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婆婆死了。她到底是什麽時候死的?背著大包走在路上,我滿腦殼都是那地下室裏頭的場景。肖婆婆的屍體為什麽最後會變成那樣?我再次想起了牆壁上那其中一枚銅錢卡著的那幾根黑色的毛。


    “還娃子,我道行不夠,擋不住它。”


    雖然根本就不想麵對,但我已經敢肯定。肖婆婆去世就是在那大門口的門檻被掰了的前一天晚上。究竟是什麽東西闖進了那地下室?想到這裏,我走在路上隻覺得喘氣都難受。我不在城邊上屋裏頭的時候,那下頭到底發生了什麽?肖婆婆去世時那兇狠的表情,整個屋子的狼籍,最後她手裏都還捏著一枚沒有丟出去的銅錢。。。


    這一天,我最後一次走到了學校。根本就沒進教室,直接就奔著食堂去了,雖說是躲在角落,但還是相當的顯眼,這一迴為了省錢,飯卡就擺在旁邊我卯足了勁的吃。不管怎麽縮著腦殼,遠處一個個學生還是朝著我指指點點,紛紛在議論著什麽。


    我也不管,到了最後拿出個布袋子,就把窗口的包子饅頭朝著袋子裏頭使勁的裝,一個食堂師傅站在裏頭趕緊給我幫忙,


    “小夥子,多裝點,我還沒見過有人卡裏頭有你這麽多的錢。”


    這師傅扭頭看了一眼遠處的人群,


    “別管他們,這些小龜兒子那是在眼紅你。”


    光是我這一身穿著打扮,最後這句話這貨自己說出來都覺得假,兩個布包給我塞了個結實。我出了學校,剛剛要到校門,就看著對麵操場上一群群的學生在拍畢業照。整個操場歡聲笑語。我提著大包從角落縮了出去。瞅了個方向就朝著這市裏頭走去。


    這裏是這城市的車站外頭。大城市的車站根本就不是之前那種小城鎮可以比的,偌大的廣場上頭,人頭攢動。我背著一個大包,在這門口站了好久,終於,找了個公話超市打了電話。沒響兩聲那頭就接了起來。


    “姑?”


    “喲,是小還呀,在肖婆婆那兒還住的習慣麽?”


    我楞了一楞。“還。。。還好。他老人家出遠門咧。我。。。”


    我問了好幾句,那頭大姑的聲音突然就大了起來,“你還來問我?你學籍都沒了,還怎麽讀?鬼曉得你學籍是怎麽被弄走的。這肖婆婆也是,留你一個娃子在屋裏,小還,我去跟你姑爺說說,幫你在這兒找個活。。。”


    我聽了好一會兒,


    “姑,我你知不知道我爸媽在哪兒?”


    掛了電話,還是沒有得到我爸媽的信兒,我心頭一陣低落。從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捏了捏,背著包就朝著人來人往的車站走了過去。


    整整兩天的公共汽車,一開始車子是在崎嶇的山路裏頭走,到了後頭,居然就到了平原地帶。我讀書也不是沒聽過,四川中部往西是屬於沒什麽坡的平地。等到真正在車上看到的時候,著實把我驚了一下。我這種山裏娃,從小就在山上摸爬滾打,哪裏見過什麽一眼望不到頭的平地。看著這一排排的莊稼,我心頭直癢癢,他娘的這到底能收多少稻子?


    這平地上頭倒是陸續看得到些山,特別好幾處,遠處那連綿的山脈幾乎就衝進了山裏頭。雲霧繞在山巔,我趴在窗戶上頭,嘴巴都長了起來。


    根本就沒發現,旁邊一個大姐連靠近我一點都不願意,小半邊屁股幾乎都懸在了過道上頭。


    “我說娃子,你這包能不能放進去點。”


    我趕緊把包又往裏頭塞了塞,由於動作有些慌,不小心碰到這大姐的衣服一下。這婆娘一個臉色頓時就變了。


    “哎喲,我這衣服咧,你這娃咋這樣。你自己看看。。。”


    看著我低頭,一個勁的道歉,慌的都說不出話來。這大姐好歹臉色緩和了一陣,


    “我看你年齡這麽小,出來討生活也不容易。你再往裏邊坐坐,可別再碰到老娘身上了。”又是罵了兩句之後沒有再說話。


    就在這平原盡頭,陸續開始出現房屋,我以前哪裏見過這種情況,一座座高樓立在眼前,我透過窗戶看的直接都呆了。。。


    我根本就沒想到,語文書上學過的“巴山蜀水,天府之國”,有小江南之稱的地方。我下意識的就問了句,


    “娘娘(阿姨),前頭。。就是川西?”


