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琦為攻取桂陽做準備的時候,潘浚率領著他的一萬大軍,日夜兼程。從沅陵入辰陽、鐔成,又從鐔成進入到零陵郡的都梁,潘浚擺出進攻都梁侯國的姿勢,待得都梁相組織軍隊堅守的時候,再虛晃一槍,連夜橫渡資水而去,等到都梁相反應過來的時候,大軍已經進入到洮陽境內。


    潘浚大軍依然沒有進攻洮陽,在來到湘水邊之後,經過了一天的短暫休整,便涉過湘水來到了泉陵城下。


    大軍一路毫不停留,從開始出發到現在兵臨城下,經過了近二十天的奔襲,走了近千裏的路程,又是乘著夜色搭建營寨,隻經過了短暫的休息便在第二天一大早包圍了泉陵城。


    劉度聽說劉琦的武陵大軍如同天降,頓時嚇得麵如土色,幾天前,他剛剛率領著殘兵敗將從酃縣撤退,這一次的攻城戰不僅沒有取得一點好處,反而將郡中僅有的兩萬大軍消耗殆盡,現在城中僅有三千弱旅,如何能夠抵擋來勢洶洶的劉琦大軍?他麵對的可是可是連五溪蠻族都能征服的強大軍隊!


    劉度想來想去,感覺自己一時沒有了主意,連忙召集郡中大小官員,商議迎敵之策。


    劉度首先低沉的開口說道:“大家也應該都知道了,今天拂曉,武陵方麵的敵軍已經將我泉陵團團包圍了,我城中隻有不足三千弱旅,如何能夠抵擋?本官欲獻了零陵,投降給劉琦,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卻聽得零陵郡的主簿李相忽然厲聲說道:“太守大人,此事萬萬不可,當初張羨大人對大人如此信任,並與太守大人結為姻親,大人自當與張羨大人同心破敵,更何況我們現在已屬朝廷,不久之後便會得到朝廷嘉獎,最起碼也會讓大人繼續做一郡太守,而將軍如果投降劉琦,不僅姻親之誼斷絕,還擔負了一個反叛朝廷的罪名,一旦曹公揮兵至此,下官恐怕太守大人難逃幹係,更何況,大人歸降劉琦,能夠保證那劉琦會把此郡依舊交予大人執掌嗎?金旋豈不就是一個教訓?”


    “可是我如果不投降的話,對方定會乘勢攻城,我泉陵如今兵微將寡,如何能夠抵擋對方的虎狼之師?旦夕之間,城破人亡,你我下場豈不是更加淒慘?”


    劉度歎了一口氣,無奈的看了李相一眼,憂心重重地說道。


    卻聽得李相笑道:“大人不必憂慮,下官有一計,可破敵軍,保我零陵。”


    “哦?說來聽聽。”劉度不由得精神一振,連忙驚喜地問道。


    “嗬嗬,此事易耳,現在敵軍勢大,更兼攜戰勝蠻人之餘威,士氣高昂,誠不可與之爭鋒,連太守大人都想過要歸降,敵將自然也能想到這一節,隻要太守大人命使者到敵營之中,向敵將寫下降書表示願意歸降,敵將必定不備,此時大人隻需二三十名小卒便可輕易斬殺對方主將,屆時敵軍群龍無首,自會大亂,大人再遣精銳乘機破之,何愁不勝?”李相淡淡一笑,一臉自信的說道。


    劉度聞言大喜,連忙握住李相的手,激動地說道:“先生此計,真乃高明,如若此次能夠守住零陵,先生之功當居首位,將來我定上表朝廷,對先生重重封賞。”


    李相欣然拜謝,過了片刻又說道:“既如此,事不宜遲,太守大人當立刻寫下降書,約對方約好受降時間,然後再用計斬殺敵方主將,如此一來,大事諧矣,不過我們當尋一名能言善辯之士,以免在對方盤問之下露出馬腳。”


    劉度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一名身長七尺、麵如冠玉的書生說道:“此事非薑公琰不可,還請公琰持著本官書信去見對方主將,表明我軍歸降之意,如若成功,本官必定不吝厚賞。”


    這名書生正是蔣琬,零陵湘鄉人,乃是潘浚的表兄,一直以來就很不讚成劉度追隨張羨反叛。因為根據他看來,曹操雖然勢大,又有天然的政治優勢,可是因為北有袁紹,南有呂布、張繡等人,連中原之事都忙得焦頭爛額,哪裏有時間抽出兵力來救援荊南?而張羨割據荊南四郡,雖然看起來氣勢洶洶,可是如果單獨麵對劉表大軍的征討,最終必定會失敗。


    蔣琬也為此多次勸劉度,勸他謹守臣節,千萬不要自取敗亡。可是劉度根本就聽不進去,他自恃有曹操做後援,根本不將劉表放在眼中,還將蔣琬狠狠訓斥了一頓。


    直到最近劉度率兵攻打酃縣,這才知道荊州士兵竟是何等精銳?而對方一個年輕公子哥一般的劉琦,竟然有如此豐富的戰鬥經驗,而且還是詭計百出,那些虛虛實實自己根本就分不清,而對方深夜劫營一事更是自己終生無法忘卻的苦痛,一夜之間,近兩萬大軍損失殆盡,僅剩下了不足一千弱旅,隨著自己返迴了泉陵。


