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更沒想到的是。那胡存放的鬼跑了出來,再出現的時候,居然變得這麽兇。


    這世上,怕是也隻有你爺爺,能收拾掉那口棺材。最後的那幾年,他說了他這一輩子唯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親眼看著你長大。。。”


    幺舅說到這兒,就沒有再開口,而我心頭早已經是驚呆,一時間想到了什麽。就麻著膽子問了句,


    這一刻,幺舅的語氣變得很有些奇怪,


    “堂家老爺隻是一個普通的老學究,早年倒騰過一些土貨,而我們家在川西,叫做麻卯道。很少有人知道,我麻卯道一共有三家人,平時走的都是避邪走土的路子,但已經一百多年,都沒有當家的人了。。。”


    我心頭一震,突然就想起了幺舅在村子裏頭放過的那三根香,以及老抵當時說的那些話。


    “為。。。為什麽?”


    幺舅突然就笑了,“這有什麽為什麽。你爺爺走之前,讓我跟你帶個話。”


    “以後,如果你到了川西,不管是誰放三根香在你麵前,讓你點中間那一根,你千萬不要去點。”


    一瞬間,我也意識到了什麽,就看著幺舅的眼神似乎都有些迷茫。


    “你爺爺保了你這麽久,要說他到死最在乎的人,就是你。這是他對你的一個要求。不關乎鬼,也不關乎命,也沒有多邪乎。就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


    都是到了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幺舅這天說的有些話的真正意思。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幺舅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沙啞。我心頭憋屈,但愣是開不了口,在我印象當中,爺爺就隻是鄉裏頭那麽一個普通的幹部。他。。。當年,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而最讓我驚駭的是,那口棺材,究竟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而這一天,這貨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兩天迴去的事兒,包括他說的那些話,不管是對誰,也千萬別說出去。


    我手裏都還拿著那一袋子的紙錢香燭,問了這貨好多次那我爺爺到底埋在了什麽地方。幺舅始終沒有迴答,說什麽永遠沒人知道最好。讓我以後如果要迴來上墳,就在沱江河邊,擺上紙錢香燭,隻要有孝心,我爺爺肯定都能收得到。


    車子已經開了三四個小時。我渾身都是傷,坐在最後一排疲倦的時不時都要睡覺。突然,幺舅喊了我一聲。


    我趕緊整整了背包坐了起來,這貨一副正經的看著我,


    “糞娃,你想想,反正你都十四歲多咧。你要是信我的話,就聽我說一句,隻要你過了十四歲,以後就都沒那麽兇險。你初中馬上要畢業咧。按著老爺子臨走的意思,是要把你送到你幾個姑和叔那些去繼續讀書,你姑前一陣也來過電話,說是已經幫你找好了高中。”


    我心頭一驚,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開口,其實幺舅來那城市之後,我一直就在問我爸媽在哪兒,這幾年我爸媽根本就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我一個人還不知道該怎麽辦。一時間愣是說不出話,這天下午在車上,我心頭矛盾,壓根就沒注意到幺舅背著我露出的那一絲有些奸詐的笑容。這貨之後的聲音更像是變了一個性子。


    “糞娃,你想想看,從小我就教育你,長大以後,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你爺爺也跟你說過,不讀書,以後不止沒出息,那可隻能幹苦力。你覺得要是那樣,你對得起你爺爺?按我說,你大姑那一家人雖說爛帳(不地道)。但你就忍了這口氣,先去裝他個幾年孫子,蹭吃蹭喝的有什麽不好,不就丟點臉麽?你就先當個幾年縮頭烏龜,以後再當人。”


    這貨嘴裏一個勁的念,一句比一句難聽。我扭過頭就是不開口,過了好一陣,我死死的抱著我唯一的一個書包,這貨才語重心長的開了口。


    “你家裏定下的事兒,我也沒辦法。”


    幺舅一臉的勉為其難,


    “我。。。我倒是有個朋友在川西那頭開了個店鋪,這人是我鐵哥們,聽說他店裏頭正好需要人幫忙打工,。。。“


    這貨說到這兒就沒有再說話,我低著腦殼,一直就看著手裏的書包。過了好一會兒,才微微的說了一句,這貨眼睛一瞪。


    “糞娃,這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這事兒可是你自己選的,我可不知道,三哥(我爸)也是希望你就在你們家裏人那兒讀書,以後三哥要是問起來,可不關我的事?“


    說完,這貨就要從身上摸紙,摸了半天,居然摸了一張皺巴巴的符紙出來,


    “我這身上平時也不帶電話本,就將就這個。”摸出一支筆,將就著黃紙的背麵就給我寫了個電話號碼。我根本沒注意到,這貨拿著這張符紙寫電話的時候,腦殼像是扭來扭去的想,其實根本就是在朝著車窗周圍也不知道在看個什麽。


    就在我把這張符紙接過來的時候,突然。這張皺巴巴的玩意就那麽一燃,一瞬間,我慌的不得了,趕緊把這東西丟了。


    “舅?”


