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不知道為什麽。他一跪在我麵前的時候,我的心裏就感覺很不是滋味。我沒有資格,是的。我有什麽資格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跪拜?僅僅是因為我現在掌握著他的生死嗎?


    鬼魂也是人變的,它們同樣有妻兒子女。想象一下,如果某一天我的父母被人拿捏著生死,需要跪在那個人麵前求饒的時候,我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我的父母身上,也同樣不會允許我變成站著的那個人。


    在之後的日子裏我遇到一個神秘人,我一直不知道他是誰,也沒有見過他的具體模樣。隻記得他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楚離,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心太軟。什麽父母?什麽愛人?那些都是泡影,如果你能放下這些羈絆的話,這世間還會有什麽能讓你感到痛苦?到那個時候,你就會變成我,真正的變成我……。”


    我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變成他又代表著什麽?可我真的心軟嗎?不,我不是。我隻是做身為一個普通人,正常人應該做的事。我不管這世上其他人怎麽看我,那是他們的自由,可是怎麽做事卻是我的自由……。


    這些都是後話,日後再提。


    話說我皺眉看向眼前跪著的小可憐,叫他先起來再說。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不斷磕著頭,嘴裏說著不敢。


    我有點不耐煩了,掏出兜裏的驅鬼符,說道:“不起來是吧?信不信我立刻讓你魂飛魄散?”


    他嚇得渾身一哆嗦,終於站了起來。我打量著他,此時的他身上有些狼狽。頭上的戲冠被打落在地,下巴處的假胡子也散落在了一邊。


    我仔細感受了一下他身上的氣息,雖然微弱,但確實沒有一絲血氣。看來他說沒有害過人還真沒有騙我。


    於是我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問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來這裏幹什麽?


    就像前文說過的,鬼魂很少有逗留在人世的。他們所有的行為都必有其因果。就像之前的張豔麗一樣,她之所以會一直逗留在學校小樹林裏。除了學校裏有一個神秘的邪道在作祟之外,主要原因還是她死的太過淒慘。導致怨氣難平。


    所以我開口的第一問便是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從他身上的氣息來看,他確實沒有害人的意思,也沒有什麽怨氣,不像是枉死的。那麽他的種種行為就讓我有些無法理解了。


    他站在我麵前,雖然我的臉色已經有所緩和,但他還是有些害怕,戰戰兢兢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我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這裏了。大概是一個多月以前吧,那時候我還沒有意識,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本來是要去投胎的,卻不知道怎麽的就來了這裏。就好像這裏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我一樣。”


    “來到這裏之後,那種吸引著我的氣息就消失不見了。於是我就一直逗留在這裏,今天實在耐不住寂寞,就想著出來玩耍玩耍……。”


    “天師饒命,我說的都是真的……。”說著,他又有要跪下去的傾向。


    我拿著驅鬼符一晃,他又趕緊站了起來。


    聽完這小鬼的話,我有些疑惑。吸引他的東西?這裏有什麽東西會吸引他呢?


    於是我問道:“你是哪裏人?怎麽死的?還有,這附近還有沒有和你一樣迷迷糊糊來到這裏的陰魂?”


    他想了想,迴答道:“我是鄰縣牛角村的,以前是村裏唱戲的先生。幾十年前村裏進了土匪,在和他們搏鬥的過程中被殺了。因為頭七那天舍不得離開人世錯過了投胎的機會。之後就一直處於遊魂的狀態。後來莫名其妙來了這裏之後,不知道怎麽的就恢複了神智……。至於你說的其他和我一樣來到這裏的還有一些,但是他們太兇了,我不敢接近他們,就躲在這裏了。”


    聽完他的話,我心裏一陣驚疑。驚的是幾十年前的遊魂居然莫名奇妙的恢複了神智。要知道人魂錯過了投胎的機會,在人世間飄蕩的話,沒過多久就會失去神智,然後會慢慢消散。道行再高深的陰陽先生也沒辦法恢複。可他這是什麽情況?


    疑的是他說這附近有什麽東西吸引著他們,我在想,難道令他莫名其妙恢複神智和吸引著他來到這裏的是同一件東西?可那是什麽呢?是什麽東西有這麽強大的能力,而我卻一點思路都沒有。


    更驚訝的是,這個縣城裏居然還存在著和他一樣甚至比他還要厲害的邪物。而且還不止一個。尼瑪,這世道是咋的了?難道真如我大爺說的那樣:這世道要亂了……。


    想到這裏我又有些疑惑,我大爺到底是什麽人?隨著我知道的東西越多,他的形象就越高深莫測起來。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還是先關心關心眼前吧。如果眼前的唱戲小鬼沒有說謊的話,那這小縣城裏可能隱藏著不少髒東西啊。


    我估摸著,可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不少人已經遇到這一群髒東西並且遭到他們的毒手了。


