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僧錄?


    毓敏的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彎來。


    曹雪芹在紅樓夢開篇第一章裏,曾經提過:本書曾用名《石頭記》、《情僧錄》,最終定名《石頭記》。曹雪芹其實並不曾把自己的大作叫做《紅樓夢》,這個名字是後來讀者們幫他敲定的。


    情僧錄這個書名憑什麽提前二十多年出現了?這是不是世界正在崩壞的節奏啊?


    毓敏如今身處的這個清穿位麵,各方麵看起來都算正常,和正正經經的原版大清朝並沒有什麽明顯不同。隻是,有些細節並不完全合榫。四年前弘晈跟弘曉兩個襲錯了對方的爵位,這件事情一直讓毓敏耿耿於懷。


    這好像平行位麵?據穿越小說通常的設定,正經的曆史位麵被穿越客或者修真大能擾亂之後,曆史事件被人為改變之後,會導致整個位麵步入歧途。從未被篡改過的正宗原版位麵,依舊好端端地存在著。隻不過,在每一個被篡改過的歧途岔路口上,都會衍生出一個新的平行位麵來。


    這樣的衍生位麵通常不隻一個,而是很多個。就好像一條主幹道分出了許多岔路。有些岔路偏離正規不算遠,大致上還是傍在原版正路的邊上,平行向前,這算是最接近的平行世界。另一些岔路,可能就會歪得很遠,歪得來麵目全非。


    毓敏自打當年知道弘晈弘曉襲錯爵祿開始,心中一直不安。她才不想跟麵目全非的混亂世界瞎折騰呢!多沒意思!如果眼前的這個世界完全麵目全非的話,毓敏也就沒必要跟無厘頭的對象認真對付了。她要麽就潔身自好,躲進空間裏頭去修真


    。看看法寶裏麵提供的福利能不能幫她修成大能,說不定還當真能夠練成個老妖怪,多活三百年或者五百年,重返21世紀。要麽……潔身自好感覺有點小白花,其實不怎麽符合毓敏在21世紀膽大妄為的那個性格。她其實也考慮大刀闊斧地亂來一把!


    毓敏直到目前都謹小慎微,不敢亂來,是因為這個位麵目前看起來跟正經曆史偏差並不算大。她一時有點兒拿不定主意,並不敢冒冒失失地妄作改變。


    都說曆史好像婊_子,任人篡改。鬼知道21世紀的教科書是不是早已被人改亂過的!所以毓敏其實還是隱隱覺得自個兒來到的這個世界,依然有可能是真的。毓敏的曆史學得本來就不怎麽好。她實在有點記不清細節。於是心裏邊偷偷想著:說不定後世教科書上的曆史常識和度娘提供的線報,並不十分靠譜,說不定我這裏親生體驗的,反而才是原版呢?倘若這樣的話,毓敏便不好意思胡作非為。


    毓敏是個有點兒責任心的好孩子才會這麽看待這件事情。


    她若是不負責任。直接開著金手指逆天改運去瞎折騰了,像起點男頻的yy熱血小說那樣,把大清帝國折騰成東方強國並不算特別困難。今年是1734年,距離鄭成功在台灣擊敗荷蘭艦隊,相隔了六、七十年的樣子。距離1840年鴉片戰爭被英法聯軍的軍艦和大炮打破國門,焚毀圓明園,相隔了一百年出頭。毓敏如今恰好是身處在中間,感覺有點左右為難。如果此刻已經是1820或者1830年。自不用說,啥都不用顧忌,盡管去亂來吧!1840年的大清朝糜爛得不能再糜爛了。史上再沒有比慈禧那個大清更黑暗更糟心的時代,無論怎麽亂來,無論怎麽出格,胡亂做些改變,都能比原版混得更好一些。


    可是毓敏此刻並不身處於1830年,而是1734年。紅樓夢大致應該在十七、八年又或者二十多年之後成書。毓敏心中一直就有這麽一個情結作怪,她不敢擾亂了這個位麵。


    倘若這個位麵是真實原版的。毓敏不敢亂來。倘若這是平行位麵的話,倘若是個跟原版曆史位麵距離十分接近的雷同位麵。那麽,毓敏可以做的事情其實自由度是非常的高:循規蹈矩也是可以的,反正距離1840還早得很,八國聯軍什麽的根本就不關毓敏什麽事兒。逆天胡來其實也是可以的!反正這已經疑似一個歧路位麵了。


    毓敏其實是怎樣去做都可以的!偏偏她自己心裏邁不過去這道坎兒。穿越過來她一直在小心求證,試圖打破這個彷徨困擾的心結。


    要想肆無忌憚地爽上一把,最好就是找到足夠給力的證明:證明這個位麵就是一條歧路!證明即便是平行歧路位麵,紅樓夢照樣可以有!隻要得到了這個證明,毓敏的心病也就不藥而愈。自此以後,她便可以暢爽清穿人生,再不用束手束腳。


    跟她合體共存的這個前世小祖宗,恰好可以為毓敏提供她所想要的這個證明!


