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雖然我總是會不經意間因為某一句話想起我已經時日無多,然後情緒一下子就變得低迷,但我還是習慣性用這句話來強迫自己把當下的日子過得快樂。


    那天我和宋貂站在屋子外麵,她對我說她已經好久沒迴來過了,因為她怕她受不了。


    又是鬼使神差的,我聽她這麽說之後居然自然而然的拉起她的手,對她說:“帶我去看看你爸媽吧……。”


    在草地的外圍,離兩間茅舍大概兩三百米左右有一條小溪,宋貂的爸媽就是葬在那裏的。


    我拉著宋貂的手……此刻應該說是宋貂拉著我的手才對,幾分鍾之後我們到了那裏。兩座小小的墳墓,準確來說應該隻能算做是兩個小土包而已。宋貂對我說這就是她爸爸媽媽的墓了,因為當時的她還很小,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所以不懂應該怎麽辦,於是隻能草草把她父母葬了。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心裏忽然覺得她比我堅強得太多了,我不如她。同時我那一抹保護欲也愈發的強烈起來。


    我輕輕握緊她的手,對她說:“沒關係的,現在我不是來了嗎?這些事就交給我吧。”


    ……。


    那天我忙了很久,宋貂說她去做飯,然後我就開始忙碌起來了。我先是把周圍的雜草清理了一下,然後又下河搬來一些石頭把兩個小小墳頭加寬。


    雖然我並不能把它們收拾得有多麽漂亮,但比起以前好了很多。墓碑是我從河裏撿到的兩塊橢圓形的石頭,扁平的,也不小,相應的也挺重的,為了把它們搬上來費了我很大的力氣。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我終於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來隻需要再填上點土就行。迫於沒有工具的緣故,我能做到的也就僅此而已了。


    這時候宋貂來了,她手裏拿著一塊兒毛巾,我想應該是給我洗臉用的,因為我的臉上現在什麽情況我雖然看不到,但那種黏黏的感覺告訴我,顯然是很髒的。


    於是我伸手去接宋貂遞過來的毛巾,不曾想卻抓了個空。隻見宋貂繞過我伸出去的手,自己幫我輕輕擦拭起來。


    我的身子一震,渾身的肌肉一下子緊繃起來,這是因為緊張。


    毛巾是濕的,宋貂幫我仔細擦了一遍臉,那種黏黏的感覺沒有了,反而十分的清爽。


    宋貂低著頭,她對我說:“餓了嗎?迴去吃飯吧。”


    那天晚上的飯我吃的很香,河裏的野生魚很鮮,魚湯也十分的好喝。特別是飯後的櫻桃,確實很甜。


    可能是累了的緣故,也有可能是我的心裏對大山有一種莫名的喜愛,所以那晚我睡的很香,就連365天從不缺席的那個夢我也沒有做。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午十點半。


    屋子外麵傳來一些細微的動靜,我翻身下床走出去,看到宋貂正在收拾屋子,現在正打掃外麵窗戶上的灰塵。此時的她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套簡樸的衣服穿著,頭上套著灰色的頭巾,就跟電視劇裏麵四五十年代的農村婦女一樣的打扮。雖然不得不說有些老土,但是卻讓我覺得十分的淳樸,還有現實。


    是啊,這個地方太過於夢幻了,如果刻意把這一切想象成是一個夢的話,似乎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夢無疑。


    而現在看到宋貂的這身打扮之後,我突然有一種男耕女織的現實感,和寧靜感。


    要說我這輩子最大的理想是什麽?小時候我想當國家主席,上學以後我想當一個科學家,而現在,我隻想過上普通人的日子。找一個喜歡的人,生一兩個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足矣。


    而此時此刻,我居然有一種夢想得以實現的錯覺,看著宋貂安靜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呆滯。


    宋貂感覺到我癡癡的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家裏沒有衣服,這套還是以前貪玩去山下偷迴來的,穿著挺合適的……。”


    我笑了笑,對她點點頭,然後簡單洗漱了一下,幫著宋貂做起衛生來。


    ……。


    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和宋貂迴到了學校。


    這一個月以來,我幫她把兩間茅屋破敗的地方修繕了一下,雖然技術十分的差,經常出現越修越爛的情況,但最後在我一天又一天的鍥而不舍之下,終於把能修的地方都修好了。


    我們離開的那天,宋貂和我站在她爸媽的墓邊上,看著煥然一新的墳墓,她突然轉過頭看著我,無比正經的對我說:“小麗,謝謝你。”


