一遍,正等著顧於歡答疑,卻見對方一直不願意落筆,就像是有什麽苦衷一樣。


    “怎麽了?”


    顧於歡愣愣搖頭,似乎走了神:“沒什麽,我隻是在猶豫要不要把答案寫上去。”


    說不出口,也寫不出來。


    “你不是想出去玩兒嗎?”慕羨安不解,“既然知道答案,那又為何不答?”


    被點名的顧於歡眉心一跳,莫名感覺有些臉熱,拿著毛筆的手也在抖:


    “我隻是有些擔心,要是寫錯了怎麽辦......”


    “錯了就錯了,我又不會懲罰你。”


    “......那,那我就真寫了哈。”


    正主都應允了,顧於歡隻得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


    一個唿吸後,他像做賊一樣背過身,一鼓作氣快速寫下一行字。


    做完這些,也不管答案是對是錯,轉身就往外走,瞬息間就溜沒影兒了。


    那副心神不定的模樣,不像是出去玩兒,出門避難還差不多。


    慕羨安不由得在心裏多揣測了幾句,單指微抬召來那張寫了答案的題卷,垂眸一看。


    隻覺得兩眼一黑,被氣得差點原地吐血。


    問,此物似冰,卻又不為冰,本質堅硬,上可取人性命,下可侍人左右,打一名稱。


    答:慕羨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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