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裳,你是打算再去一趟人界嗎?”


    妖界,雲狐宮,雲裳榭內。


    曲羅衣顰眉看著臨窗而坐、低頭不語的人。


    “是。”


    雙手握了又鬆,曲落裳低聲道:“對不起,姐姐,我還是……還是……”


    “你這丫頭!”


    看著曲落裳主意已定的樣子,曲羅衣忍不住斥道:“前些天你迴來的時候是怎麽跟我說的?你不是已經決定放棄了嗎?”


    “可是……”


    抬頭“看”了一眼曲羅衣之後,曲落裳道:“可是那日在靈蝶池,我確定我沒有感應錯,那個氣息,真的是他!”


    “冥頑不靈!”


    氣惱的轉過身,曲羅衣強忍住自己想痛罵曲落裳一頓的衝動。


    “這麽長時間以來,你為了尋找他那幾乎不可能幸存於六界的殘魂,修為耗盡、雙目皆盲,幾次往返於人界,甚至不惜違逆天命,給凡人續命。阿裳,為了他,你……你連姐姐都不要了嗎?”


    “不是的。”


    因為曲羅衣痛心疾首的話,曲落裳慌忙站起身來,摸索著握住她的手,顫聲道:“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比較任性,可是……可是我實在做不到任由他的殘魂散落六界,我實在做不到啊!”


    “你……”


    看著曲落裳傷心難耐、淚流不止的樣子,曲羅衣是既心疼又生氣。


    停了片刻,待曲落裳的情緒平複了一點兒之後,她才繼續說道:“可是阿裳,自從靈蝶池那日我讓赤楓去查那個魔界之徒之後,赤楓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就連我們雲狐宮的傳音術都找不到她。不止如此,靈蝶池的蝶妖還幻化成赤楓的樣子跟我們迴了雲狐宮,雖然她的身份很快就被我們識破了,可是靈蝶池的意圖卻已經很明顯了。在這種時候,你又要孤身一人去往人界,你說我怎麽可能放心的下?”


    “姐姐,你不用擔心我。”


    隨便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曲落裳道:“我是什麽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這世間,還沒有誰能讓我吃虧呢。”


    “大言不慚!”


    拍了一下曲落裳的腦袋,曲羅衣凝眉道:“那是因為算你幸運,沒有遇到用心險惡之徒。人界的凡人雖然傷不了你,可是萬一你遇到……遇到收妖之人該怎麽辦?以你現在的修為,我怕……”


    “姐姐,我會小心的。”


    雖然,曲落裳其實每次外出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平安歸來,但是一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或許能讓他重歸六界,她就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畢竟,他可是自己數千年來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唉。”


    其實,曲羅衣早就知道自己的所有勸說之詞都隻不過是白費口舌而已,可是她實在是不忍心看著自己這唯一的、從小疼到骨子裏的妹妹走上一條不歸路。


    於是重重的歎了口氣之後,曲羅衣雙手在胸前結印,而後,一顆閃耀著紫光的珠子出現在她指間。


    “阿裳,我自知勸不住你,就算我把你關起來,你還是會想方設法的逃出去,與其如此,那你便去吧。”


    “姐姐……”


    “這顆珠子你拿著。”


    摸了摸曲落裳的臉頰,曲羅衣將手中的珠子放入她手中之後,蒼白的臉上現出一抹輕輕淺淺的笑意。


    “這顆珠子中有我的一抹靈識,你在人界若是遇到危險,它總歸是能護你一次的。”


    “好。”


    之前自己外出之時,曲羅衣也曾分出一抹靈識讓自己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所以此時,曲落裳握著手中散發著淡淡溫度的珠子,不疑有他。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讓人給你收拾東西。”


    將曲落裳臉頰旁的一縷碎發理至耳後,曲羅衣輕聲道:“你既不喜歡讓別人跟著你,那在外麵,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讓姐姐擔心。”


    “好。”


    將頭靠在曲羅衣肩上,曲落裳抿嘴淺笑。


    而這時,侍女阿語走進來稟報道:“宮主,有客來訪。”


    “客?”


    “哼,又是那隻自以為是的鳳鳥吧?”


    一聽又有客來,曲落裳第一反應便是這幾日日日來雲狐宮“糾纏”著曲羅衣的鳳澧梧。


    所以不耐的皺了皺眉頭,曲落裳道:“姐姐,若是你不好動手,那就讓我把他趕出去吧。”


    “阿裳。”


    拍了拍曲落裳的手,曲羅衣道:“盡管我也不喜歡他日日前來,可是那鳳澧梧畢竟是一族之主,趕他出去總是不好的。你先休息著吧,我去看看。”


    “可是……”


    “阿裳乖。”


    憐惜的摸了摸曲落裳的頭後,曲羅衣扭頭看著神色明顯有異的侍女,然後示意她出去等候。


    “快休息吧,我打發了他走就迴來陪你。”


    “那好吧。”


    不情不願的從曲羅衣肩上直起頭,曲落裳就站在那裏,聽著曲羅衣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遠。


    ……


    ……


    “阿語,看你的神色有些慌張,可是出了什麽事?”