    “我擦,剛才順手就念了句點符決,這麽多年都習慣了,這是慣性作用。“


    我心頭恨的不行,我沒想到幺舅臉皮這麽厚,當著麵連“慣性作用“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就在這時候,這貨突然就開始咳嗽,地上的那張符紙還在燃,車廂裏頭,這貨咳嗽的連腰都彎了下去。我心頭驚的不行,趕緊去拍他的背,就在這貨喘著粗氣抬頭的時候,我嚇了一跳,這貨居然再一次的開始流鼻血,就連前幾天晚上在那山上的時候,也沒有流的像這一迴兒這麽兇。一直到地上的那張符紙燃完,這貨才狠狠的舒了口氣。這貨迴頭朝著車窗的後麵看了過去,像是在看這農村裏頭的一個個山坡,低聲的罵了句什麽,


    “錘子的。都出了縣城了,隔了這麽遠,他娘的那山上的死人都還聽得到?”


    我根本就沒聽清楚這貨自言自語的這句話。讓我感覺更加蹊蹺的是,這貨抹了血之後臉居然都笑了個爛。從邊上的兜裏拿出了兩包巧克力,我根本好多年都沒看到這東西。


    迴來這幾天,我第一次看到這貨這麽高興,心想難道幺舅不僅鼻血流多了,而且錘子還吃多了?把巧克力往我麵前一放。


    “我專門給你買的。跟著我革命這麽多年,還沒犒勞一下你娃子。“


    我沒管那麽多,心想幺舅腦殼出了問題?


    “糞娃,巧克力好吃吧。你可不要後悔?”


    我心想老子吃個巧克力還後什麽悔,偏偏這貨伸手過來自己也掰了一半過去,本來就是這貨買的我心裏也恨不起來。果不其然,這貨態度太轉彎也隻持續了這麽一小段時間,過後還是那歪乎乎的樣子。過了很久,我已經是在後排座位上睡著,手裏頭還捏著半塊沒啃完的巧克力。幺舅慢慢的扭過頭,把衣服批到我身上,研究就那麽看著窗戶外頭,要是我看到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幺舅的眼裏居然含了淚,就那麽朝著窗戶外頭微微的念了句,


    “爹,你一輩子都盼著的事兒。。我終於做到了。”


    下了車已經是晚上,幺舅領著我出了汽車站,到大姑的城市都還得轉上一趟車。車站裏頭人來人往,我一瘸一拐的背著個書包,就跟在幺舅的屁股後頭。大晚上的車站燈火通明,這貨擠進人群買了票,出來的時候嘴裏頭還罵罵咧咧的。我看著兩個包,這貨招唿了我一聲就朝著車站的一個方向走。


    車站的車都是輪流發,好不容易找到了買票的那班車,這貨拎著包剛剛才走上去,我跟在後頭,就看著這貨叼著煙剛剛才上這長途車,突然就停下了步子,扭頭朝我說了句,


    “屁娃,你餓不餓?”


    我手裏還拿著麵包在啃,這貨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一時間我根本不知道怎麽迴答。沒想到幺舅扯著我的手轉身就走。夜晚的車站,幺舅就這麽牽著我這個半大漢子,嘴裏頭說找地方吃飯,腦殼時不時還在扭頭看著剛才那輛車的方向。遠遠的又是走迴了大廳的位置,幺舅才小聲的對著我說了句什麽,我心頭一驚,悄悄的朝著剛才那輛車後半部分窗戶裏頭,其中一個空蕩蕩的座位看了一眼,趕緊扭過了頭。


    這貨牽著我出了車站大大廳,這車站門口也熱鬧的不行,大晚上的一條街,還有很多小攤在路邊上擺。


    幺舅領著我,下意識似乎在朝人多的地方走。終於,幺舅步子一停,莫名其妙的就朝著我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的聲音不大,音量也隻有站在這麵前的我才聽得到,這貨笑嘿嘿的開了口,


    “糞娃,你剛才說,你爺爺告訴過你,老家那口棺材裏頭,藏著一道門?”


    這句話一出,我還沒反應過來,幺舅眼睛似乎在朝著周圍飄。我心頭一驚,趕緊看向了周圍,就發現在這人來人往的車站門口,幺舅眼睛瞟的方向,隔得很遠的人群之中,其中有一個人,在這貨小聲的說完這句話之後,那人居然突然就停下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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