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舍弟他……”看著劉琦那一臉期待的神情,諸葛瑾那滿是淚痕的臉上夾雜著愧色,剛說了這幾個字,卻又忽然說不下去了。


    劉琦自然看到了諸葛瑾的神色,他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還是感到那麽一絲的失落,對於諸葛亮,他是真心的想要招攬,卻發現對方竟然如此的不理自己的茬。


    不過雖然知道結局,劉琦還是想要親自去試一試,哪怕是有一點點希望,他都不想放棄。


    所以,劉琦便在諸葛瑾的引導下,親自來到了諸葛亮所在的“牢房”裏。


    說是牢房,其實這裏隻是一間收拾得很是幹淨的房間,裏麵床榻之物一應俱全,除了不能自由活動之外,這裏和平常一些達官貴人的布局沒有什麽兩樣。


    這自然是劉琦對諸葛亮這樣的人才的特別照顧。


    “二弟,楚公親自前來見你……”諸葛瑾再次來到諸葛亮的房門外,輕輕叩門道。


    片刻之後,房門被打開,諸葛亮麵無表情的將諸葛瑾和劉琦迎進了門內。


    “不知楚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亮真是誠惶誠恐,恕罪恕罪。”諸葛亮雖然說的客氣,但是臉上卻是連一絲“誠惶誠恐”的表情都沒有。


    劉琦也不以為忤,臉上堆滿了笑容,對諸葛亮拱手說道:“冒昧打擾,實在不好意思,其實想必先生已經知道了孤的來意,之前孤已經托令兄轉達了誠意,不知孔明先生……”


    “多謝楚公好意,亮心領了,隻不過亮受先主厚恩,不敢有違當日諾言。亮雖無法幫先主實現臨終遺願,卻願相隨於地下,以全忠義。”諸葛亮不待劉琦說完。便打斷了對方的話,直截了當的說道。


    “可是先生有此大才。乃是大漢之福,又何必如此不自重?先生如以一身才智,為平定天下,扶保社稷萬民而努力,豈不是既能流傳青史,又可造福社稷和百姓?這正是古之聖賢所為之事呀。”


    “嗬嗬,楚公莫非以為亮是慕虛名之輩嗎?那可就大錯特錯了,亮這一生隻務實事。不邀虛名,所以,流傳青史對別人或許趨之若鶩,但亮卻不屑為之,而至於楚公所說的扶保社稷萬民之事,楚公麾下文韜武略之人不在少數,賈文和之智、陳文長治國之策、徐元直、龐士元、周公瑾等人兵機戰略猶在亮之上,楚公麾下有如許大才,多亮一個不多,少亮一個亦不少。亮又何必去趟這一潭水呢?更何況,先主當年知遇之情恍如昨日,亮怎敢於先主屍骨未寒之際。便轉身投靠他人?而此人卻偏偏又是主公生前大敵?”諸葛亮推得很是堅決,沒有絲毫的做作,完全是出於誠心誠意。


    而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劉琦更加的不知所措,像這種油鹽不進的人,他的確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進行了?


    這時候劉琦隻好從懷中取出徐庶、龐統、司馬徽等人給諸葛亮的勸降信,這些人都是他的至交好友,司馬徽更是他的座師。要按說諸葛亮就算是不服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賣這些人一個麵子吧?


    可諸葛亮卻看也不看。就將這些信件投到了火爐裏,然後苦笑著說道:“本來他們的信件。亮不改就這麽付諸一炬,但是如不這樣做,恐怕亮真的會忍不住接受他們的好意,楚公,對於你的氣度,亮是服了,亮也自承終是不如你,當初確實是將你看輕了,月英姑娘寧願嫁給你為妾,也不願嫁給亮為妻,終是她的眼光準確,但是亮卻有最後的一絲尊嚴,這一絲的尊嚴最終讓亮不會在你麵前完敗,所以,請楚公將這一絲尊嚴留給亮,讓亮沒有遺憾的死去。”


    說完之後,諸葛亮站起身來,對著劉琦恭敬的施了一個禮,然後緩緩躺倒在榻上,再也不多看一眼。


    劉琦不由的麵色一沉,隨即苦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孤也不再勉強,不知先生是繼續隱居隆中,還是返迴祖籍琅琊?孤皆可派人護送。”


    卻見諸葛亮緩緩搖頭,拱手說道:“多謝楚公好意,不過這兩個地方亮都不去了,陰司冷清,想主公身邊也沒有個得力的人手,亮還是去彼處陪他吧。”


    劉琦聞言大驚,沉聲說道:“事到如今,孔明先生還是不肯寬恕自己嗎?難道隻有一死才能明誌嗎?”


    但見諸葛亮歎道:“對於別人來說或許不是,但是亮卻不能再苟活於世,這不是寬恕不寬恕自己的事情,而是亮到了如今,活著與死了其實也沒什麽區別,與其活著做一個行屍走肉,還不如死了的好。亮別無所求,隻有這一個要求,還請楚公能夠成全。”


    劉琦聞言歎道:“先生如此,實在是讓琦為難,若論親情,先生之姐丈乃是蒯氏族人蒯褀,與賤內乃是堂兄妹,論友誼,先生與我嶽丈承彥公、還有我麾下元直、士元等人私交甚厚,又與子瑜為親兄弟,論公義,先生乃天下名士,名冠荊襄,我殺先生,實與焚琴煮鶴無異。先生此舉,豈非陷琦於不義?”


