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這裏真有爹地留下的寶藏?我真的在這裏能見爹地一麵嗎?”少年這是今天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也是從知道開始,每天必問三四遍的問題。


    他身邊的中年婦女,也早已習以為常,耐著性子,以同樣的口吻,又迴答了他一遍:“是的。當年你父親離開前還特意去找了我,他跟我說過,等你年滿十二歲,就將此事告訴你,然後領你來拿那些屬於你的寶物。它們能讓你踏入修煉者行列,並且變成真正的人上人。”


    “嗯。”少年興奮的應著。迴想小時候在村裏受欺負,遭排擠的事他就生氣,那些孩子總說自己是沒有爹地的野孩子。


    雖然他們也和自己一樣是普通人,卻總有父親會疼愛他們,保護他們。甚至後來,在五六歲時,很多同齡孩子都在父親的帶領下踏上修行之路。可是自己,……


    由於娘親修為低下,而且也無法教導自己,導致一直耽誤至今。


    而且……


    雖然十二歲那年知道了這裏,但是從那村子一路走來,他們整整走了近四年才走到這裏。


    也因此,他如今早已十六歲,過了最佳修煉年齡。


    再不開始修煉,他覺得,自己再有天賦,也是白搭。


    可是他母親卻不這麽認為,每次一說起這事,母親總說,父親早已安排好一切,哪怕他沒有天賦,也能成才,不在於他開始的早晚……


    一通述說,聽著很有道理,其實母親就隻是太信任父親,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一路在那領地中摸索,他們畢竟是凡人,因此從進入領地邊緣到走到深處,又走了一年時間。


    找到藏書閣時,又是一天半後,此時太陽西下,惹得四周的天際都被紅色掩埋。


    而且今天的天,還特別的紅,紅的就好像有鮮血在那裏懸浮。


    惹得母親撇嘴,嘟囔著:“不是好兆頭。”


    雖然中年婦女嘴上這麽說,行動上卻一點不含糊,她帶著少年來到藏書閣前,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雖然這附近建築都差不多樣式,她還走錯幾棟,也浪費了不少時間。


    但每看到一棟,她依然會毫不猶豫的進入。


    看著空蕩蕩的書架,以及有幾個被翻到的書架,還有一些打鬥痕跡,以及長時間無人打掃的灰塵,婦人感慨連連,對著兒子說道:“兒啊,這裏原本有著滿樓的功法秘籍,都是你父親的收藏,也應該是你繼承的一部分。如今被賊人奪取,是不應該的。等你有了實力,一定要為你父親報仇雪恨,奪迴本該屬於我家的東西。”


    少年並未出聲,因為他覺得如今說什麽都是白搭,能修煉了,才能去想未來。


    看少年不說話,婦人恨鐵不成鋼的刮了他一眼,繼續她喋喋不休的念叨。


    一路穿過幾重書架,繞過幾個破碎的木板,他們才來到藏書閣的最深處。


    婦人在那附近轉悠了幾圈,才說道:“你父親說這附近有密室,能通向那裏。在哪?我怎麽找不到?兒啊,幫娘親找找。”


    “哦。”少年應承著向前走去。


    他在地麵,牆上,這裏敲敲,那裏摸摸,終於在一處地麵發現了異常。


    他立馬興奮的對著婦人說道:“娘親,這裏是空的!”


    婦人一聽,也興奮的跑過來,查看,她伸出自己骨瘦嶙峋的手,對著地麵敲擊了幾下。


    “空括括……”


    一聽不是原本的“咚咚……”的聲音。


    婦人更加滿意了。趕緊招唿兒子過來一起打開。


    但是,顯然他們娘倆以及那位萬武帝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們是普通還沒修煉的人和隻有築基程度修為的人。


    也因此,娘倆雖然找到了位置,卻根本無從下手開啟這個地下室的蓋板。


    這裏的地麵與周圍並無二致,連個拎起蓋板的把手都看不到。更別說開啟的機關了。


    母子二人此時不僅僅是傻眼了,而且還特別沮喪,這可如何是好?


    “血!”婦人突然叫道,“你父親說過,開啟門戶需要你的血!兒啊,快快放血!”


