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著眼睛,之前發生的事,讓我現在都心有餘悸。


    “劉家人精通風水之術,一族的人做陰陽道事的時候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人手提著一隻白紙燈籠,俗稱點燈照鬼,照鬼開路。”


    我臉上一呆,之前看到的那些畫麵再次浮現在眼前,那一個個打著白紙燈籠的灰塵影子,


    “少爺。你快迴去吧。”


    直到現在,那聲音似乎都還在我耳邊圍繞。我心頭一震,最後看到的那一幕,就是那些白紙燈籠的影子圍住了從老家山頂升起來的那口棺材。


    按照幺舅說的話,那當年在這道場裏頭,就是劉家人和。。。和那一口棺材大戰了一場?想到這裏,我一時間根本就不能接受。而。。而這骨頭,就是從那口棺材裏頭拿出來的?


    當年的劉家,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家族,一瞬間,我居然再一次的想起了一直就在老家公社做事的爺爺。


    “光是這一具骨頭,就。。。就死了那麽多的人?”


    幺舅咧了咧嘴,


    “你曉得個屁,屍體被燒了,就剩一隻兇魂還留在裏頭,按我說,不管是那屍體,還是那兇魂,其實都是被養出來的。其實真正邪乎的,是那一口銅棺材。”


    “你現在該知道,你屋裏頭那口邪乎的棺材,是什麽來曆了吧。”


    幺舅狠狠的吸了口氣。


    說完又是伸手去砰砰的釘那邊上的骨頭,一根根釘子掏出來,粗的不行的就把這玩意朝著地上狠狠的錘。


    幺舅說完沒有再開口,我心頭憋的慌,又是問了兩句。這貨差點一巴掌扇在我頭上,反而被他手臂上頭一個刺了大半晚上的木頭渣子給擱的直咧嘴。


    “不是你祖宗是誰的祖宗?你個娃子不孝順,這麽多祖宗在你周圍沒見過你磕頭。你從小,那口棺材就在你屋裏頭,你還敢說不是我麻卯道的人?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小時候還是睡在那棺材裏頭長大的。”


    一聽這句話,我看了眼那被密密麻麻的粗釘子還帶著鐵鏈釘在地上的東西,隻覺得渾身冰涼。


    過了好一會兒,深井上頭,悉悉索索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心頭一驚,趕緊看了上去。幺舅一臉慘白的坐在地上,頭都沒有抬。沒一會兒,就看著幾個身影順著繩子爬了下來。當頭正是之前的一個漢子,這貨看了一眼幺舅,著實嚇了一跳,拿著刀聲音都有些慌。


    “錘子喲,這裏頭有粽子(屍變了的屍體)。”


    “老子是你先人。”


    這漢子臉色一變。“四爺?”接著看了一眼在旁邊的我,


    “小爺。。你沒事吧。。。”


    幾個漢子陸續吊了下來,每一個都緊張的不行。幺舅沒有開口,幾個貨小心翼翼的把繩子捆在我們身上,拿著刀不斷的看著周圍。不一會兒,上頭的人就把我們拖了上去。


    出口的地方正是之前的那土台子。老抵蹲在一邊,一直到幺舅跟我被扯到旁邊的廢墟裏,老抵才鬆了口氣。


    到了現在,我才發現,周圍的漢子,看我的眼神居然都很不一樣起來,兩個貨撕了自己的衣服就開始給我包傷口,我和幺舅渾身都是泥巴和傷口,老抵眼睛尖,像是從我們露出來的發皺的皮膚察覺到了什麽。小聲的在幺舅耳邊問了兩句,幺舅看了眼旁邊的深井,悠悠的念了一句,


    “多虧了小還。”


    這貨兩眼迷茫,聲音甚至有些感動,就在這時候,一個正給他包紮的漢子逮著他臉上最大的一塊木頭渣子(碎塊)就是一扯,這貨哎喲一聲,


    “先人咧,輕點。”


    話還沒說完臉居然就開始飆血。讓人覺得之前那感動的語氣隻是人的錯覺。


    按著幺舅說的,老抵領著一群漢子居然開始朝著深井當中填土,周圍的廢墟裏的泥巴,木頭渣滓陸續都被運了過來。一包一包的朝著這井裏倒。


    就在這山裏頭,一群人整整忙活了一天一夜。一個漢子一開始還問了一句。


    “四爺,這可是堂家留下來的道場,要是就這麽這中間這土台裏頭的井給填了,祖宗在天之靈,會不會怪罪?”


