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我露出這種害怕的心思,因為一切都太詭異了,在大家普遍的印象裏,陰間不都是那種鬼哭狼嚎,遍地都是鬼差拿著鞭子兇神惡煞四處遊蕩,看誰不順眼抬手就是一鞭子的樣子嗎?


    雖然我名義上說起來是個陰陽先生,但很遺憾的是我心裏對陰間的想象是和大家一樣一樣的。目前看來,顯然我們的猜想與真實的陰間模樣有很大的差別。


    亭台樓閣,人來人往,雖然嚴格來說來來往往的那些不能叫人,但看上去實在與正常人無異,就是穿著略微有些不倫不類而已,有些穿著古裝的,也有穿著現代服飾的,這其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穿著的是壽衣,可也分古代和現代的區別。


    饒是如此,這不倫不類的畫麵中卻也透著和諧,隻見右手邊一個攤位後麵站著一個身穿現代壽衣的老頭,而攤位前一個身穿古代袍服的奶油小生模樣,大概二十來歲左右的小鬼正指著攤位上的一碗倒頭飯與它砍價,似乎是沒有談攏,那奶油小生憤怒罵了一句:“你這老丈好生無理,古有讓地三尺成就六尺巷百年佳話,後有偉大文學家泰戈爾也曾經曰過:鳥翼係上黃金就再也飛不起來了,你又何必拘泥於身外之物……。”接著伸出三根手指:“讓我三千萬如何?”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嘴角和賣東西的那老頭一樣抽個不停,這?特麽也行?……


    那老頭顯然不是第一次見說話這麽不上不下不倫不類的人了,於是它嘴角也隻是抽了一抽,然後頭也不抬的迴了一個字:“滾……。”


    那奶油小生也不生氣,看著那碗倒頭飯兩眼泛光繼續苦口婆心。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滾……。”


    “子曰: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還愛之……,你這老漢怎生無禮?子又曰己所不欲……。”


    老頭似乎忍無可忍了,怒氣衝衝的站起身來擼起袖子,朝邊上一指:“再不滾老子揍死你……。”


    奶油小生哪裏見過這種架勢,害怕的往後退了幾步,見老頭一言不合就要衝上來教他做人的架勢,想要再理論一番吧又不敢,落荒而逃又折了麵子,便退了幾步,然後扯著嗓子罵了一句:“世人皆道吾與令堂有染……。”說完不待老頭反應過來拔腿便跑出去老遠。


    老頭似乎知道這話是罵它的,可眼看那小子已跑出去老遠,於是隻得原地呸了一口,狠狠罵了一句:去你特麽的,窮逼……別讓老子看到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三觀盡毀,不知所以,我站著原地怔怔的看著這一幕,心裏隻有這一個想法。


    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碰撞,竟然是這番樣子,兩句相隔了幾百年的經典國罵,竟是因為一碗倒頭飯,實在……讓人大跌眼鏡。


    和諧,真他娘的和諧……。


    可是我心裏又疑惑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一頭霧水,看樣子那奶油小生至少死了幾百年了,事實上周圍來來往往的鬼影中也有不少看起來和那奶油小生一樣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可是它們為什麽還沒去投胎呢?這不應該啊,地府什麽時候變成了收容所了?不管什麽年代的老鬼都和諧友愛的住在裏麵,難道陰間不管的嗎?


    懷揣著疑惑我走到剛剛那老頭的攤位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麵善一些,咧著嘴笑了笑,然後問道:“大爺,這裏是酆都城嗎?”


    那老頭聽見有人說話,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指了指我進來的地方,嘴裏不耐煩擠出一句話:“不認字嗎?”


    我突然覺得剛剛那奶油小生罵的其實挺過癮的,但是現在有求於人家我也不好發作,往身後看了一眼,發現進來的地方也是一道城門,上麵同樣寫著三個大字---酆都城。


    我轉頭,又換上友愛的笑容,繼續問道:“大爺,為什麽這裏有這麽多鬼呢?看樣子還有許多是死了很久的了,它們為什麽不去投胎?地府也不管的嗎?”


    老頭又抬頭看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攤位上的倒頭飯,問了一句:“買東西嗎?”


    我搖頭。


    “那也滾吧……。”


    我!尼瑪……。


    心裏對那老頭祖上仔仔細細問候了一遍,我隻得再次漫無目的的到處閑逛起來。


    舉目無親,初來乍到,我像隻無頭蒼蠅般在酆都城裏亂撞。很熱鬧啊,飯店酒樓什麽的很多,街邊上的攤位也很多,周圍的叫賣聲傳進我的耳朵,一切真的跟穿越到了古代一般,可是我該去哪兒呢?這地府也挺操蛋的,隻管把我弄到這裏來,其他的就一概不管了,典型的管殺不管埋,職業道德哪兒去了?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好吧,跟地府講道理是不可能的,人家手裏拿著鞭子可不管什麽道德不道德,此時此刻我是真懷念小縣城裏大街上的人民警察啊,至少你不犯法的話人家還是很有愛的。


