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一點兒不避諱。”


    馬車停了下來,男人從馬車上一個翻身跳躍就到了地上。


    紮乸突然緊張了起來,慌張地看了一眼四周。這時候她才發現,他們已經離開草原,來到了一個小鎮。


    小鎮的路是那種厚實堅硬的土路,兩邊的房屋不高,老舊開裂的牆上拉出一條電線,上麵掛著圓乎乎的拳頭大小的燈泡。


    燈光落在男人的臉上,讓紮乸看清了他的樣子。


    皮膚黝黑,和草原漢子一樣。


    但是,他的樣子……


    紮乸的眼睛散發著陰測測的賊光,想從這個男人身上看出些蹊蹺。


    “你不是本地人。”紮乸下意識地開口後,覺得自己蠢,她應該問他,“你到底是誰!”。


    “不是。怎麽了?你們隻劫本地人的馬車,不想劫我這個外地人的?後悔了?”


    紮乸的心裏浮起不好的預感。


    “你想做什麽?”


    男人笑了,“我能做什麽?紮乸小姐,你是劫匪,搶了我的馬車,害怕的人應該是我。”


    紮乸亮出了匕首,鋒利的刃口對著男人。


    “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希望你弄明白,在這裏,還沒人敢跟我作對。”紮乸眼露兇光,“你膽敢對我怎麽樣,明天,你的屍體就會出現在這條爛街上。”


    “都這個時候了,嘴皮還這麽厲害,不愧是和巴特爾拜一起,把草原攪得雞犬不寧的人。”


    “你……是什麽人!”紮乸握著匕首的手頓了下。


    “現在才想起來問我是誰會不會太遲鈍了?你覺得我會是誰?”男人問。


    紮乸還真思考起來。


    “難道是阿依登那個老東西派來的人?”


    “阿依登。”男人琢磨著這個名字。


    紮乸見男人沒有否認,有些氣憤地說:“他偷走了我們挖出來的第一批黃金,不遠走高飛,居然還敢派人來堵我!難道他就不怕我把他做過的那些事都捅出去嗎?”


    男人說:“你說錯了,我不是阿依登的人。他,還沒資格讓我跑這一趟。”


    “不是他?那是誰?哈納提?他居然還活著?這個人陰險狡詐,和阿依登一起欺騙了我丈夫盜走了金子。”


    紮乸沉思著,“不對,我丈夫派人去薩爾阿根找過他,說是他已經患病死了。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是他派來的。”


    紮乸打量著男人。


    男人的身後響起汽車的聲音,不止一輛。


    紮乸的心咯噔了一下,慌亂地問:“你到底是誰?快說!不然,我會殺了你!”


    男人並不把她的話當迴事,也不在乎她手裏的匕首。


    “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會知道我是誰!”男人慢條斯理地說。


    紮乸看著遠處的車燈,心裏一陣慌亂,握著匕首就朝著男人刺了過去。


    這一刻,她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刺死這個捉摸不透的男人,然後逃離這裏。


    有那麽一瞬間,她怨恨起父親。如果不是他亂吃東西,也不至於會把她害到現在的地步。


    中毒正重的老頭子恢複了一點意識,眼睛努力睜開一條縫,觀察著情況,心裏已經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他也盼著女兒能刺死這個男的。


    匕首刺了出去,卻被輕易地擋住。


    哐當一聲,匕首掉在了地上。


    老頭馬上閉上眼睛,裝死。


    紮乸被按住。


    “你是……”她沒敢把後麵的話說出來,身體已經軟了下去,沒有半點兒反抗的餘地。


    一道影子從她眼前掠過,她看見,那隻討厭的鷹又出現了。


    這一迴,鷹沒有在她身上亂扒拉,而是在牆上蹲著,像是看戲。


    雖然鷹什麽也沒做,但她卻感受到了嘲諷。


    汽車近了,車上下來幾個人。


    “紮乸小姐,跟我們走一趟。至於你ake,我們會安排到醫院搶救。”


    汽車走了,男人也趕著馬車跟著一起離開了,街道陷入了死寂,一點兒聲響也沒有。雛鷹九歌這才撲騰起翅膀,迴到了天空。


    清晨第一縷晨光從天際的盡頭散開,均勻地鋪在草地上。


    草地上晶瑩的水滴映出整片天空的樣子。


    九歌撲騰著翅膀,趁著一個帳篷開出一條縫隙的時候嗖的一下就鑽了進去。


    剛起床的阿依達娜差點兒被九歌撞到腦袋。


    “你這家夥,也太頑皮了,成天亂跑,就不怕它們把你拔了毛烤來吃。”


    九歌聽不懂阿依達娜在說什麽,隻是覺得好累,依偎在她的臂彎兒,閉上了眼睛。


    老太太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去做早餐一邊嘀咕:“我看它啊,就是沒事兒找事兒,早晚讓人給燉了。”


    阿依達娜連忙捂住九歌的腦袋,“可不能讓它聽見。”


    “你看它睡的那個樣子,像是能聽到動靜的人嗎?別說聽不到了,就算能聽到,它能知道我們在說什麽?整個一笨鳥。”


    阿依達娜把九歌放到一旁的小窩裏。


    “我倒覺得它靈性。”


    “我看是又笨又傻又饞吧?”老太太琢磨著,“年輕的時候我倒是看到過別人熏鷹肉,等有空了,我試試。”


    阿依達娜:“……”


    老太太見阿依達娜有些生氣了,找補道:“我也就隨口說說。這笨家夥,一看就不好吃。”


    阿依達娜看到九歌的爪子有些髒,抓起來仔細看了看。


    “怎麽會有頭發?”


    阿依達娜覺得奇怪,“是抓過什麽人?”


    阿依達娜把九歌爪子裏的一小撮頭發拿起來,走到明亮的地方仔細看了看。


    這發色……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人——大老板的妻子紮乸。


    老太太也想到了。


    祖孫倆麵麵相覷。


    “這是什麽意思?”老太太有些警惕地問。


    阿依達娜看著沉睡中的九歌,心裏五味雜陳。


    “它比我們想象中還要靈性。”阿依達娜想起來,當紮乸衝她發難時,九歌就在窗戶外。


    它一定是記下了紮乸的樣子,一路跟隨,為主人報仇。


    看它指甲裏還帶著一絲血,估計紮乸受傷不輕,頭皮都被抓破了。


    “怎麽還有一些餅幹碎屑?”老太太抓著九歌的爪子仔細看了看,發現上麵沾了一些餅幹屑。這種巧克力餅幹在他們這一帶非常少見,因為大家都不愛吃這種。但是,她曾看到一個漢人吃過這東西——那個叫戚安的年輕人。


    阿依達娜也想到了戚安,心裏浮起一個疑問,他怎麽會和紮乸在一起?


    她趁著給大家發放早飯的時機打探起來。


    “不知道大礦長現在好點兒了沒有?昨天晚上我擔心得一晚上都沒睡好。”阿依達娜說。


    “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們找到一個牧民,讓他用馬車帶著大礦長去看病了。”


    大家故意裝作事情不重要的樣子淺說了一句,並不想讓阿依達娜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早晚是個死字。


    阿依達娜追問起來:“不是有汽車嗎?怎麽坐馬車?要說起來,還是汽車快一些。”


    “汽車壞了。”


    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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