    此刻四爺正在追究甄嬛所犯的不倫罪案,養心殿上即將發生一連串重大庭審事件——允禮、弘曆、弘瞻、弘晈、弘皙都會被卷入這場風波。在這樣一種山雨欲來的緊要關頭,毓敏卻不務正業,無視當前正在發生的大案要案,分心旁騖,去跟前世小蘿莉兩個東拉西扯。看起來好似有點不著調,其實,這個環節對毓敏十分重要!太重要了!


    假如能夠開釋內心拘束已久的那種投鼠忌器感受,毓敏就可以敢作敢為。假如始終放不開這個精神包袱,毓敏在今晚的養心殿庭審事件之中,就隻能低著頭韜晦忍耐。


    這關係到毓敏在今晚發生的大案之中,要怎麽選要怎麽做的問題。


    這是個挺大挺急迫的問題!


    這頓飯毓敏早就吃好了!甄嬛娘娘沒啥胃口,貓兒似的小小吃了幾口也就算飽了。倒是四爺耐心奇好,他自斟自飲,細嚼慢咽。把這頓飯的時間拖得很長很長。


    毓敏當然猜得到四爺平時吃飯並不總是這麽慢條斯理,今晚他老人家分明就是故意的!他現在是在耐心等著李德成和弘曆兩人的迴報吧?


    李德順、李德成兄弟都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太監,哥哥德順此刻就在飯桌邊上伺候著,弟弟德成被派了出去公幹,一時未歸。弘曆在鄭家莊親自指揮抄家。也需要點時間來完成……


    毓敏抓緊這個等待的時間,跟前世小祖宗做出確認……她想確認:這個位麵我其實是不用拘謹,我其實是可以亂來的吧?是吧?是吧?


    於是默默詢問道:“情僧錄是誰寫的?講的什麽劇情?敏敏你重生之前的那段前世,皇帝在今晚也是在看這本書嗎?”


    這件事情倘若有個好的答案,那麽今晚四爺斷案的過程之中,毓敏便不用再受拘束。她大可以勇敢地站出來,替四爺亂開金手指,幫襯他老人家快刀斬亂麻,辣手了結了這幾段棘手公案。


    對方立即傳來了迴音:“啊!情僧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你的記憶裏看過你帶來的不完整紅樓夢,也就是所謂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雖然你的記憶淩亂殘缺。還好本姑娘聰明機智,楞是幫你把那些拚圖似的的散亂記憶碎片,拚合在了一起。我是知道你心目中那本紅樓夢的大概內容的,你這本書,並不是皇帝剛才讀到的那本情僧錄。”


    “啊?不是嗎?”毓敏心中惘然失落。


    可是!紅樓夢書中明明寫著石頭記就是情僧錄啊!


    書中寫道:


    某某真人和某某大士聯袂而行,路遇補天石,攜了石頭去溫柔富貴鄉裏曆練一番。曆練過後,兩人一玉分了手。這玉。或者說這石頭,便把紅塵旅行日記鐫刻在了自個兒身上。有一天,滿身字跡的石頭君遇到了空空道人。


    空空道人瞧見石頭日記開篇醒目的四句偈語。不由得心動起來。這四句是:“無材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此係身前身後事,倩誰記去作奇傳?”


    這石頭見道人有了興趣,便哄這空空道人說:“這一段故事倒也有些趣味,故編寫在此,意欲問世傳抄……不知大師意下何如?”


    空空道人聽如此說。思忖半晌,將《石頭記》再檢閱一遍。[甲戌側批:這空空道人也太小心了……]因見上麵雖有些指奸責佞貶惡誅邪之語,亦非傷時罵世之旨。[甲戌側批:要緊句。]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倫常所關之處,皆是稱功頌德,眷眷無窮,實非別書之可比。雖其中大旨談情,亦不過實錄其事,又非假擬妄稱,[甲戌側批:要緊句。]一味淫邀豔約、私訂偷盟之可比。因毫不幹涉時世,[甲戌側批:要緊句。]方從頭至尾抄錄迴來,問世傳奇。從此空空道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月寶鑒》。[甲戌眉批:雪芹舊有《風月寶鑒》之書,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餘睹新懷舊,故仍因之。]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迴,則題曰《金陵十二釵》。並題一絕雲: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甲戌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餘常哭芹,淚亦待盡。每思覓青埂峰再問石兄,奈不遇癩頭和尚何!悵悵!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幸,餘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甲午八月淚筆。]


    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


    出則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


    按那石上書雲: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一隅有處曰姑蘇”……接下來蘇州小地主甄士隱一家登場亮相……如此、等等。整部紅樓夢故事便是由此處展開來的。


    這便是紅樓夢第一章裏自述的來曆。按其大意是說:原作者就是那塊玉石精魂,此玉通靈,幻化人形,央求空空道人替他傳抄他的大作。


    空空道人乃是石頭日記的第一個首抄者!為了傳播這本神書,此君竟然連道士也不做了,改做了和尚!自號情僧!《情僧錄》明明就是《石頭記》的第一個抄本!


    為什麽前世小蘿莉卻說不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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