    雖然我早就已經習慣宋貂叫我小麗了,但是這樣的場合叫我小名明顯有些不合適,而且還是如此難聽的小名。


    於是我走到宋貂父母的墓前,說:“叔叔阿姨,你們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其實我叫楚離,不叫小麗……。”


    我這樣的動作弄得宋貂捂著嘴直笑,笑完之後她走到我的身邊和我並排而立,也對著她父母的墓說道:“對的對的,爸爸媽媽,他叫楚離,西楚霸王的楚,離開……永不分離的離。”


    ……。


    永不分離往往隻存在於理想裏,在現實生活中哪會有永不分離這一選項?不管是朋友,是親人,亦或是愛人,該離開的時候都是難以避免的。我們無法改變現實,於是告訴自己說:離開隻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


    望著美輪美奐,如同夢境一般的世外桃源,我在離開之前忍不住迴頭看了很多次,這一次的離開,恐怕再也不會相聚了……。


    宋貂見我好像十分舍不得的樣子,便對我說:“你說過以後每個暑假都陪我來這裏過,一年以後我們又會迴來的,別不舍了。”


    是啊,我說過的。


    我讓自己笑的很燦爛,點點頭對她說:“嗯嗯,下次我們還要來的……。”隻是語氣卻不由自主的慢慢變得沒有底氣。


    ……。


    如果說大山裏與世隔絕的環境讓我不由自主的放縱自己,但迴到學校之後無疑又把我拉迴了現實。


    我和宋貂之間又恢複往常一般,我沒有再牽過她的手,更沒有鬼迷心竅的去摟她的肩旁。


    ……。


    偉哥照例是檢查了假期作業的,我也照例在偉哥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中包攬了開學第一個星期的教室衛生。


    學校是我家嘛,這最後的半年,就讓我為我家再貢獻一點微薄的力量吧。


    是啊,我的時間隻剩下半年了。我爺爺越發的瘋狂起來,他甚至打電話給成叔,拜托成叔發動所有在警察局裏的關係,一起尋找不爭兄。


    可惜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無論是哪一路關係都毫無消息。


    在我知道不爭兄是刻意抹除他的信息的時候,我就已經不抱有希望了。既然他把自己的信息抹除的一幹二淨,又怎麽會讓人輕易找到他?況且他的身上還帶著三清墜,那除了傳說中的三清卜算之外,任何人任何手段都不可能找得到他的。


    時間過得很快,我不止一次說過這句話,可能是因為我潛意識真的不想死的緣故吧。時間是個操蛋的玩意兒,你越想抓住它,卻發現它溜的越快。


    一轉眼四個月時間過去了,又到了下雪的季節,離我臘月十八的生日也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這段時間裏,我不止一次想過讓自己走的沒有遺憾,想要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一遍。可仔細想想,我發現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活下去,於是我又無奈了。


    還有謝敏,那個我第一眼看到就深深記在心裏的人。雖然我沒有再提過她,但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我總會不自覺的掏出手機看一眼她的qq頭像。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想她,還是忘不掉她。這兩者好像沒有差別,又好像有些差別,至於差別在哪裏?我自己也不知道。


    考完試的那天晚上,我照例打開qq看了一眼,卻發現謝敏迴複了我。反複確認了一遍跳動的頭像和名字確實是謝敏的時候,我拿著手機的手突然顫抖了起來,同時不爭氣的心髒也像跳動的頭像一般突然加快了節奏,砰砰的聲音似乎都已經能清晰的傳進耳朵裏麵。


    沉寂了一年多的頭像終於有了動靜,我卻沒有勇氣點開消息界麵。


    還記得我發給謝敏那條消息的時候正是我以為我能活下去的那天晚上,我對她說:“你知道嗎?我喜歡你。那天晚上你沒有迴答我,但我好想聽你親口對我說你也喜歡我。你現在在哪裏?”


    時隔一年多的迴複很有可能會有我之前期待的答案,但那個答案卻是現在的我害怕的。


    我害怕有緣無份,更害怕明明相互喜歡卻被命運捉弄。如果她真的如我猜測的一般也是喜歡我的話,那我還能走的沒有遺憾嗎?估計會死不瞑目吧。


    看著不斷跳動的頭像,我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終於,我咬了咬牙,顫抖著將大拇指移動到確定鍵,輕輕的按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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