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漢在邊上聽到我說的話,也奇怪的不行。我支支吾吾的看著床上的爺爺,沒敢大聲開口,把昨晚上的做的夢斷斷續續的說了遍。我媽立馬臉色就變了,我老漢瞪了我一眼,我心頭就是一抖,之後直接到了院門口。就看著外頭的台階上整齊的不行,居然一點都沒有被撬過的痕跡?我老漢當著麵把幾塊磚都翻了起來,下頭全是土,因為潮濕還瞅見了幾條蚯蚓,哪裏有什麽鐵坨坨埋過的坑?


    我埋著腦殼沒敢再說話,


    “兒伢,你都這麽大咧,要聽話,屋頭都這樣咧,別亂說這些。”


    我媽在邊上一個勁的扯我。我老漢沉沉的罵了一句什麽,我媽趕緊又催我去上學。直到我出門上了土路,一條路上頭都是上學的娃,突然聽到有人在叫我。迴頭就看到老幺拿著個飯盒子攆了過來。


    “你娃連家夥都不帶,中午你吃個求。米給你放好咧,拿到學校去蒸。”


    我接過盒子沒開口,扭頭就走,老幺突然喊住了我。


    “糞娃,不管你信不信,昨晚上我一晚沒睡,連我那屋我都沒敢出。”


    我心頭一驚,天還沒有大亮,灰蒙蒙的土路上頭,老幺扯著我到了路邊上,遠遠的都還看得到我家的屋子。


    “你把昨晚上的事兒再仔細的跟我說說。”


    我心頭憋得難受,跟我媽老漢都沒敢說全的地方,就在這上學路上,是一骨碌的全講了出來。眼睛還時不時的看著周圍,聲音都有些抖。就看著大清早的,老幺臉色都白了。


    “你真的認清楚了,那是一塊鐵坨坨。你看著你爺爺跟著那些東西進了屋?”


    這貨要用手比劃了一下,之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看我點了點頭,這貨臉色徹底的變了。老幺像是猶豫的不行,到了最後,聲音都有些吞吐,我心頭慌,自從起床之後就在打算怎麽告訴這貨,畢竟經曆了之前的事兒,加上這些年我眼睛看到的,我也曉得老幺對這方麵不是一般的懂。


    “進門了。。。進門了。。。”這貨就反複的重複著這幾句話。之後扭頭就走,我喊都喊不住,遠遠的就看著這貨送了飯盒之後,穿著那件大小極其不合身的衣服,迴了店門。


    當天我一整天都沒什麽心思上課,熬到了放學之後,幾乎是跑著就迴了家。剛一進門,我整個表情都呆住了。就發現我媽在張羅菜,爺爺坐在客廳裏頭,雖說還拿著拐杖,但臉色明顯的已經是好了很多。


    “糞娃,迴來咧。”


    爺爺笑眯眯的瞅著我,我媽明顯樂的不行,來來迴迴的端菜。老幺坐在屋子的角落,拿著一籃子菜還在刮,看著爺爺起了床,我簡直就控製不住自己臉上的笑,差點一笨就衝過去。


    “爹,我就說您歇著。你硬是要起來做什麽?”


    我媽邊張羅,邊朝著我就念,


    “糞娃,你別說,昨晚上你爺爺胸悶犯病,盡早咳了好幾口痰出來,氣色都好了很多。”我坐在爺爺邊上,書包都沒脫,就一個勁的樂嗬。今天吃飯特別早,我媽一天沒上課,忙活了一大桌子菜。爺爺起來之後出奇的居然沒有穿大衣,反而一身老舊的灰色中山裝。我心頭一驚,爺爺臥床好幾年,這一迴,幾乎是第一次的看到他又穿著這身衣服。連帶著一旁的我老漢,居然也是一身灰色中山裝,我記得小時候我老漢抱我,就是這衣服上頭,一股子的煙味熏得我難受。


    我老漢跟在邊上,想拿根煙出來抽,結果爺爺眼睛一瞪,硬是把一整包煙都交了出來。我心頭高興愣是憋著不開口,就坐在爺爺邊上偌大一個人還一個勁的朝著他那邊蹭。


    “還是我孫兒乖喲。。”


    幾乎很久都沒看到我媽眉頭舒展過。


    “吃飯沒個吃相,你看你,都把你爺擠到邊上去了。”


    被罵了一聲,我就把腦殼埋著一個勁的嚼。一桌子就開始笑。就看著老幺沒有動。突然,爺爺筷子一聽,一雙眼睛就那麽看著幺舅。微微的說了句。


    “娃子,你也吃吧。”


