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爺?”


    一直到傍晚,窗戶邊的一個漢子突然叫了一聲。這放在在鎮裏頭土街的角落,時間已經是傍晚,外頭的街道上,集市的人群早就散去,昏黃的土街上頭,就看著一排排山裏衣服的村民從遠處走了過來。


    我心頭一愣,就在這村子裏頭,居然是一直送殯的隊伍。幾個老頭走在前頭,一群村民抬著棺材跟在後邊。一路都是白紙之前撒過,伴著泥巴街上頭的揚起的塵土,看那方向,一群人是逐漸朝著後頭這村裏頭的墳山走去。一群村民一會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隻剩下滿地的白紙。


    “我們村裏頭又有人老死了。看這樣子,應該是東邊的一個老頭,跟我娘一樣,也是臥病在床。咋他也去了?”


    這簍子不斷的朝著窗戶外頭看,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這地方也奇怪,一到傍晚,家家戶戶關門壁縫,愣是看不到一個人影。


    黑壓壓的天,安靜的村子像是預示著什麽一般。老抵的臉上一直沒什麽神色,等到天色黑了個盡,就在這戶人家的的後院,大娘的屍體安靜的躺在一堆柴禾中間,不一會兒,熊熊的火焰升了起來。老抵帶著幾個漢子站在邊上,微微一抬手,所有人把鐵砂一掏,對著自己就撒了個便。丁炮這貨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簍子,也是掏出包鐵砂往這人當頭一撒。


    “這是什麽?”


    “小夥子,這可是好東西,撒在身上,一般的鬼都近不了身。”


    “你。。。你們?”


    丁炮沒有再迴答這貨,反而是一旁的一個叫老棍的漢子,拿著刀,火光印在臉上,咧咧的看了眼頂頭黑漆漆的天。


    “今晚這地方陰氣這麽重,月黑風高放火夜,正好是跟著抵爺驅鬼時。”


    老抵招唿了一聲,後院的火焰都還在燒,一個漢子當先推開了門,朝著外頭看了一眼,接著點點頭,一群人順著後門就走了出去。


    這是條小巷,透過巷子看出去,遠遠的整個村子一片寂靜。丁炮走在我旁邊,低聲的罵了句,


    “狗日的,這地方晚上真的變得這麽邪乎。”


    出了巷子,滿地都是髒兮兮的白色紙錢。老抵帶著一群人順著街道朝前走,出門的時候,那簍子有些猶豫,看了眼火堆心頭一狠,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也是跟了出來,就走在幾個漢子的後頭。


    到了街口的一處房子外頭,幾條路看過去,到處始終是空蕩蕩的一片,老抵迴頭喊了一聲,簍子伸手就朝著這戶人家敲了門,不多時,這門倒是開了,一個村裏大姐一臉緊張的伸出了腦殼。


    “婁娃,咋是你尼,你還不迴家,你娘尼?這些又是什麽人”


    簍子捏捏多多,


    “翠實姐,我娘睡了,村裏的老人都哪兒咧。”


    這大姐看了眼周圍,突然臉色變得很是緊張。“婁娃,今兒可是村裏的死人出殯,不吉利,你快迴家,記住咧,多跟紙祖宗燒些香,晚上你千萬別出門。”說完隻聽砰的一聲,這門就從裏頭關了個死。


    一群人跟著老抵,眼看著已經上坡到了這村裏頭的一座墳山附近。這地方看起來就像是從村子周圍立起來的一個山林,就在山上,還瞅得到依稀的火光。這裏的墳山一共有三座,全是修在這村子中間。老抵帶著我們來的,是這地兒中間的一座,也是最高的地方。


    站在山腳,老抵高大的身影死死的盯著上頭的火光,像是想看出點什麽來,接著眼睛一瞪,一直陰沉的表情似乎有些高興。微微的念了句,


    “應該已經到了。”


    這句話顯得很是奇怪,到了?什麽到了?


    這貨說完,領著我們就開始朝著上頭走。周圍都是樹林,山頂火光的地方一片嘈雜,像是有很多人的樣子。


    但除此之外,走在這安靜的樹林裏頭,似乎有其他的聲音傳出,嘩啦啦的像是水在流。


    老抵走在旁邊,看我一個勁的扭頭盯著周圍,


    “小還?”


    我哦了一聲,下意識的念了句,“抵叔,我怎麽聽著這山上有水?”


    老抵眼睛一瞪,粗礦的表情居然很是吃驚,


    “你聽得到?”


