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已經察覺到了不對頭,這小孩瘦弱可憐的身影就那麽跪趴著,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動靜。就在這時候,我心頭一麻,就看著這埋頭的娃子突然抬起了腦殼,這屋頭的那張小臉已經是變的青黑。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整個樣子哪裏還有之前那天真的小娃模樣?


    與此同時,在門外很遠的一個草叢裏頭,兩個身影坐在地上,正是幺舅和老抵,幺舅嘴裏還叼著煙,突然就歎了口氣。一旁的老抵也抽著煙,


    “四爺,好歹也讓他迴了屋,也總比在外頭,連鬼都做不成,散在山裏頭好。”


    這小孩一雙陰黑的眼睛盯的我心頭都發麻,周圍的紙錢散發的黑氣越來越多,這小影子給我的感覺也越老越冷。一時間想起了幺舅說的話,趕緊扯著嗓子就喊了一聲。


    “屋簷頂頭有陰食,供品先送迴煞魂兒。。。”


    一嗓子吼出,接著就看著這樣子變得青黑的小孩鼻子像是在聞著什麽,慢慢的就抬起頭看了這屋子頂部。我心頭一驚,也是發現一個破碗就靜靜的卡在這屋子頂頭的斜梁邊上,碗沿居然還貼著一張符紙。下一刻,就看著那符紙突然就燃了,這小娃像是發現了什麽,變得青黑有些兇狠的表情突然就沿著牆壁爬了上去。剛剛到那斜梁的位置,就看著那燃著的符紙一抖,卡在上頭的碗突然就翻了下來,一碗粉末一樣的東西直接就倒在了這“小孩”的身上。


    一瞬間,淒厲的娃叫聲響起。我就看到,那小孩掉在地上就開始打滾,渾身居然就開始冒煙,黑色的煙子當中,這小孩拚命的掙紮,一個青黑的臉格外的猙獰。痛苦的嘶啞聲中。這小孩跪在了地上,慢慢變得一動不動。


    怎麽可能?


    震驚之中,就看著地上冒起的一團黑煙裏頭,那讓我心頭發冷的黑影越來越模糊。到了最後,我整個人都愣住了。屋子裏頭,地上的那團粉末已經是磁磁的變黑,哪裏還看得到這小孩的影子。


    “他。。。他。。。”


    我長著嘴巴說不出話,嚇的轉頭要朝著外麵走的時候,突然,


    “哥哥。我要走了。不能再找你玩了。。。”


    意識之中,一個個弱弱的聲音傳來,我愣住之後僵硬的迴過了頭,就看著在那屋中間土堆的旁邊。一個淡淡的影子正看著我。。。


    這影子淡的不行,一看那臉上就是個隻有幾歲的農村小娃,渾身的黑氣居然已經消失不見,整個影子淡的都有些模糊,乖嘟嘟的臉朝著我揮了揮手,慢慢的就沿著一個方向走去。


    這淡淡的小影子漸漸消失,到了最後,似乎都還時不時的迴頭看上一眼屋子中間那一座新堆起來的墳。


    沒過一會兒,老抵就幺舅就從外頭的荒草堆裏頭走了進來。我依舊還呆站在原地,眼睛就看著地上那一堆變黑的粉末。


    老抵這貨臉上本來就長的粗糙,不笑還好,一笑比哭都還難看,


    “小爺,你還記不記得來的時候我跟你說的?這隻東西,還是不要讓他迴家的好。”


    “這娃子的陰魂在外頭孤苦伶仃的飄了那麽久,他是埋在那村口子外頭,一直沒迴煞,連鬼都不是所以才沒事兒。這地方陰氣重,這小娃的陰魂兒早就被汙了,一旦迴煞肯定就要變成一隻怨鬼,那就真的跟這村裏頭那些孤魂野鬼一樣,翻不了身咧。四爺看著這娃子死的小,幹脆就送他上了路,對他也是件好事兒。”


    要是平時,我肯定不知道為什麽幺舅要這麽做。但是這一次,一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可憐的影子,我居然有些聽懂了老抵的話一般。幺舅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故意當著我的麵咳了好幾聲。最後用一隻手把地上的一點紙錢湊成一堆,用火機點燃。


    我突然問了句,


    “他說他紙錢都在跟我玩。。。”