    幾乎是立馬,我就看著老幺拿起筷子,手居然都有些抖。對著一個碗使勁的刨飯。


    “進我這家門這麽多年,你也算是在這屋裏頭長大的。我曉得你要抽煙,個娃子手腳不幹淨全是拿建能那店子裏頭的煙抽。在我這屋裏頭,你拿不得香。我劉家門檻低,你自己看著抽。”


    就看著爺爺慢慢的從繳的那盒子煙裏頭掏了一根,隨手朝著對麵一遞。老幺嘴角還沾著飯,抖著手就把這根煙接了過來。


    “謝謝堂家老爺。”


    這貨拿出火機打了火,隻點了那麽一下,就又把火機給放了迴去,這貨規規矩矩把一整根煙抽完,才又拿起的筷子。我老漢一直沒說話,一頓飯吃到一半,我才發現突然沒了聲,就在這時候,之前一直眉開眼笑的我媽突然嗆了一聲。嘴裏頭還包著飯,整個眼睛就那麽紅了,突然就飯桌子上哭了出來。


    “爹。。我去廚房再看看。”


    我悶著腦殼,“爺爺,我媽怎麽了?”我媽去廚房的時候都還在捂著嘴。我心頭驚得不行,這頓飯本來就吃的時間早,而且豐盛的有些莫名其妙。我老漢穿著中山裝,估計就這天最有一副學究的樣子。隱隱低聲的罵了句“做不像的婆娘”之類的話。


    我老漢還在屋頭抽煙,我跟著爺爺就到了店子門口,我驚得不行,外頭居然已經站著好些個農民,眼睛全都直勾勾的盯著這邊店門。


    “劉老爺子,我們來咧。。。”


    為首的一個怕是有五六十歲的農民,臉都快笑了個欄。我認得這貨,分明就是隔壁村的一個挖土的。爺爺點了點頭,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腦殼,


    “孫兒,今天陪我出去走走。”


    我媽跟到了店子外頭,喊了聲糞娃跟你爺爺兩個走山路要看著點,早點迴家之類的。


    這些農手裏頭居然還拿著家夥之類的東西。跟著我們就上了外頭的土路,眼看著不一會兒,一群人已經是上了山,跟在爺爺邊上,我心頭奇怪的不行。今天爺爺出奇的沒有拄著拐杖。就背著手領著我走在田埂子上頭,本身他在鄉裏頭威望就高,管了那麽多年的公社,這些農民漢子對他態度恭敬一點不出奇,我想不通的是,眼看著就要到傍晚,爺爺說是出來走,到底是要做什麽?他背著手走在前頭,就那麽看著周圍的那些山坡。一個農民在後頭嘿嘿直笑,


    進山了好一會兒,我突然扭過了頭,就朝著山口子的地方一個勁的看。遠遠的山裏頭的小路上頭,就看著一個高瘦的身影遠遠的背對著這頭在往迴走,這時候天還沒黑,偌大的一匹山,悉悉索索的還看得到偶爾有人都還在幹活。有些已經背著鋤頭走在迴村的路上。


    “劉老爺,您說,要朝哪兒動手?我們有的力氣,聽說是您叫我們,地裏的事兒沒幹完我們就來咧,家夥都準備足的咧。”


    爺爺就那麽圍著山頭轉,到了最後,居然也是從身上掏了根煙出來,用手夾著煙,對著周邊的土指指點點。


    “德全,我記得對麵山頭塊地是你的吧。”


    爺爺幾十年,對鄉裏頭那塊地方不是清清楚楚,雖說早就退了休,但說句話這些人立馬就得聽。一個老莊稼漢趕緊點了點頭。爺爺眼睛一眯,


    “你瞅瞅,你那溝子都挖到對麵的土裏頭去咧。你過了線,那家人會幹?過兩天又得扯火,硬是鬧起來安逸?”


    “老爺,您不曉得,那是我們村兒後頭賴麻子的,狗日的強的很,我那兒子和兒媳婦想的法子收拾那龜兒子。他狗日的這兩天要下梭子(麥子)了,我就指著朝他土裏頭灌水,到時候他收個求收。”


    圍著繞了七八個山坡,途中我小聲的問了幾句爺爺昨天晚上他叫我到床邊的事兒。爺爺像是根本就不記得了一般,嘴裏頭就那麽念。


    “你個娃子睡覺就是不老實,都跟你說晚上睡覺不要把手搭在胸口,中氣被壓著,睡覺你心頭都會燒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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