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兒!諾兒你說話啊!”嘶啞的聲音幾乎喊破喉嚨。


    手指被冰冷堅硬的磚頭磨破,鮮血直流。


    眼前的廢墟,似乎淹沒了他所有的希望窠。


    突然,廢墟正中間傳來一陣通天巨響旆。


    “嘭!”石堆崩裂開,工人們連忙護著葉老爺躲到一邊。


    飛起到空中的磚頭落到地麵,揚起的灰塵漸漸落下,桑諾完好無損地出現在石堆上方!


    沾滿灰塵的破碎裙角飛揚在空中,絕世容顏上掛著細小的傷痕,似從天而降的天神一般立在眾人麵前。


    葉文舉呆立在那裏,諾兒?!


    真的是諾兒?!


    “諾兒!”他嚐試著喊了一聲。


    諾兒揚起嘴角,刺眼的鮮血掛在嘴角,看到葉老爺,她抬手抹去鼻尖上的灰塵,扯出一個艱難的笑。


    真的是她!


    葉老爺撲上前一把抱住她。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葉文舉哭喊道。


    桑諾閉上眼睛,心有餘悸地躲在葉文舉懷裏,若不是手中的畫筆掉落滾到桌角,自己剛巧蹲到桌下去拾,恐怕此刻,她早已成為了一句血肉模糊的屍體!


    又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死亡,桑諾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在身體被掩埋的那一刻,桑諾的眼前浮現出了葉老爺慈愛的笑,看到葉夫人的滿臉淚痕。


    似乎又聽到墨炎祁霸道地朝她吼道:“就算沒有心,我也要造一顆給你!”


    墨炎祁,為什麽在我以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會想起你?


    躲在葉老爺懷中的桑諾,疲憊地閉上眼睛,幾乎要昏厥過去。


    **


    “你說什麽?!”墨炎祁瞪大雙眼,整個神經幾乎要崩斷!


    一掌拍到桌案上,桌子頓然碎裂成兩半。


    “碧閣的瓷窯,今天上午意外爆炸了。”方公公趴在地上,抖著身體說道。


    “諾兒在哪?!”


    墨炎祁屏住全身的氣息,幾乎要窒息。


    “發生爆炸的時候,皇後娘娘她正在窯廠的畫培間,但......”


    “你胡說!”


    方公公的話還沒說完,墨炎祁便怒吼起來,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眼睛彌漫起鮮紅的血絲。


    諾兒!不!諾兒不會有事!絕對不會有事!


    方公公見墨炎祁如此,慌忙直起身,冒死朝墨炎祁喊道:“皇上!娘娘她安然無恙!”


    “再說一遍!”墨炎祁的視線幾乎要把方公公燒焦。


    “娘娘她安然無恙,受了些皮外傷,已經在葉府了。”方公公深吸一口氣,慢慢說道。


    安然無恙!真的是安然無恙!


    墨炎祁整個人呆在那裏,身體似乎被瞬間抽空了一般,癱軟在龍椅上。


    “去葉府!”墨炎祁吼道。


    諾兒,他要親眼確保她安然無恙!


    **


    “諾兒,好些了嗎?”葉夫人發絲淩亂地看著桑諾,神情依舊有些恍惚。


    “我沒事,真的沒事。”桑諾笑著說,抬手輕輕拍了拍葉夫人的手背。


    那個時空每日生活在死亡邊緣的日子,讓她有足夠的能力去調整自己。


    此時的她,已經完全沒了任何緊張,似乎上午那個幾乎要死掉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正笑著,門口卻炸響了一聲怒吼。


    “葉桑諾!”


    抬眼間,墨炎祁盛怒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桑諾整個人愣在那裏。


    “墨炎祁?”桑諾詫異地喊了出來。


    “你怎麽來了?”她問道。


    墨炎祁快步走到桑諾床前,雙手緊緊抱著她的肩膀,怒吼聲幾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你說呢!”


    桑諾的視線觸及到他那雙血絲密布的眼眸,看著他幾乎要發瘋的表情,心突然墜空了一般,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看到他的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希望他能出現。


    “你終於來了!”桑諾哭著撲到墨炎祁懷裏。


    墨炎祁緊緊摟著她,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諾兒,我來了......”墨炎祁唿吸著她秀發間的香氣,摻雜著石塊爆裂的心悸。


    低沉的聲音透著疲憊,此時的他,雙腿酸軟,幾乎立不在地上。


    桑諾趴在墨炎祁懷中嚎啕大哭,眼淚沾濕了他身前的衣衫。


    墨炎祁,墨炎祁,墨炎祁!


    她心底喊著,原來她並不堅強,她也怕死。


    她也想找一個可以保護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墨炎祁,這個人,是你,對嗎?