    就在之前我已經發現,幾個漢子的耳朵上,居然像卡煙一樣全都卡著一根燃了一半的香。


    幺舅瞅了幾個漢子一眼,指著我,冷不伶仃的就冒了一句。


    “糞娃,你爺爺以前說過這地方咧,他說這玩意是不是得填?”


    這貨破布包著臉,說話甕聲甕氣的,我沒怎麽聽清楚,正提著一包土使勁的走。遠遠的就點了點頭。幾個漢子看到我點腦殼,動作頓時要多麻利有多麻利。


    “該填,該填。堂家老爺的話,那還能有錯?”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終於把這深井給壓了個實。幺舅渾身都被布包著,走路都隻剩下半口氣,帶著我們,一瘸一拐的終於順著山林往外走。


    走在林子裏,我遠遠的還迴頭看了兩眼,山坑之中,那露出來的道場廢墟已經越來越遠。這一次的事情,我心頭的吃驚根本就是無以複加。一路上悶著頭,滿腦殼都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那具被我抱在懷裏的詭異骨頭,還有就是頭天晚上,我迷迷糊糊之中,像是在幻覺中看到的那一口從老家水塘裏頭升起來的棺材,那些打著白紙燈籠的人。。。


    我問了好幾迴,我記得自己分明已經被那黑火給燒了起來,最後到底是什麽救了我。幺舅一瘸一拐的走在我前頭,每迴話都說的好好的,偏偏一聽我問起這個,這貨立馬就閉嘴不談,像是根本就沒聽到我問的話。


    穿過層層的山林,就在這迴去的路上,突然,一旁的老抵猛的停下了腳步。


    “四爺,有人。”


    一瞬間,幾個漢子全都拿起了刀。


    下一刻,周圍的樹林裏頭,像是有很輕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幺舅皺了皺眉頭。


    “抵哥,不用管,繼續走。”


    一群人沒走兩步,就看著這樹林的邊上,幾個身影慢慢的走了過來,所有漢子都驚了一下,因為這突然出現在樹林裏的人,居然是村裏見過的那三個老頭。


    幺舅帶著我們,一群人身上要多爛有多爛。老抵揮了揮手,幾個漢子居然突然拔出了刀,眼睛死死的盯著這突然出現在樹林裏的三個老頭。


    幺舅一臉的陰狠,歪乎乎的直接冒了句,


    “老扒皮,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當中的正是之前看到過的那白頭發的老頭,想都想不到,就看著這白頭發的老頭突然就朝著我們鞠了一躬,連著後頭的兩個老頭,也在這山林之中對著我們彎下了腰。


    蒼老的聲音響起,


    “謝謝你。”


    我心頭一驚,這一迴,似乎連幺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們做什麽名堂?”


    “章老四,我不是謝你,而是來謝這個娃子。劉氏離開一百多年,正是因為那道場裏的東西。這些年,這些山林陰氣太重,孤魂野鬼被困在這些山脈之中,成了一個困鬼林。”


    當中的老頭剛剛說完,旁邊的另外一個老頭慢慢開了口,


    “我們一直在找那一處劉家道場,無論如何都發現不了他在什麽地方。劉家人當初鎮壓的那一具屍骨,攪的這山林之中的孤魂野鬼雞犬不寧,當年的劉家人很多也都死在了那地方。歲月變遷,屍骨都進了黃土,若不是你帶了這劉氏後人迴村,怕那地方就是到了以後,都沒人能找得到。劉氏的風水術數太過高絕,老頭子我幾十年硬是沒發現那地方的半點痕跡。每晚隻能對著這山林之中的衝天怨氣,度化那些被汙了冤魂。”


    這老頭的聲音都有些抖。


    三個老頭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就跟在我們旁邊往下山的方向走。快到中午的時候,才迴了之前的那祖堂。我渾身是傷,連路都有些走不動,幺舅比我好不了多少,到了後頭,幾乎都是被幾個漢子給抬迴去的。


    安靜的祖堂之中,隻有幾個人還坐著,就看著當中的那白頭發的老頭,不一會兒居然已經是老淚縱橫。就那麽對著這大堂正中的一排空蕩蕩的階梯。


    “這上頭,原本就是放的我麻卯三脈中,劉家的牌位。。。”


    “全都是因為那口邪棺。。。”


    “全都是因為那口邪棺呐。。。才讓劉氏,再也迴不到我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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