    不行,雖然這和我看似沒有多大的關係。可是既然都讓我知道了,放任不管不是我的作風。


    而且我反正也時日無多了,不說能活成《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裏麵一樣——當我迴顧一生的時候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愧……。但至少,我盡其力量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最後的結果,慢慢再說吧。


    想到這裏我又感覺心裏發苦。你大爺的,目前要做的事情好像有點多了。


    要防著紅袍女鬼,也要防著隱藏在學校裏的那個邪道,現在又要抽空找出縣裏麵四處遊蕩的邪物並且消滅他們。實在感覺兩顆腎有些經不起折騰……咳咳,我的意思是熬夜傷腎……。


    看著眼前的小鬼,我想了想,跟他說道:“今天就算了,念你沒有害人的心思就繞你一迴。但切記以後本本分分的呆著,有機會就趕緊去投胎。如果讓我知道你害人的話,定不能饒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自覺的擺出陰陽天師的威風。並且加上了道氣,使得整個人威懾力十足。但這是鬼魂才有的感覺,如果對活人使用這番做派的話,我這十七八歲的模樣就顯得有些滑稽了。


    眼前的小鬼一聽,連忙點頭稱是。他跟我保證一番之後我揮了揮手,於是他聽話的消失在了眼前。


    老蔡看我就這麽放他走了,有些不甘心,更多的是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我知道,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真正的看到鬼魂。所以整個人還有些興奮。簡單來說就是還沒玩夠,不想就這麽放他走了。


    我跟他說,剛剛那小鬼的話你不是聽到了嗎?趕緊迴去睡覺,以後跟著我見鬼的機會多的是。


    老蔡點了點頭,小眼睛裏閃爍著激動的神光。


    我心裏卻是暗暗叫苦,你大爺的,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不結婚不知腎有多珍貴……。


    ……。


    一路上七走八躥,我和老蔡終於迴到了賓館。那滿口黃牙的老板正趴在桌子上睡覺,一聽門口有動靜就醒了過來。可當他看到滿臉血汙的老蔡的時候差點又沒嚇抽過去。


    老蔡調皮的衝他一咧嘴。得,這下徹底暈過去了。


    我拉著老蔡趕緊進了房間,隨便洗漱一下躺在了床上。


    由於時間實在太晚的緣故,我沒有繼續畫符了,反正明天就是周六了,周末的時候我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利用,也不差這一晚上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心裏還是雜七雜八的想著東西,我想到了我大爺,想到了紅袍女鬼,也想到即將要麵對一群邪物。反正想了很多,但都沒有一點思路。最後眼皮子越來越沉,睡了過去。


    說到這裏我要解釋一下之前說過的人死後不及時去地府投胎會變成遊魂,直至徹底消散這件事。


    可能有細心的朋友會注意到,為什麽這唱戲的死了之後隻是過了頭七沒去投胎就變成了遊魂?而張豔麗都過了一個多月了還可以投胎。


    這裏解釋一下,其實兩者之間不是這麽對比的,為什麽呢?


    說的通俗一點,正常壽元結束死亡的人在死亡的那一刻就會被地府陰差勾魂。下到地府登記造冊之後就相當於此人已死,可以安排投胎事宜。而天道有情,為了了卻死者最後的牽掛,也為了不會因為鬼魂心中有牽掛導致地府管理難度增大,都會安排死者亡魂在頭七的那天迴魂。


    民間俗稱頭七還魂夜。


    在那一天,死者會迴來最後看一眼陽間親人便是這個道理。


    而為了約束死者及時迴到地府報道,不至於逗留在陽間作亂。便有了死者不及時迴到地府,便會變成神誌不清的遊魂直到徹底消散這一規矩。


    張豔麗的情況比較特殊,她是屬於枉死的那一類。也就是說她死亡的時候壽元其實並未完結。


    這樣的話,就導致陰間沒能及時知曉消息並派出陰差進行勾魂。而她這種情況往往也伴隨著怨氣橫生,是去不了地府的。這種時候要麽遇到修為高深的僧人為其超度,要麽就隻能像我這樣,用其他的辦法先化解她心中的怨氣。然後再指點她進入地府投胎。


    可能有人會問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是怎麽肯定唱戲的小鬼就不是枉死的?要知道他也是被土匪殺死的啊。


    怎麽說呢?枉死的人變成鬼後都會帶著怨氣,這股怨氣或許會隨著時間變久越來越強,也有可能會越來越弱直到消失。


    我之所以確定唱戲小鬼並非枉死,其一便是他的身上沒有一點怨氣。其二是他說他是因為頭七還魂的時候舍不得離開人世錯過了投胎時間。那麽便說明其實他一死就已經被勾魂了,不能算是枉死。


    他的壽元確實完結了,死在土匪的手中要麽是因為他比較倒黴沒遇到一個好點的死法。要麽是因為他命中注定就是這麽個死法。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或許砍死他的那個土匪上輩子就是死在他手裏的也不一定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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