    出了雲裳榭之後,曲羅衣邊走邊向阿語問道。


    “宮主。”


    阿語緊跟在曲羅衣身後,小聲道:“是南宮將軍來了。”


    “南宮將軍?他又來做什麽?”


    聽到來人是南宮亓玥,曲羅衣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冷然起來。


    “這個奴婢不知。”


    眼看會客廳近在眼前了,阿語看了看曲羅衣依舊蒼白的臉色,道:“南宮將軍還帶了兩個仙將前來,奴婢覺得他這次是來者不善,宮主小心。”


    “帶著仙將前來?”


    忽然停住腳步,曲羅衣放眼往會客廳看去。沒來由的,她心頭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見她如此反應,阿語試探性的問道:“宮主,那不然奴婢去請二小姐過來?”


    “叫阿裳過來做什麽!”


    睨了阿語一眼,曲羅衣道:“阿語,你記著,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去驚動阿裳。”


    “聽宮主的意思,可是會出什麽事嗎?”


    有些不安的看著神色嚴肅的曲羅衣,阿語問道。


    “不知道。”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神色之後,曲羅衣理了理衣袖,然後步子沉穩、端莊的往會客廳走去。


    “南宮將軍,有失遠迎。”


    進了會客廳,身著銀甲的南宮亓玥和他身後的兩名同樣裝束的仙將立馬讓曲羅衣心中警惕起來。


    然而,盡管此時此刻她內心很是驚疑,但表麵上,她還是一副穩重安然的樣子。


    “不知南宮將軍今日屈尊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曲宮主。”


    站起身走到曲羅衣跟前,南宮亓玥道:“想來宮主該是知道,今日,是仙界的封仙大典。”


    “有所耳聞。”


    點了點頭,曲羅衣道:“可這仙界的封仙大典,與我們雲狐宮好像並沒有什麽幹係。”


    “確實,本來是沒有什麽關係的。可是……”


    以防嚇到曲羅衣,所以南宮亓玥思索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言辭,才說道:“可是在大殿之上,先是有靈蝶池的蝶妖指證曲宮主違反天規,之後又有雲狐宮中的雲狐刺殺天帝,所以……”


    “簡直一派胡言!”


    南宮亓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曲羅衣厲聲打斷。


    “敢問南宮將軍,本宮違反了哪條天規?再問南宮將軍,所謂雲狐刺殺天帝一事,可有鐵證?我們雲狐宮向來獨善其身,從不會主動與其他種族交惡,更不曾與仙界、與天帝有什麽過節,所以怎麽可能會有雲狐去刺殺天帝?”


    “宮主息怒。”


    曲羅衣的反應也算是在南宮亓玥的意料之中,所以在曲羅衣說完之後,他才接著說道:“本來是靈蝶池的蝶妖說曲宮主曾逼迫她潛入姻緣殿破壞姻緣樹,並且還派了一隻雲狐監視她,而這隻雲狐,正是宮主身邊的貼身侍女——赤楓。”


    “赤楓?”


    “對,就是赤楓,真正的赤楓。”


    點了點頭,南宮亓玥又道:“可是之後,那隻蝶妖卻忽然動手刺殺天帝,而在被天帝打出原形後,那所謂的蝶妖,其實是一隻貨真價實的雲狐。”


    “竟有此事?”


    聽南宮亓玥說的如此篤定,曲羅衣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而接下來,南宮亓玥的又一句話,直驚的她猶如雷擊一般。


    “並且進入仙界的赤楓,是被傀儡術控製的。”


    “傀儡術……傀儡術?那不是隻有魔界之人才會修煉的術法嗎?”


    曲羅衣在腦子裏快速整理著南宮亓玥剛剛說的所有的消息,雖然聽起來很多事情都還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卻是顯而易見的,雲狐宮這一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因此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曲羅衣看著南宮亓玥,道:“那南宮將軍此刻帶著仙將前來,可是要帶我去仙界問話?”


    “是的。”


    南宮亓玥之前也從沒有想過自己再與曲羅衣見麵居然會是這種情形,所以看著好像剛剛耗費了不少修為所以身體有些虛弱的曲羅衣,他說道:“不過曲宮主盡管放心,雲狐宮若真的是清白的,無論是我,還是月下仙人,亦或是鳳鳥一族,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有勞南宮將軍費心了。”


    聽到南宮亓玥提到緣初,曲羅衣的神色有一絲微不可見的變化,但很快的,她對著南宮亓玥道:“在我去仙界之前,還請將軍給我一點兒時間安置一下阿裳。”


    “好。”


    知道曲羅衣嘴裏的阿裳就是曲落裳,所以南宮亓玥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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