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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心這迴事兒挺複雜的。


    毓敏就是覺得前世企圖欺負林妹妹,挺沒良心的。至於她自己穿越強占了前世的身子,隻是小小的不厚道。這中間的分別,自己心裏有數。既有點模糊,又很清晰。模糊起來的時候,感覺根本說不清道不明。可是,一遇到正經事情,這觀念便會清晰起來,清楚地知道某些拙事是絕對不可以做的。


    這些太過複雜的內容,完全沒辦法跟前世妹紙表達啊,即便表達得出來,她也是聽不進去的。


    這個怎麽是小錯怎麽是大錯,其中分寸的掌握,也就是後世所謂的文明程度了。毓敏自己也做得不是太好,總感覺有點心怯,不敢論定了別人做錯的就一定是大逆不道,自個兒做錯的就一定是無傷大雅。所以,這番道理是說不出口的,甚至光是在心裏想想,都想得模模糊糊,不甚分明。


    跟古人肯定沒辦法講這個。


    與其坐而論道,兩小兒胡攪蠻纏地饒舌辯日,倒不如……


    毓敏心中一動,對麵前呆呆望著天花板默默出神的曹霑笑道:“木居士!你還記得有人曾經這樣喊你嗎?”


    前世他叫她靜和齋。今次變成了姐姐。前世她教他木居士,這個略顯得奇怪的稱唿,敏妹妹一直不喜。她這些年來肯定不是這麽招唿他的。


    彈指一揮24年間敏妹妹不知道搞出了多少動靜來,毓敏此刻沒有功夫按部就班去一一弄清這裏發生的諸般改變,她直接抓住重點:不管這世道怎麽變,曹霑這個小秘書始終是個旁觀者和記錄者。


    而且,他所記錄的一切,會一直改,改來改去。最終留下的是溫情款款又悲傷無限的一份文人情懷。


    文如其人,他骨子裏就是個有愛之人。隻不過,失之尖刻,且又過於悲切了些。


    難得他天生有此屬性,最終定型也是這個範兒。那他就好像一個固定存在的標杆,中流砥柱似的存在著,無論春和園的女主人怎麽折騰,曹霑的定性和最終走向應該不會改變。


    “木居士?”曹霑的臉上既是茫然,又好像有所感有所悟。


    毓敏知道自己押對了寶,曾經過往的事情,對他,應該是夢中依稀記憶一般的存在著吧。


    “嗯!你還記得你在迷津渡口操櫓執篙,為人接引的那些舊夢嗎?”


    毓敏不打算讓曹霑直接想起chua他袖口的那個冤家。想試試他在過去的時光裏頭有沒有偷偷地誤入過鏡花宮水月殿,有沒有見證過空間裏頭那個聊齋似的的黑暗渡口。


    “不要啊!”前世敏妹妹急了,想要阻止毓敏。


    但毓敏的意誌力比她更加堅定。她決心去做的事情,她撼動不了。她硬是要搶這具身體的話,她也搶不過她。


    “你且別急!”毓敏分心對前世妹妹笑道:“待我跟小曹說完了要說的話,自會離開,我不會搶你身體。那啥落在井裏頭,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了,急什麽呢。”


    其實紅樓夢裏說金釧兒落在井裏頭。是你的總是你的,這句俏皮話兒,毓敏一直是沒有弄懂那個俗話原典的。


    反正那句話,想來是句通行的俗話,金釧兒是因為流行俗話裏恰好犯著了她的名,借此調_戲寶二爺,結果被王夫人視為丫鬟不要臉,公然勾_引少爺,結果引發一場命案。


    話說金釧兒就因為這樣小一個羞恥就憤然掛掉了?是不是玻璃心嬌嫩的過分了些?其實倒側麵印證了賈府對下人們著實還算不錯,以致於丫鬟們都被培養得一個比一個傲嬌。


    這時候正在慪氣,又在分心跟曹霑說事兒,一時間心中想到這一句,不經意地就說了出來。


    這個梗前世妹紙在毓敏記憶裏頭看書的時候,想來也是看過的,不會想歪。


    接著對曹霑說道:“別小看了你的夢境和幻覺,想寫的話,就把心裏的事兒寫出來吧。寫出來了,先給怡親王看,他總是會幫你的。”


    毓敏特意交待這一節,就是給前世敏妹紙找了個監護人的意思。


    曹霑總該是個嚴師厲友的角色,無論世道怎麽變,曹雪芹不會變成薛蟠。凡事不要避諱著他,讓他知道的更多一點,有莫大的好處。曹霑成為知情人之後,敏妹妹心裏隱藏的秘密不再是絕對的*之後,她的舉止就會變得自律嚴謹一些。


    又怕自己不在現場的時候,曹霑會怕了“毓敏公主”這個春和園女主人,(這一世她是和碩還是固倫公主,都沒來得及打聽,反正,弘曆既然登基為帝,曹霑一家目前是享福的,毓敏當然不用再遠去蒙古),所以又刻意指點著曹霑去找弘曉撐腰,不要屈服於前世妹紙的淫威相逼之下。


    “哦?”曹霑不肯多說什麽,光是在那裏用心費神思索著。


    雖然小曹家現在目測明顯是再度變得闊了,終究是小時候吃慣了各種苦,在雍正爺的生死威壓之下,戰戰兢兢成長起來的人,曹霑的為人態度,十分穩慎。


    很好!這恰好是個美德,恰可以稍稍鉗製敏敏的妄為傾向。


    歸根結底,毓敏是希望敏敏妹紙這一世可以遂願享福的,但是很害怕她會歪邪到一個過分的地步,這時候忽發奇想,並立刻付諸實踐,讓曹霑來扮演一個冷麵禦史的角色。曹霑的閱曆、經曆和性格稟賦,恰好合適相當。


    這時候敏敏妹紙卻再一度惱了起來,怒道:“胡說啥呢?你咒我死?咒死了我,你又能落個什麽好?”


    糟!毓敏心想:那孩子又想歪了個去!


    金釧兒落在井裏頭,卻是個個讖語,紅樓夢裏頭這樣烏鴉嘴靈驗的讖語無處不在,金釧兒姑娘剛剛說了句落在井裏頭,然後立即應驗,當真就落井而死。


    這案子說起來還當真蠻邪門兒的。


    敏敏妹妹是古代人,忌諱迷信和不吉,最怕被詛咒,為這個抬杠倒也可以理解。


    毓敏趕緊笑說道:“死了的是那丫頭,又不是你。你別多心!我沒那個歹意。隻是湊巧想起了那句話兒,想表達是你的就跑不掉遲早都是你的這麽個意思。”


    “跑不掉又是什麽意思?”毓敏耐著性子所做的分辨好像沒有奏效,對方的態度似乎更加森然冷漠起來。


    這又是怎麽迴事兒?毓敏覺察到事情在哪裏又有點沒對!卻一時沒有把握得到究竟是哪裏有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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