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石玄玉搖頭,“力有竭,勢有殆,一直殺敵的劍,終有力竭勢殆,劍鈍之時,那時,也是劍亡之日。因此,這樣的劍,用不長久,不是最強之劍。歸鞘斂息,靜待一擊必殺之時,這時的劍才算是最為鋒銳,最無敵的劍,而且隻要蘊養得當,還可以長長久久。”


    “劍修如劍,他們一個個都銳不可擋,隻不過一般都不長久,劍修是所有修士中衝在最前方的勇士,也是最短命的修士。劍折人亡司空見慣。不過,如果有一名劍修命好,能遇上成為自己的鞘之人,有了伴侶,摯友的陪伴,他們就能長久的衝鋒陷陣,戰鬥不息。成為一柄無敵之劍,插入敵人的心窩裏。”


    “你……如真心待她,可以試著成為她的鞘。為她在平時收斂鋒芒,護她周全,走的更遠。”


    石玄玉語重心長的娓娓道來。從開始,一路說了那麽多,總算是說到重點,說實話,石玄玉自己都覺得心累。


    但為了棄棄,他願意嚐試,讓她能有所依靠,畢竟自己的角色,不可能成為她的鞘,陪她去飛。


    聽著石玄玉的話,崔布紹低下頭,呢喃道:“我不知道如何成為鞘,我隻知道,我想待她好,看她笑,帶她一起走遍大山大川。一起瘋狂,一起笑……。”


    “這就很好了,跟著自己的心走,不需要刻意為之,去一點點接近她,感受她,當她接納你時,當她為你收斂自身的淩厲時,你就已經是她的鞘了。”石玄玉輕聲說道,他說的很慢,盡可能讓崔布紹聽進去。


    “不過要記住,你隻能順勢而為,不可強求,你的喜歡,不能成為她的負擔。因此,不能將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她。”最後,石玄玉還是忍不住警告道。


    作為老父親,石玄玉雖然對女兒找到真愛喜聞樂見,但總還是要擔心一下孩子的感受,不想她有任何的委屈受。


    崔布紹猛點頭,一激動,他連師父都忘了叫,直接大叫道:“大舅,我發誓,絕對絕對不會對不起棄棄,就算她不喜歡我,打我,罵我,我也,我也……任她打任她罵。她不會錯,永遠是我的錯,別人的錯。”


    “好小子,覺悟很高啊!”石玄玉抬手拍在崔布紹肩頭,緊跟著說道,“但不可取。”


    這個大轉折的話,讓崔布紹聽懵了,他狐疑的望向石玄玉,蠕動著嘴,不知該怎麽問。


    石玄玉好像看出他的想法,直接說道:“對修士來說,閉關修行,是為清修。入世生活是為紅塵曆練。其實說通俗了,就是和凡人一樣生活。而生活中,總會遭遇很多事,別說你們才入世沒多久,很多看不明白,聽不懂。就算是一直生活在世間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到不犯錯,每次都做對。這裏麵學問很深,隻有自己去體會,不過有一點要記得,你和她,可以互相幫助。往往入圍著迷,旁觀者清。她真犯錯時,不能迂腐,一味遷就她,要想辦法幫她撥雲見物,走出誤區。而不是因為喜歡,一味遷就,讓她一錯再錯,最終無可挽迴,鬧到生死道消的地步。”