    路過一間酒樓,門口一個店小二模樣的小鬼熱情的湊過來,點頭哈腰的問道:“客官吃飯嗎?小店今日有優惠,進店消費滿十億打八折,客官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店小二一句話嚇了我半死,十個億啊,老子活著的時候想都不敢想,就算做夢夢到撿錢,最多也隻是三五百塊頂天了。這吃飯吃十個億,吃的啥?龍肝還是鳳膽?隨後我突然明白了,一個億指的是陰鈔,就是我們常說的紙錢,那上麵印著的數字最小也是十幾二十萬的,這麽一想我又想通了。


    我突然有些好奇陰間的酒樓都賣些什麽東西,難道也是倒頭飯或者供香蠟燭什麽的嗎?


    於是我雖然沒有進店消費的念頭,卻還是對那店小二模樣的小鬼問道:“哥們,你們店裏都有些什麽啊?如果隻是一些倒頭飯蠟燭什麽的那些東西的話,那也太沒有競爭力了吧?”


    這話我倒是沒別的意思,純粹闡述一個事實,這麽大一酒樓賣些街邊攤位上也賣的東西有什麽意思?


    那哥們聽我這麽說可能是誤會了吧,它不知道我對酆都城一無所知,以為我的消費要求與普同鬼不一樣,那些在普通鬼魂看來極為稀缺的東西到我嘴裏就變得稀鬆平常了,於是它便自以為我是那種有錢到不行的土大款,吃飽喝足之後總要找些娛樂節目,也就是俗話說的飽暖思那啥。


    隻見它往我身邊湊了湊,低聲說道:“客官,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們店裏還提供其他服務的。”然後它露出一種是男人都懂的表情看著我,如數家珍一般:“不瞞您說,我們店裏的都是極品貨色,有日本的,有韓國的,有菲律賓的……。”一邊說它還一邊扳著手指,最後兩隻手的手指頭都扳完了還沒念完,又把十個手指頭放下去再一個一個扳起來。


    我大致數了一下,那哥們兒大概念出了二十四五個國家的名字。三觀盡毀,不明……呃,這次我很明白,這哥們的意思就是說它們店裏還有特殊服務唄。可是像它說的那些東南亞國家也就算了,還有非洲的,這就讓我有些不明白了,這,有銷路嗎?


    咳咳,我輕咳兩聲迅速將腦中的不文明想法清除出去,看著那哥們又疑惑了,這麽多的國家失足婦女是怎麽聚在一起的?難道那些國家的人死後也進入了地府,還幹起了這種買賣?


    那哥們接下來一句話讓我明白了過來,原來那些都是紙人,燒到陰間之後就變成了正兒八經的鬼魂,隻不過隻有型其他的就沒有了,就像下人一般能做些端茶遞水的小事,可是沒想到還有這種用途,好吧,是我太單純了。


    我聽著它的話心裏有些火熱,咳咳,說起來還是個處男啊!人死了,卻還是個處男,這無疑是件很悲哀的事情。它見我似乎有些意動的樣子,便趁熱打鐵的說道:“客官,小店前兩天有一批剛到的貨色,要不進去試試?……。”


    還記得我兩年多以前,第一次正式與鬼魂的遭遇是在學校小樹林裏,被張豔麗掐著脖子眼看就要嗝屁著涼的時候我心裏曾冒出一個想法來,我說:我還沒談過戀愛,沒牽過手,所有的第一次隻有留給地府的女鬼們了……。


    現在看來確實是的,他大爺的當初的想法居然很悲催的變成了現實,身為一個二十年陳釀的處男,除了牽過宋貂的手之外就是被張豔麗不痛不癢的親過一口,而這些都無法改變我是處男的事實,而且我他大爺的已經死了。


    雖然活著的時候不能免俗的與五指姑娘發生過超友誼的關係,可是……咳咳,此處應該略過不提,死了怎麽了?死人也是要臉的。


    總而言之我確實悲哀的到死都是個處男,所以在聽到那哥們兒的話之後無法避免的有些意動。心裏那個尖牙利齒的黑色小人兒毫無征兆的把另一個頭上帶著圓環的小白人兒一刀捅死,對我說:“去吧,反正都已經死了,誰認識你啊?……,臉?臉有什麽用,還要什麽臉啊。”


    我的小心肝跳動起來,唿吸也有些急促,還有點……羞澀。


    不管活著還是如今已經死了,這種場麵我都是第一次見,第一次見就敢肆無忌憚顯然是不可能的,雖然沒人認識我,但我就是不可能心安理得。


    於是我任憑那小哥在身後不停的喊著‘客官別走,再考慮一下,還可以打折’之類的話語,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打折?打什麽折啊,老子的兜裏空蕩蕩一片連根毛都沒有,要是免費還……免費也不行,免費老子也不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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