    旁邊的這婆娘嘿了一聲,看了我那瞪得大大的眼睛。


    “你這娃子,沒出過門吧,自己買的哪兒的票都不曉得嗦,這裏可不就是川西壩子,你看到沒,那就是成都了。。。”


    我不好意思的又念了兩句,這婆娘聲音尖的不行,生怕別人聽不見,


    “我來跟你說哈,你說的是再往西邊吧,再過去幾百裏,過了過了綿陽可就是大山裏頭咧。那些山可都高的很。。。。”


    我瞪著眼睛聽著,這婆娘說了一陣似乎自己都愣了,瞅了我兩眼又離得遠了點,再也沒開口。


    終於下了車,看著麵前這一棟棟的高樓,我簡直有些暈頭轉向。背著大包問了好些個路邊的人,順著這高樓寬大的街道就往一個方向走。以前我哪裏來過這些地方,我倒是也知道,成都,這個四川最大的城市,就是號稱川西壩子的第一城。


    但打了那張紙上頭的電話我才曉得,幺舅說的地方,居然就是這兒。。。


    走在街上,我簡直有些花了眼,死死的抱著自己的大包,就在這寬大的街道中走了兩個來小時,也不曉得經過了多少車來車往的道路,最終,可算到了這巨大城市西邊的地方,找到了電話裏頭說的那個地方。


    我累的夠嗆,這是個老舊的街口,遠處還看得到一座座林立的高樓,跟之前看過那些高樓寬路不同的是,這些地方也是熱鬧的不行。


    這時候正好是下午,一個個學生正好從旁邊圍牆的口子處裏頭走出來,由於人太多,我趕緊躲在了一旁。就看著這些嘻嘻哈哈的娃子從我麵前過去,而就在外頭的位置,還看得到一輛輛兩輪或者汽車來接這些娃子。我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怎麽就把這一幕幕的看完,最後看了眼自己手裏那用布包的都很是髒兮兮的大包,從裏頭拿了個饅頭出來,邊啃邊就從街口進了前頭那密密麻麻的巷子街道。


    在半路找了一家有電話的門市,狠著心子掏了錢,掏出兜裏那張皺巴巴的紙,打通了上頭的號碼。不多時,電話接了起來,聽得出那一頭還有些嘈雜。


    我吞了吞口水,


    “叔叔,您。。。您好。”


    那頭嗯了一聲,我趕緊開了口。“請問是xxx店麽?我有事兒要過來,找不到地方。”


    就聽著那頭哦了一聲。“有什麽關照。”


    我用腳靠著包又隨便說了兩句,就聽著那頭開了口,


    “你順著那地方往裏走,然後朝著左邊拐。。。。再朝順著往。。。”這貨聲音稀裏糊塗的說了一大通,我拚了死命的才記住。。。


    在這地方七拐八拐,終於到了一條比較寬敞的街上。這兒也是有些熱鬧,站在遠處順著這門麵往裏看了過去,就瞅著中間點那最大的一間。


    我用手捋了捋頭發,又把髒兮兮的衣服規整了一下。這才提著包朝著那地方走了過去。


    這是一間很大的門麵,裏頭琳琅滿目擺的東西。幾個人正在這店裏頭選東西,我哪裏見過這些玩意,一個個的茶壺,瓶子,甚至還有盤子之類的玩意,就那麽擺在貨架上頭。偌大一個店子,連續好幾間,而最裏頭那櫃台都不是一般的大。


    一個夥計模樣的人正笑嗬嗬的對著幾個穿著不一般的客人說著什麽。


    “黃先生,這絕對是宋期的官窯,您看看這底兒,一般的能做出來像這個樣子?”


    “。。。您再看看這器口。。。”


    突然這夥計扭頭看了眼提個包站在店裏頭的我,突然喊了一聲。


    “二順,二順,你快過來,趕緊給打發了。”


    接著又開始口水飛濺,“我給你說說這器口裏頭的講究。”過了一會兒,看我還站在這門口不走,這夥計嘴巴一歪,


    “娃子,沒吃飯?”


    這句話我一時沒聽懂,也是趕緊開了口,“我。。。我來找人,我幺舅讓我來的。”


    這人皺了皺眉頭,“你幺舅是哪個?“我提著包,盡量不讓包挨著這地方的地,這人眼睛一眯,正好看到了我這個動作。


    “我幺舅叫章則錦。他說認識你們這兒的人,讓我來幹活,還包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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