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舅搬了一張椅子就坐在小院大門口,正對著這玩意。第二天晚上,老抵搖頭晃腦的念叨了半天,幺舅這貨坐著居然都能睡了個著,突然睜了睜眼睛,老抵已經是到了麵前,


    “四爺,她手裏頭捏著這東西。”


    如果我在這兒,肯定會嚇一跳,這高大的漢子悄悄的拿了個東西出來,居然是一小張已經燒糊了的紙,而那紙,居然明顯還是張帶著格子的作業本的紙。


    “都兩天咧,招子也下夠了。這東西的眼睛始終閉不上。”幺舅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了眼遠處還在撒紙錢搖鈴鐺的幾個漢子,藏在椅子下頭的手就那麽死死的捏著那張紙。


    第三天過後,放學迴來我就沒見過這屍體,整個後院幹幹淨淨,全都已經被收拾過一般。我心頭吃驚,趕緊去找幺舅,這貨躲在這五金店的櫃台裏頭抽煙。


    “糞娃,今兒不急著做作業?”


    我支支吾吾的總算開了口,偏偏這貨不經意的來了句,“已經送走咧。”連續今天的經曆,我心頭除了害怕也是憋得慌,邊從書包裏頭拿了一包煙出來,邊就朝著這貨遞了過去。這貨臉上一笑,


    “喲,劉還大爺這迴出手闊綽了?”我就盯著他愣是不開口,一直到把這貨看的有些發慌,總算是罵了一句。


    “你想問什麽直接說,反正這地兒我們也待不了多久咧。“我嘰裏咕嚕的一大通幾乎是抖著聲音問完,說的嘴巴都有些發幹,拿著邊上一碗冷茶直接悶了一大口。


    “這是隔夜的。“


    我哪裏管得了那麽多,就看著這貨臉色冷了下來,慢慢的就開了口。“本來不打算跟你說,是你自己要問的。你這同學死了四年,身子一點沒爛。那是因為她已經長在了那塊棺材板子上頭。”


    我心頭一驚,那天就聽老抵說了句什麽翻不過身,長在上頭之類的話。


    “我說的是,這屍體的身子,已經跟那木頭連在了一起。那天我看你埋頭下去瞅,你應該也看到咧,這棺材底下,長了很多根子伸進土裏頭,跟種在那低下沒什麽區別。”


    一瞬間,我也是想起了那天晚上幾個漢子抬著東西出來的時候,從土裏頭發出的啪啪啪的聲音,那。。。那就是拿一根根詭異的玩意被扯斷的響聲。這迴聽了幺舅親口說出來,我已經是徹底的震驚了。陳竹的身子,到底已經變成了個什麽東西?現在這玩意和那幾個漢子都沒了影,肯定是我上學的時候,是幺舅叫人弄走了。


    “這種東西,我也隻是聽過,已經不能算是墓屍一類的玩意,這屍體太兇,燒不得,一燒就得出事。。。”


    我想起了在那房子裏頭看到的一幕幕,一時間,坐在板凳上,我隻覺得渾身都冰冷無力,厚眼鏡的樣子幾乎還在眼前。我整個人都無神了一般,抖著聲音問了一句,就看著幺舅嘴一歪。


    “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因為。。。你在這兒。”


    這句話一出,我直接愣住了。


    “舅。。。舅。她真的已經死了?你說她會不會還會活過來?那天在屋裏頭,我們看到的那老頭身上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麽玩意?那老頭說一家人就是被什麽玩意給害死咧,說。。。說那東西不是人。。難道,陳竹就是死在那東西的手裏頭?”我剛剛才說完這句話,就看著幺舅突然變了臉色,一把捂住我的嘴巴。“你個糞娃子,話可千萬別亂說。這人死了四年,我也想不到,那天老子也走了眼,在山上殺的隻是這身子裏頭養出來的其中一條陰煞。這人已經死了,我說不準,看這樣子,指不定變成了另外一種東西。”


    說完抽了口煙,嘴角就那麽一笑,


    “一種說出來,很多人他娘的都要駭掉魂兒的東西。“


    說完之後,笑著就看著我。


    ”小還,如果我沒猜錯,這東西,就是衝著你來的。“


    我拿著筆的手頓時就是一抖,眯了我一眼,“瞅你那點出息。。。”


    這貨的話語間有些猶豫,似乎想了很久,從身上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看清楚之後居然正是我的學籍證明,心想怎麽揣在這貨身上就能弄成這副模樣?幺舅看著這張紙上頭那”劉則錦“三個字,悠悠的就開了口,語氣跟剛才已經完全不一樣。


    “你姓劉,我姓章。但我不管你,誰還管你?你爺爺就你一個孫子,我堂爹他德高望重,按理說這事兒沒人能管。但我就是舍了這條命,也是半個劉家的人。。。你家進了那口棺材,原本你就注定是養不活的,是你爺爺他們,硬是保了你那麽多年。最後連他的命都搭了進去。。。”