    幺舅正拿著一張燒起來的紙錢點煙,聽了我這句話頓時噎的夠嗆的樣子。


    “鬼的話你也信?我們兩個大人,你抵叔這個頭你又不是沒看到,站在這兒是個人都害怕。這娃子的陰魂兒一直跟著我們,孤苦伶仃的飄著迴不了家,它以為自己在跟你玩。你自己曉得個屁。就像很多人走夜路被迷了眼睛,那也是路邊的板板在跟他玩。。。”


    “虧你想得出來,要跑去跟鬼玩。”


    看這貨的架勢,幾乎是要跳著腳罵我不爭氣。我不敢還口,這天不到中午就出了村子,已經是走出來很遠,路過村子外頭那泥巴地的時候,我看了眼那埋在耕地旁邊的一個小土包子。我一溜小跑過去,在這幾乎就看不出是個墳的小土坡邊上工工整整的壓了兩張紙錢。幺舅站在遠處一個勁的罵,我也管不了那麽多。


    半個多小時就出了山林,沿著這周邊的山往外頭走,像是有些急,一瘸一拐走的很快。跟來的時候的方向一樣,不多時就出了那荒村周邊山林的一個缺口處,再往外頭地勢開始平坦。陸陸續續也看得到外頭的山中間耕地有農民在拿著鋤頭挖土。這時候距離那之前那地方已經很遠。順著這地方腳底下的大山腰拐了一個彎,正好就路過了來時候的那片桃樹林,我記得清楚,來的時候也是走的這個方向。


    過了這一片樹林,眼看著沿著山路就又是要出了這一座山頭,我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到了什麽。下意識的就迴過頭去看。


    這來時就走過的桃樹林在半山腰上,整個林子安靜的出奇。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什麽,一時間啊了一聲。


    就在那路邊上的一顆桃樹後頭,一個佝僂的影子正站在哪兒,麵無表情的朝著路延伸出來我們的方向看。


    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人不是別人,隱隱看上去,居然就是那鍾大鬆的老娘。這一眼我駭的夠嗆,哆嗦著就開了口。老抵跟著就轉過了身。


    “四爺。我。。。我們上午才埋的那老太婆,從土裏頭爬出來了。”


    這一句話一出,我渾身冰冷,那老大娘直直就站在那一棵桃樹邊上。由於距離太遠,就看著那臉上居然都像是還有泥巴。


    那老大娘昨晚上死在爛房子的外頭,我親眼看到今天早上幺舅迴來,挖的坑把這身子都冷了的老太婆給埋了的,怎麽可能?


    “繼續走,不要停。“


    幺舅的聲音有些冷,我心頭狂抖,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分明看到,連老抵的臉上都有些慌,似乎就連這大漢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


    “那隻是那東西的一絲陰氣兒。還借著那老太婆子的身,跟著我們走到那地方的。她不會跟過來。”


    幺舅最後這一句話說的相當的肯定。


    “四爺。那。。。那東西還沒死。“


    幺舅頭都沒迴,接著居然有些咬牙切齒,我根本就不敢再去看那桃樹下頭那詭異的老太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幾乎隻有幺舅一個人知道。而且到那山裏頭找到他的時候也顯得詭異的不行,幺舅並沒怎麽說話,隻是一個勁慫恿我去朝著那地方撒了一泡尿,然後和著稀泥裝進罐子給帶了迴來。這一切在我眼中都顯得格外的詭異。


    “老子要是完全整的死它,還能被攆到那樹上一晚上都不敢下來?”


    再次翻了一個山坡,之前那桃樹林已經沒了影。我看著老抵粗糙的臉上似乎都打了一個哆嗦。走在這出去的山林裏頭,大白天的我心頭就開始狂抖。老抵像是終究忍不住,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了口。


    “這。。。這人到底是誰?死了之後變成這麽兇一個東西?”


    “四爺,你請了祖香,不可能沒看清楚他的樣子。這隻東西,究竟是誰?”


    幺舅突然迴過了頭,


    “抵哥,這事兒你就是迴到川西也不能說出去。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一瞬間,幺舅的臉色變得無比的奇怪,根據我對這貨的了解,這貨拿著煙的手下意識的抓了下頭,這是每次闖了禍被屋裏頭逮住的動作。老抵不知道,而我曉得,這說明老幺心頭在發慌。


    “這個人,是在兩年過以前才死的。而且。。。就死在我跟還娃子住的那河邊村子的屋裏頭。你是沒見過。這事兒邪乎的緊,他就死在還娃子他爺爺擺靈堂的幾天晚上,就連還娃子都見過他。”


    我徹底的驚呆了,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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