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歎完,祖師一臉嚴肅的說道,“如今你已練氣六層,可以去本觀鎮靈塔看看了。鎮靈塔共九層,分別對各境界的後期開放修習。練氣境是一層,分為三關。你可以去試試,對你如今修行,突破極境必有助益。”


    石玄玉聽完點頭。放下筆,認真思考了一段時間之後,又進行一番調息,使自己狀態趨於完美了,才起身往鎮靈塔走去。


    太華觀鎮靈塔從建立泰華界起就存在了。位置就在之前逛到的那座湖邊塔,一成不變的高大塔身泛著氤氳光澤。整個塔是木質結構,隻是每塊木頭都並非普通木頭,到處都是金屬光澤,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鐵塔。入口大門上有一層光華閃耀,淡淡的泛著漣漪。


    石玄玉走到門前停步,皺了皺眉,猶豫不定,最後鼓起勇氣,才往前一步,小心的抬手按在門上,隻見從門上飛出一道光華,一閃而過,掃過石玄玉,然後消失。門上那片光幕緊隨其後的逐漸以石玄玉按在其上的手,為中心向外擴散褪去,消失不見。之後門便自動向內打開,露出一人寬的入口縫隙停下。


    透過門縫隻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的門洞,暗沉的仿佛吞噬人身的巨獸,給人以恐怖之感。又一陣猶豫後,在祖師的安全保證下,石玄玉才跨入這扇門。


    剛跨入,就一陣眩暈瞬間襲來,但還沒適應,又瞬間消失。當感到腳踏實地之時,就石玄玉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荒漠之上,有點像軍訓時的訓練營附近。那一望無際的黃土和石塊在這裏隨處可見。


    天上烈日當空,一絲雲彩都沒有。太陽烘烤的地麵氣溫急劇上升,處處冒著輕煙,幹涸的大地隨處可見。很難得的有幾棵稀稀疏疏的草或樹,也是枯黃著,蔫頭耷腦的垂在地上,一副離死不遠的樣子。


    石玄玉驚奇的發現在這無法動用靈力,也無法使用靈識,一切全靠肉體本身,更有一種淡淡的重壓無處不在,待久了唿吸都感到了一絲吃力。


    耳邊響起了機械的話語聲,不辨男女:“向前千裏通關。通關後自有獎勵,可去下一關。失敗者永留。”


    聲音消失後,石玄玉隻感到周圍環境一變。雖還是烈日當空,但卻刮起了一陣陣的輕風,風過沙塵飛,前方慢慢因此變得如同迷上了一層霧,看不清前路。


    深吸一口氣,石玄玉雙眸逐漸泛起堅定的光芒,跨出左腳,開始邁步。走了才知道,那些沙塵何止是迷眼,還帶著如利刃而過的鋒銳,無處不在,無縫不鑽。而且身上本來感受到的若有若無的壓力也隨著腳步向前而逐漸在加壓。


    一步,兩步……十步後,壓力感明顯變強了,風速也加快了。


    再十步,又是一次增加,如此一直到走了五百步後,石玄玉的身影早已被無窮無盡的風沙覆蓋,不見蹤影。


    風沙中,石玄玉的衣服早就被撕毀,如今赤著上身,穿著勉強還能遮羞的布條褲子,赤著腳,在這滾燙的地麵上行走。


    他頭發披散,參差不齊的發絲隨風飄蕩。身上隨處可見一條條被劃傷的痕跡,靠著修煉所得的驚人恢複力,又很快愈合,就這樣不斷反複,肉體也隨著這種反複被更深層次的打磨著,刨除雜質,提純血肉之軀。


    汗水像不要錢似的,往外冒,然後如瀑布般流淌而下,然後又被烈日烘烤蒸發,最終也隻是能看到滾燙的肌膚上逐漸出現一層淡薄的帶著雜質的血迦。


    石玄玉每一步都走的不快,但卻非常堅定,眯著眼,向前一步之後,都要歇很長一段時間,再向前一步。骨骼因為重壓而發出瘮人的“咯咯……”聲。


    如果能看到體內,石玄玉一定覺得自己如今很慘,渾身各處都在不斷破碎,又不斷重組,一次又一次,反反複複。


    ……


    “喝喝……唿唿……”石玄玉雙手撐著膝蓋,兩個小腿明顯的打著擺,整個人也跟著顫抖不停。胸腹不斷的像鼓風機一般的顫動著,讓他大口的唿吸著空氣。


    已經九百九十九裏了。此時的四周已經看不到風沙在飛,不是沒了,而是太快,肉眼已經無法捕捉到其動向。太陽依舊在那炙熱的燒烤著。


    吃力的睜開的眸子,石玄玉看著前方,那裏隱約有著一座代表著終點的建築物聳立,就像燈塔一樣給人希望。


    又大喘了幾口氣,勻了勻不太穩的氣息,石玄玉緩緩直起身板,艱難的再次邁步向前走去。如今每一步都已經不僅僅是拿出全身力氣了,甚至需要拿出自己的全部意誌力去拚搏,去努力,咬牙堅持。