    對方那些神出鬼沒的戰術計策,精明強悍的士兵給自己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直到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何當初蔣琬會勸自己不要追隨張羨。


    不過現在自己已經上了賊船,就算抽身也已經不可能了,所以,劉度隻好決定做最後一搏,按照李相的計策,用詐降計擒殺劉琦,徹底解決一郡之危。


    雖然自己種種沒有接納蔣琬的計策,向敵軍表示投降,但是劉度卻也終於明白,這個蔣琬雖然年輕,卻富有遠見,的確是一個優秀的人才,所以繼續重用蔣琬,並於昨日升任他為功曹,並將獻降書的重任交給了蔣琬。


    蔣琬雖然感念劉度對自己厚愛,但卻知道張羨最終必敗,便一直在籌劃著自己的出路,並順便想辦法盡量保住劉度一條性命,以報昔日恩情,現在見劉度派自己前往敵營中送信,實在是正中下懷,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由於當天白天潘浚率軍包圍了泉陵城,目的主要是威脅對方投降,並沒有下令攻城,所以局勢還不是那麽緊張,過了午後便收兵迴營了,但是潘浚在臨走時卻留下了一句話:“明日正午之前,如不見開城投降,必定率軍攻打,一旦城破,爾等盡皆性命不保。”


    蔣琬卻在城頭上看得分明,敵方的主將竟然是自己的表弟潘浚,心中更加驚喜,暗道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便默不作聲的做好了籌劃,準備獻計取了泉陵。


    當天晚上,蔣琬縋城而下,帶著劉度寫好的詐降書前往潘浚軍中,自稱是零陵太守派來的使者,有要事要見主將潘浚。


    當侍衛將表兄蔣琬到來的消息報告給潘浚的時候,潘浚驚喜地說道:“表兄既來,大事諧矣。此次吾定當會生擒劉度,一舉拿下整個零陵,為主公平定長沙和桂陽掃清障礙。”


    潘浚口中的主公,其實是指劉琦,雖然荊州的大多數官員都直接稱劉表為主公,劉琦為長公子,但是像裴潛、徐庶、於禁等親信都是在私底下稱劉琦為主公,這一是因為他們都收到了劉琦的賞識和重用,心中早已把劉琦作為唯一的效忠對象,二是劉琦作為荊州的長公子,自然會毫無爭議的成為荊州牧劉表的繼承人。


    潘浚雖然多年未見表兄之麵,但還是強行壓抑住了想要親自出去迎接的激動,命侍衛把蔣琬請進來。


    蔣琬的臉上無喜無悲,緩緩走進了軍營,對著潘浚施禮道:“下官乃是零陵太守劉度帳下的從事,奉命來見將軍,獻上降書,約定明日午時打開城門,向將軍投降。”


    潘浚命人接過書信,略略掃了幾眼,便笑道:“表兄此來,莫非是考校小弟不成?小弟雖然愚笨,卻也能斷定此必是有人獻計詐降,不知小弟說的是也不是?”


    蔣琬嗬嗬笑道:“我就知道表弟一向心細,絕不會輕易上當,今日果然被我猜中,但是如若不聯合愚兄,這一次表弟自然仍會成功,卻也少不了一番損失,賢弟放心就是,明日生擒劉度,一切都在我。不過愚兄卻有一事相求,還請表弟準許。”


    潘浚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說道:“小弟知道表兄是要替那劉度討得一條性命,但小弟也隻能答應表兄,他不會被我處死,我還會盡力為他求情,但真正的決策權掌握在奮武將軍手中,最終還是要由他說了算,不過小弟根據我家將軍的性格分析,劉度應該還是有可能保住一條性命的。”


    蔣琬想了想,知道潘浚說的也是實話,便不再多言,辭別了蔣琬,然後默默離去。


    在返迴泉陵之後,蔣琬將潘浚答應接受投降的消息告訴了劉度,劉度聞言心中大喜,便與李相密謀如何擒拿敵方主將,解決一郡危機,蔣琬雖然心中暗暗冷笑,但還是耐著性子聽了下去,最後還獲得了一個統兵掩殺潰散的敵軍的差事。


    蔣琬在迴去之後,又暗暗囑托心腹,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他與潘浚內外聯手,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專等著劉度上當中計。


    “劉太守,請你不要怪我,這都是大勢所趨,就算我不答應幫忙,憑我表弟的優勢兵力,也定能乘機攻占零陵,隻不過是會造成一些損失而已,更何況,我這也是順應了荊州的民意,保我一郡百姓少受戰亂之苦,這一次我負了你,日後定當相報,更何況從另一個角度說,其實也算是救了你,不僅救了你的性命,更保住了你的名聲,讓你不至於成為一個為了一己私利而讓整個零陵遭受戰火的獨夫。”蔣琬神色複雜的看著夜色,默默的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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