    “可是娘親……”少年有些猶豫。


    但是他還沒說完,就見自己母親已經從身後包袱裏拿出一把匕首,探手抓過他細小的手臂。


    根本不給他掙紮反抗的機會,手起刀落,就將他的手腕割破,開始對著那個他們覺得下麵有密室的地方放血。


    血,很快流了一地,紅色的血,比外麵天上,夕陽照射下的天空還要紅。


    少年很快就感覺頭暈目眩,臉色更是蒼白的可怕,就連唇色都褪去了紅色,逐漸泛白。


    他的眼簾更是一點點睜不開,幾度張嘴,想唿喊母親住手,卻發現早已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而他的母親,如今緊緊拽著他那正在放血的胳膊,兩眼卻是根本沒看兒子一眼,隻是緊緊盯著那處地麵。


    “唉……”


    一聲輕微的歎息響起。


    婦人就感覺頭腦一陣眩暈,很快昏厥過去,她的時候也自然失去力量,放開兒子的手臂。


    少年流出的血此時正在奇跡般的倒流迴他的體內,手腕上的傷口更是在他血液完全迴歸後愈合。


    少年恢複正常之後,就馬上探身去查看母親情況,輕輕唿喚,心急如焚,眼淚不受控製的流出。


    石玄玉從虛空中踏出,看著這一幕也不做聲。


    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做,更無法判斷這對母子是何性情。


    如果他們對萬武帝太過愚忠,是非不分,那這業力背負也就背負了。誰叫自己拿了人家所有東西。


    可是如果,這對母子,特別是這孩子,還算能分清是非的話,他也可以考慮再收一個徒弟。


    他倒是並不在乎是誰的兒子,將來會不會替父親報仇。


    畢竟就萬武帝的兒子女兒,自己也早已收了一對在身邊了,不差多這一個。


    地上。


    婦人隻是被石玄玉用輕微的修為之力震暈過去,並未受多大傷害。


    因此,在少年哭喊搖晃,掐人中等一係列操作下,沒有多久,便悠悠醒轉。


    睜眼看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兒子,婦人沒有了之前的慈愛之相。


    而是,一把推開兒子,疾言厲色的對他吼道:“哭什麽哭!就算我是你娘親,真死了,也不準哭!記住,你是誰的孩子,你要為父親報仇雪恨,要……”


    她的態度,她的話徹底說愣了少年。


    孩子怔愣的望著自己的母親,感覺她是那麽的陌生,那麽的遙遠……


    這還是疼他,愛他,在他受欺負時安慰他,在他生病時徹夜照顧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長大的娘親嗎?


    如今這個開口閉口要複仇的女人,為了打開那個連門都找不到的密室,而強迫他放血,不顧他生命安全的女人,她真的還是自己的娘親?


    “哇……”少年再次放聲大哭,這次,他不是為失去娘親而流淚,而是,而是他忽然感到自己在娘親心中失寵了。


    娘親不再愛他了,把他視作工具,為那所謂渺茫的複仇,將他完全當成工具而已。


    想通這點,他哭的更傷心了。


    “癡人說夢。”


    石玄玉看不下去了,也聽不下去了。


    他雖然聲音不響,卻恰到好處的傳入娘倆耳中,蓋過了婦人的尖叫聲,以及孩子的哭泣聲。


    如此淡漠,甚至有些冰冷的聲音,在原本以為此地就自己娘倆的婦人和少年耳中,更像是驚雷炸響,驚得他們立時閉嘴,都緊張,驚恐的四處張望。


    當看到站在不遠處,長身玉立的少年時,全都一時愣住了。


    那少年狐疑的望向石玄玉,自我感覺對方和自己差不多年歲,但如此突兀的出現,又感覺神秘而令人驚懼。


    出於少年人,爭強好勝,好麵子的心性,少年抬手用袖子擦幹眼淚和鼻涕,一骨碌爬起來,怒目瞪著石玄玉。緊抿著嘴,一聲不吭。


    婦人看到石玄玉隻是少年身,雖出現的突兀,不過總感覺自己比之年長,因此自然而然的擺出長輩氣勢,想要對方少管閑事。


    特別是聽對方如此說辭,雖不明其意,但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因此她幹脆直接走出一步,以長者口吻說教道:“小娃娃,你是哪家孩子,來此做什?你家大人知道嗎?我告訴你,我兒是萬武帝之子,你敢……”


    “哦?那老家夥的?正好,找不到人,帶走此子看他會不會出現。”


    就在婦人還想繼續說下去之時,就聽虛空中有聲音傳出。


    婦人和少年一驚,抬頭看去,就見隻剩一條線的紅色天際中,有人影懸浮。


    但就憑婦人築基期的眼神,根本看不清是誰。更別說少年還是普通人,他更是隻依稀看到一點黑影,分辨不出是人是鳥。


    咻……


    嘭……


    咚……


    一聲聲聲響在這娘倆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響起。


    也就在這一息不到的瞬間,那人已經站在地上,石玄玉仍然站在原地,隻是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他手裏拽著那少年,將他護於身後。


    而那位婦人則摔倒在地,身子一側撞在牆上,有鮮血流出。


    婦人眼神驚恐,她還沒從剛才刹那間的變化中反應過來。那少年也沒好到哪去,如今還呆愣在那,根本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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