    應晗語的音容笑貌和父母,弟弟妹妹,為數不多的那幾個朋友的樣子就這麽突兀的浮現心底,迴地球,複活應晗語,那是他的堅持,如今能如此努力修煉的唯一目標。


    ……


    近了,更近了。已能大致看到那座建築物了。那是一座兩層高的門樓,一層上麵是一排的城牆平台,兩層上的屋頂是飛簷走壁。


    從一層到兩層柱子上都雕刻著龍的圖騰,麵對石玄玉的這麵整體看,就是一個九龍戲珠的畫麵,特別是龍都一條條神態各異,栩栩如生,感覺就是活得,馬上要來個九龍相爭,大搶龍珠的樣子。


    石玄玉隻是抬頭略微瞄了一眼,就被其震撼住了,連身上的疼痛都忘了。腳下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轟隆---”腦海中有一道閃電突兀的劈落,驚醒了石玄玉。他這才迴神,又有些後怕的望了望前方門樓,剛才如果不是這道閃電,他感覺自己估計就會被這門樓吸引著失去心神。


    閉上雙眼,定了定神,開始就這麽閉著眼睛向前邁進。即便如此,無論他如何阻擋,都無法阻擋內心中對剛才看到的九龍戲珠的印象。這幅圖麵如影隨形的浮現在眼前,甩都甩不掉。


    石玄玉隻能盡量讓自己將心神沉浸於自身不斷受傷的痛苦中,向前邁步的專注中,籍此不去想這幅圖麵,讓自己盡量不受其擾。咬牙堅持的效果還算能接受,確實杜絕了再去胡思亂想。


    最後三步,看著已經是非常短的距離了,但是石玄玉卻怎麽也邁不出那一步了。他如今的雙腿與其說是感覺被灌了鉛,不如說是被巨人之體硬生生拖住了,根本已經脫離掌控,無法動彈了。整個人都痛麻木了。


    牙齦裏正在不斷的滲出一絲絲的血液,身上也早已被血和汗糊滿了全身,全身上下隻剩下了堅挺的那一條,不大的褲子,保護他最後的尊嚴。


    本來好不容易能紮起發髻的飄逸長發,如今隻剩下了頭皮上的零星一點點,在訴說著他曾經有頭發的事實。


    “唿唿,……唿唿……”一口又一口,石玄玉大口大口的唿吸著。眸子晶亮晶亮的,預示著他依舊堅定的心性。除此之外,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和血迦,慘不忍睹。


    一段時間的休息後,石玄玉恢複了一些體力,便再次向前邁出一步。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緩慢的進行著。第二步,從跨出整個人就因為重壓,開始被擠壓的根本無法站立,石玄玉隻得顫抖著雙腿,半蹲在地,隻不過他依然在堅持,不願就這麽結束。


    隻剩最後一步了,跨過這一步,就是勝利,看著咫尺天涯的距離,雖有一種遠隔千萬裏的感覺,卻並未讓石玄玉氣餒。


    他拚命努力地站起身來,但依舊失敗。然後退而求其次,他緊握雙拳的手撐著地麵,使得自己能借力,向前移動一點,再一點,直到完全貼在門上為止。


    隻要開門入內,他就通過考驗了。可是門,這扇門對如今的他來說是那麽的沉重,好像永遠無法打開一般。


    整整四個月,已經到了這一步,就差這麽一點。石玄玉不允許自己失敗,他知道,失敗沒有重來,這不是遊戲。


    應晗語,等我。


    爸,媽,弟弟,妹妹,……等我。


    他在心中呐喊,給自己打氣,雙拳已經緊握,聚集起全身最後那點力氣,他將自身整個砸向那扇門。


    在這一撞之下,門開了,石玄玉就這麽砸入了屋子。由於是拚盡全力的一撞,又因為屋內已沒有了外麵道路上的高壓和風沙等阻隔,因此進入屋子後,石玄玉就因慣性被拋出很遠,砸在地麵上後,又滑行了不短的距離才停下。


    但這些石玄玉都不可能知道了,因為在剛進入屋子時,他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石玄玉就這麽側臥在門樓大廳中的地麵上。在高濃度靈氣的灌輸下,身體不由自主的瘋狂吸收著空氣中的靈氣,做著自我修複。這感覺,就好像一個餓的快死的人找到了巨量的食物一樣瘋狂。


    身上的血肉,骨骼,經脈在此之前早已完全被無數次的撕裂,粉碎。不是石玄玉自身在之前經過一段時間的修行打磨,本就氣血旺盛,不然也根本無法堅持到最後。


    ……


    整整昏迷了十四天後,石玄玉悠悠醒轉,他有些迷茫的看著周圍,大腦裏的最後一個畫麵還處在他撞開門的那一幕中。


    過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過關了。翻過身,讓自己平躺於地,抬起一隻手在眼前,動了動,簌簌落下不少血痂和黑色的汙垢,露出裏麵如白玉般精美的手指。


    深唿吸了一下,石玄玉翻身坐起,開始擺出修煉姿勢,主動吸收周圍的靈氣,加速自身的恢複。


    時間又在這種修煉中匆匆走過十五天。石玄玉慢慢睜開雙眼,快速掩藏自雙目中透出的力量。


    他起身,然後用靈氣橫掃全身,去除了身上的血痂及再次出現的眾多雜質。


    神清氣爽之下,低頭在光可鑒人的地麵石板上,看著自己如今的樣貌,他自己都有些咋舌。


    這……還是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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