    諸葛亮微微一笑道:“楚公一向禮賢下士,求賢若渴,天下名望,一時無兩,即便是亮身死,亦絕不會妨礙楚公賢明,這一點還請楚公放心就是。亮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先主幼子,此子隻有數月大小,自不會對楚公的霸業造成威脅,楚公如若能夠饒他安渡一生的話,亮即便於地下,也會對楚公感激不盡。”


    劉琦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孔明先生請放心就是,孤可以對你許諾,除非是安樂公犯下謀逆大罪,孤絕對保證他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安渡餘生,否則便讓孤子孫斷絕,香火不傳。當然,孤也絕不會為了破誓而讓人誣陷安樂公謀逆,如若真有此事,也算在孤所發的誓言之中。”


    “如此便多謝了。”諸葛亮對劉琦拱手稱謝,然後輕輕說道:“亮本以為能隨主公開辟霸業,三分天下,卻不料楚公雄才大略,終勝一籌,亮情知楚公定然能夠一統大漢天下,創不世功業,為表對楚公的謝意,特將亮所著兵書《二十四篇》贈予楚公,雖然一些見解粗陋淺薄,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更兼書中有亮苦心研究之八陣圖,在排兵布陣方麵或能助楚公一臂之力。此外,書中還有亮研究製作的木牛流馬、孔明燈等物的製作圖譜,本來是想和月英姑娘一較高下,如今看來也用不著了。除此之外,亮將會分別寫下書信,勸並州之龐德向楚公歸降。”


    緊接下來,諸葛亮索來筆墨,便給龐德寫了一封勸降信,勸龐德歸降劉琦。


    在此之後,諸葛亮便向劉琦拱了拱手,又向諸葛瑾施了一禮,然後緩緩走向轅門外,那裏正有劉琦麾下的刀斧手在準備處決犯人。


    “慢著。如今天色已晚,正是午時三刻,孔明先生尋死也不能在此時,不如等到明日午時再走也不遲,屆時孤定當親置水酒,為先生送行。”


    “如此,便多謝楚公了。”諸葛亮的臉上少有的現出了一絲的感激,對著劉琦鄭重行了一個禮,然後便從容離去。


    這倒不是諸葛亮感激劉琦讓他多活一天,而是因為根據當時人們的傳統,午時三刻陽氣最盛,人被殺了就算連鬼都做不成,隻有對犯了謀逆、弑父等大罪之時才進行這等嚴厲的懲罰,諸葛亮當時急於求死,卻沒有看時辰,經劉琦這一提醒才醒悟過來,他本來決定要到陰司去陪主公,可不能連鬼都做不成。


    第二天午時剛到,劉琦就帶著美酒,將酒斟了滿滿一大碗,遞給諸葛亮,流淚道:“難道先生真的不以社稷和百姓為念,舍之而去嗎?”


    諸葛亮拱手道:“多謝楚公一再盛情挽留,亮這一生能得楚公如此挽留,也算是值了,不過人各有誌,希望楚公不要再讓亮為難,時辰已到,再過片刻,亮恐怕連鬼都做不成了,楚公,請保重。”


    說完之後,諸葛亮從容上了刑場,自始至終不再迴頭多看一眼,他知道背後有賞識他的楚公劉琦,有他的兄長諸葛瑾和兄弟諸葛均,還有他的昔日同僚張飛、鍾繇、趙融等人,但是他卻不敢再迴頭,他唯恐自己這一迴頭,求死的決心就不再那麽堅定了。


    他雖然感激劉琦的賞識和身後那些人的挽留,但是他卻知道,自己現在隻有以死謝罪,才能報答主公劉備的知遇之恩。忠臣不事二主,這對於別人來說或許並不是什麽金科玉律,但對於深受儒家傳統影響的他,早已把這個觀念深入到靈魂之中。


    劉琦見諸葛亮身死,心中十分悲傷,向朝廷上表,請求追封諸葛亮為武鄉侯(縣侯),追封司隸校尉,諡為忠武侯,允許立廟,四時祭祀,又準許諸葛亮之子諸葛瞻承襲父爵。


    當時諸葛瞻剛剛出生不久,(比曆史提前二十年,因為在本書中諸葛亮並未娶黃月英為妻,而別娶關隴貴族之女所生),比劉禪還要小一些,自然不能直接授官,劉琦便將其托付給諸葛瑾代為教養,待得七歲後便送入襄陽書院,待得成年後直接開特科授予官職。


    諸葛瑾、諸葛均兄弟間劉琦對諸葛亮如此恩遇,全都代為致謝,諸葛亮求死的時候,他們都在一旁看著,所以雖然心中傷感,但卻不曾對劉琦有一絲的怨尤,因為他們知道,不是劉琦不想留住諸葛亮,實在是因為這是諸葛亮自己的堅持。(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國之荊州我做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漢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漢胄並收藏三國之荊州我做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