    一旁的一個漢子小聲的念了句,“小爺,你聽錯了把,那條河在村子邊上,怎麽可能這山上有水的聲音?”


    我早就換了一身山裏衣服,由於這地方的人臉上都很是髒,我沒辦法,硬是在上頭抹了些泥巴痕跡。


    我心頭奇怪的不行,難不成挺錯了?但那嘩嘩的水聲很是詭異的就像是從這地裏頭傳出來的一般。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老抵肯定知道很多東西,關於那些紙人,還有村子,隻是這漢子一直不說,硬生生的像是在瞞著什麽一般。


    終於,快到了山頂。周圍的樹林裏頭陸續開始出現一個個的墳包。遠遠地就看著遠處一片火光,分明就是有很多人的樣子。


    出了樹林之後就是一整片的墳山,而就在那墳山的中間,居然有一塊巨大的空地,而此時,空地中間,包括周圍的墳地中。已經是沾滿了密密麻麻的村民。


    剛剛一到這墳山上頭,我整個人都怔住了。就在墳地的正中間,居然有一塊七八米高的大石頭,透著夜色我看了個清楚,就在這石頭上,隱隱的還刻著什麽圖案。隻是年份太久,已經看的很是模糊。


    而此時,幾個老頭正站在那石頭的台子麵前,朝著周圍的人群,大聲的喊著什麽。我們嘴裏頭都含著蟲子,慢慢的混進了站著的村民裏頭,火把之前,幾個老頭的臉顯得蒼老無比。


    “今天,村裏的周老漢壽命到了,各位族人。按著村裏頭的規矩,屍體放在祖脈麵前三天,入土之後。永享陰壽。”話音剛落,就看著就近的幾個男男女女開始哭了起來。


    就在我們周圍,這些站在墳地裏頭的村民全都看著這一幕,議論聲逐漸響了起來,接著就是唿唿的紙錢撒下。接下來的一幕,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看著那老頭說了句什麽,旁邊的幾個村民走了過來,把那木板上頭,已經死了的老人的屍體抬了起來,然後讓這屍體的身子的背弓起,用手搭著腳,硬生生的整個人像是盤了起來一般,隔得很遠都還聽得到,把發了硬的屍體硬生生的卷起來之後,那骨頭哢哢斷裂的聲音。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隻覺得這一幕隱隱的勾起了我的迴憶,一旁的老抵低聲開了口,罵了句什麽。


    “狗日的裝模作樣,這地方簡直是喪盡天良。”


    屍體被裝進了一口棺材裏頭。台上的老頭笑了笑,居然扭頭看向了一旁。就在那個大石頭最旁邊的位置,居然站著一個人,這人一身灰色的衣服,臉上全是麻子,隱隱看了就讓人心頭發怵。


    “任小娃子,當年我與你父親一別,再無機會見麵。今天你來我蔭祖村,拜祭我族紙祖,這份心意。老朽記住咧。。。”


    我心頭一驚,“任先生”三個字,一時間我似乎想到了什麽。難不成,就是死在了官墓裏頭的那個“任常在”。


    就在這時候,就看著那一臉麻子的中年人居然開始咳嗽,過了好一會兒才喘過氣開了口,聲音沙啞的不行。


    “尤族長,紙祖在上,我絕對沒有說半句假話。我爹告訴我,你們這墳山的風水布局,在當年就出了很大的問題。”


    沙沙的聲音之中,這人邊咳嗽便從兜裏掏出一根煙,兩個指頭一夾,放在嘴裏頭直接點燃。我站在遠處正好看到這一幕,一時間隻覺得這動作怎麽看怎麽熟悉,就看著這人邊說話還邊不自覺地用一根指頭夾著搓。我心頭一聲錘子喲直接罵了出來。這滿臉麻子的貨,不是別人,居然是幺舅?


    就在這時候,突然,台上的老頭看了一眼周圍,


    “任娃子,時辰快到了。。。”


    一張老臉上眯著的目光很是滲人。


    “你真的是姓任?”


    我心頭一震,就在這一刻,周圍議論的村民居然全都安靜了下來,眼睛就看著當中放了那死人屍體的棺材裏。像是在等著什麽。麻子臉的中年人慢慢從身上掏了個東西出來,村裏頭的老頭一看,眼睛都瞪了起來。就看著這麻子臉,拿出一團黑黑的毛發,慢慢的放進了麵前的棺材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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