    我心頭一驚,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幺舅叫我爺爺“堂爹。”


    這貨靜靜的看著手裏頭那張紙,分明的歎了口氣,我睜著眼睛在旁邊,就瞅著這貨有些低沉的臉,突然,就看著幺舅那臉上一笑,硬是又迴到了那歪乎乎的樣子。


    “沒出息的東西,你以為那天晚上他們沒聞到,隻是不說而已,老子的臉都被你丟了個盡。”


    我天生眉毛多了兩個旋,但似乎幺舅一直都很在意這一點。我低著腦殼硬是不開口,那天我從樓道醒來,隻覺得下頭燙,才發現嚇得尿在了褲子裏頭,就連坐車的時候那股騷味明顯的緊。我臉皮本來就薄,扭頭腦殼打死不開口。


    我迴到了學校,距離最後的時間越來越近,雖說有飯卡,但基本上都不在學校吃。直到有一天放假,幺舅很早就把我喊起了床。一大早就帶著我出了門,老抵居然會開車,也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個破車,帶著我們就往城裏頭走。


    這個季節的天氣已經有些熱,女的穿的都十分的短。一路上就看著老幺這貨坐在後座,自言自語的一直念。


    “喲,這女的溝子不得了。“


    “哎呀,抵哥,你看看呀,你看那大腿子好白。城裏頭的婆娘就是水靈。“


    老抵開車端端正正的坐著沒理他,這貨可能也覺得沒意思,到了後頭就朝著我喊。


    “糞娃,你看到那店門口提包那女的沒?我跟你說,以後找婆娘就要找這種,腰細溝子大。。。嘖嘖。。。“


    終於熬到了地兒,一下車,這貨立馬又迴到了一副正經的不行的模樣,


    “四爺,人已經在裏頭等我們咧。“


    幺舅嗯了一聲,臉上嚴肅的緊,摸了摸我的頭,一招手就帶著我們兩個朝這地方裏頭走。我趕緊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腦殼,隻覺得被一巴掌給扇在了頭上,痛的捂著朝著旁邊看,才發現幺舅跟老抵兩個已經是走了進去,這人來人往的門口,也不曉得誰拴了條狗在門邊上,抬著頭還在望著我。我痛著朝著這土狗就念了句,“哪個龜兒打我?”


    坐在裏頭,幺舅要了幾杯茶,點起一根煙就開始抽,周圍熱熱鬧鬧的全都是人,這場麵,比河邊彎子的茶館不曉得壯觀多少。


    “四爺,這地兒是城南,周圍幾十裏地就這這地方人氣兒最盛,我帶著兩個兄弟拿著羅盤瞅了好久才找到的這地兒。”


    幺舅點了點頭沒說話,我心頭奇怪的不行。


    完全沒有想到,幺舅帶著我在這兒整整坐了一天,到了下午,我屁股坐的都有些痛,幺舅和老抵兩個人顯得奇怪的不行。到了最後我一連問了好幾句,幺舅才開了口,卻壓根就沒對著我說,


    “抵哥,抓出來了麽?”


    老抵嘿嘿一笑,“四爺,已經選了三個,全是火旺的,招子都下下去咧,應該能管用。”


    我心頭一驚,這是什麽意思?


    “小爺,所謂借地引路,地氣衝煞,陽氣最盛的地方,到了晚上必然就最陰。那晚上你和四爺去的那地兒。雖說是進了地下,隻不過是那棺材鎮住那寫房子成的一個陰煞風水,你們看到的那些東西隻是個影兒。真正的地方,不在那下頭。”


    這一天,我們在這茶樓裏一直等到了深夜,這地方也是熱鬧,我隻覺得身上有些冷,眼睛就那麽盯著門口越來越害怕。因為從晚上十點鍾以後,我就看得清楚,陸陸續續就有人從這地方門口經過,不少的還直接走了進來,看樣子就坐在這茶館裏頭喝茶。


    我終於明白了老抵那句“陽氣最盛的地上,到了晚上必然最陰。”這茶館雖說依舊熱鬧,但那隻是在我的眼中,真正剩下的人沒幾個,我心頭越來越冷。心頭曉得,夜深了後頭進來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板板(鬼)。。。


    “哥們。現在已經沒什麽人咧,再過一個鍾頭我們就關門咧,您還要點什麽?”


    到了最後,冷靜的茶館裏頭,就隻坐著我們三個,一個服務員笑嘿嘿的過來問了一句,幺舅搖了搖頭,我分明聽到這貨拿著盤子迴樓上還小聲的罵了幾句什麽。


    我眼睛不斷的看著空蕩蕩的周圍,心頭越來越冷,沒過多久,我心頭一驚,就看著幺舅小聲的說了句什麽,然後突然就站了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陰棺迴憶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驍並收藏陰棺迴憶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