    崔布紹點頭,師父說的對,紅塵曆練,是練心的過程,喜歡一個人,就和朋友一般,不能看著她犯錯而不聞不問,事分兩麵,要幫她永遠保證她的純粹劍心,才是正確的道路。


    低著頭,崔布紹不再說話,心思沉浸下來,他開始認真思考,思考怎麽幫助棄棄又不誤自己修行。


    “你會去自己想,然後從心而動。大舅相信你,作為石家子嗣,你一定能做好。”石玄玉溫言鼓勵著他。


    崔布紹沒說話,石玄玉最後的話他不是沒聽到,而是騰不出心神去迴答。


    過了一會,他直接坐下,開始閉目思考。


    而石玄玉看了他一眼,則撤去神念,轉頭去和猴子說話。


    崔布紹在想了整整一天後,站了起來,他好像通過這事,悟透了很多東西,整個給人的感覺就是通透了不少。


    “去吧。”石玄玉滿意點頭。


    崔布紹睜眼看向石玄玉,禮貌的一拜,然後急步走了過去,仍然坐在棄棄身後,開始繼續罡風修煉。


    ……


    如此,在距離太元山還有一周路程時,石玄玉喊停。關閉了裂縫,停止了罡風修煉。


    接下來的修煉是魂魄。感知周圍的能力。


    雖然修士都五感敏銳,神念強勁。


    但由於個人差異,以及自身習慣,很多人還是習慣性依賴視力,聽力等去感知周圍情況,完全依靠神念的很少。


    石玄玉的這項修煉就是讓大家學習並習慣神念感知,預警等能力。


    方式很簡單,所有人戴上石玄玉特製的頭盔,它能遮蔽五感,卻幫助大家放大神念的感知,達到盡快掌握的技巧。


    遊戲方式就是找到石玄玉隨機藏在船上的東西,前提是不能碰到任何東西。碰到一次扣一分,頭盔裏有玉佩記錄結果。最後會排名,再根據排名發放獎勵。


    這次,連猴子都帶上頭盔參與進來。


    猴子剛戴上頭盔,整個人就感覺完全置身於一個神秘的世界。


    不但眼前烏黑一片,耳邊也寂靜的可怕。能唿吸,卻聞不到任何氣味。好像能說話,沒有聲音傳出。


    然後他試著放出神魂,好像模糊中能看到周圍,可感覺就像在暈船,眼前忽閃忽閃的光線,模糊不清的景象,還搖晃的厲害,反而弄得自己頭暈目眩的,很是難受,有些反胃。


    不過畢竟靈魂出竅也不是一次了,這點訣竅他還是能很快掌握的。


    同樣的,所有戴上頭盔的人,最初都是經曆了一段曲折。不過,由於各自魂力的不同,大家很快適應起來,開始尋找船上的東西。


    如今操控室也已被封閉。為了大家的隱私,石玄玉承諾過,不會藏東西在誰的房間裏。那些一開始封閉的地方也不會藏東西。


    剩下的隻有三層走道,甲板,以及那兩間開放的房間。


    說來地方不大,而且石玄玉還給出了人手一份清單,找到其上任何一件,都算通關。而且所找到的東西隻要拿給他確認一下,就可以拿迴去。


    張知瀾,崔氏兄妹,本都有修煉過神念之類的能力,因此很快就適應了這種修煉方式,並各自找到了一件物品,通關。


    他們算是最快的。他們之後,猴子也找到一件。


    之後,楊戩,怪鳥,朋悟,二十五人中的一些人。


    直到五天過去,清單上的物品隻剩下一個,除了棄棄,其他人也全部通關。


    石玄玉開始召集大家發放獎勵,卻絕口不提棄棄,就好似將她忘了一般。


    而棄棄則一直處在迷茫害怕的情緒中。其實她從帶上頭盔,就沒動過,黑暗與寂靜,給她帶來的不是新奇,不是不安,而是迴憶,來自本該忘卻,剛出生時的記憶。


    那並不是一段愉快的記憶,父親的嫌棄,母親的拋棄,被人爭搶,差點死去……


    不是爹地,她活不到現在。這也是她自幼本能的依賴石玄玉,害怕其他任何人的原因。


    如今,它像潮水般湧來,讓她窒息,不知所措。


    本能的,她想去找父親,可失去五感後,她根本無法感知到石玄玉的位置。


    因此隻能像木頭般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師父。”看著頒發獎勵,無視棄棄的石玄玉,崔布紹忍不住出聲提醒。


    “去吧,她需要你。”石玄玉頭也沒抬的輕聲說道。


    其他人都狐疑時,崔布紹卻明白了。他毅然轉身,踏著堅定的步伐,向棄棄的地方走去。


    來到棄棄麵前,崔布紹的手有些顫抖,他也不知道,如今是在緊張,還是興奮,大概都有點吧。


    深唿吸了好幾下,他才平複心情,伸出手,輕輕碰觸棄棄的小手指,並說道:“棄棄,你叫石不棄,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找你爹地。”


    “轟---”


    崔布紹的聲音如炸雷,湮滅了棄棄眼前不斷浮現的景象,一道身影如光般柔和,照亮心間。


    他並不是爹地石玄玉,而是如今聲音的主人,崔布紹。


    她怎麽忘了?


    那時,她拚命搗蛋,就想引起爹地的注意,可是,爹地太忙了,他忙著教徒弟,忙著處理事務,忙著修煉,忙著做飯,忙著……


    他的三個徒弟,張知瀾,一直像個大人。做什麽,都是規規矩矩的。崔布韻雖然很會細心照顧她,但更像媽媽。


    隻有崔布紹,總能和自己玩到一起。陪著自己玩一陣,那段時光真的好開心。


    隻是後來他們也要修行,就都走了,又隻剩下自己和爹地。


    爹地依然很忙,她就想快點長大……


    選劍修之路,是因為她想見見父親,那個嫌棄她的親生父親。她要做最強的劍修,去挑戰父親,去告訴他,女孩並不比兒子差。


    而如今,這道聲音,這個給她童年帶來歡樂的人來了,就在身邊。


    探出小手,棄棄反握住崔布紹的手。


    此時此刻,崔布紹激動的差點蹦起來,不過他還是謹記石玄玉的交代,不敢操之過急。


    任其握著自己的手,牽著她,一路來到石玄玉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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