    “諾兒,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墨炎祁動情地說道。


    手臂緊緊攬著她的腰,聽著她在自己懷中哭泣,他的心都要碎了。


    原來心碎,是這樣的感覺。


    桑諾點點頭,疲憊地閉了上眼睛。


    **


    昕芍宮,刑部侍郎趙嶽穩步跨進了殿門,怡貴妃正端坐在主位上等他。


    趙嶽是個剛正不阿的老頭兒,素來對怡貴妃及蕭將軍兄妹二人的恃寵而驕分外厭惡。


    清早聽見怡貴妃傳他,心下狐疑,這怡貴妃好端端地找他作甚!


    “老臣拜見貴妃娘娘!”趙嶽高聲喊道。


    若說老當益壯,形容趙嶽就再貼切不過。


    “趙侍郎快請起,來人,賜座!”蕭華怡眉眼上挑,一副喜色。


    趙嶽大手一揮,官袍朝空中劃過一道蒼勁有力的弧度。


    穩穩當當坐到座椅上。


    “不知娘娘宣臣來有何要事?”趙嶽自顧自地端起茶杯,吹開浮在麵上的茶葉,抿口茶。


    蕭華怡忍著心中的怒氣,依舊和氣說道:“本宮一直聽聞趙侍郎為人正直,恪守律法秉公辦案,打心底十分敬佩趙侍郎的為人。”


    趙嶽聞言,“哐當”一聲將茶杯穩穩放到幾案上。


    麵色凜然道:“娘娘有事不妨直說,臣過會兒還要去給皇上請安,不便久留!”


    蕭華怡臉上的笑頓時僵在那裏,被趙嶽嗆得十分惱火。


    心下想著,好你個趙嶽,本宮給你臉麵你不要!日後有你受的!


    麵上卻不動聲色,淺淺笑道:“大人真是豪傑!也罷,本宮也就明人不說暗話,本宮聽聞,碧閣發生的爆炸,可有此事?”


    趙嶽心底冷哼,這個怡貴妃,身居深宮卻依舊掌握著宮外的情況,還真是不安生!


    “確有此事?”


    蕭華怡歎口氣,扶著眉頭,說道:“本宮今日叫大人來,實在是因為替大人感到為難啊!”


    “為我?”趙嶽眼角上揚,他可不知道他跟怡貴妃還有這樣的交情!


    怡貴妃坐起身子,道:“正是。”


    “老臣不太明白貴妃娘娘的意思,請娘娘明示!”趙嶽抱拳,方形的臉龐寫成一個大大的煩字。


    這種太極式的對話,他實在是沒有辦法聽下去。


    “大人可知,這碧閣的主人是當今皇後娘娘的父親。”蕭華怡小心翼翼說道,仿佛怕有人聽到一般。


    “那又如何!君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公歸公,私歸私,碧閣的事,皇上定會秉公辦理!”趙嶽此下才明白蕭華怡的意思,這前朝之事,還能引到後宮裏來!


    “皇上這邊,本宮當然相信會秉公辦理,隻是這皇後娘娘……”蕭華怡頓了一下,麵帶愁色看著趙嶽。


    “老臣素聞皇後娘娘才情卓越,品行舒雅,定能分清家情國法孰輕孰重!”


    蕭華怡聽到這兒,掩嘴笑了起來,“大人這是從民間聽來的吧!本宮本也以為皇後娘娘溫良嫻淑,可自打皇後進宮,本宮才知,傳言不可信。”


    “此話怎講?”趙嶽挑眉,雖知這蕭華怡肯定是以此事來打壓皇後,可他卻料定怡貴妃有怎樣的膽子,也不敢無中生有!


    怕是皇後娘娘,真有什麽惡行。


    “皇後進宮後,本宮攜眾姐妹去請安,卻被皇後一陣冷嘲熱諷,皇上寵愛,皇後便連去給太後請安都省了,前些日子,皇後娘娘還私自出宮,本宮隻不過問了她的宮女皇後的去向,卻不想被小小宮女頂撞,恰逢皇後迴宮,皇後護短險些要殺了本宮,幸好皇上碰到,本宮才幸免於難。”說著,蕭華怡眼角泛著淚花,委屈不已。


    “真有此事?”趙嶽皺著眉,若真如此,看來皇後比這怡貴妃更甚!


    蕭華怡點頭,繼續說道:“私自出宮此乃死罪,皇上非但不責怪皇後,反而訓斥了本宮,諸如此類,數不勝數,皇後娘娘夜夜陪皇榻邊,若能跟皇上說些興邦之話尚好,若不然……”


    趙嶽捋著胡須,神情嚴肅,半晌,開口說道:“貴妃娘娘,後宮之事老臣不管,但大魏律法絕不容僭越!老臣,先行告退!”


    轉身,揮袍離開。


    **


    “皇上,據臣所知,碧閣的窯廠前幾日發生了爆炸,恐怕今年送進宮的瓷器要延誤了。”


    重華殿內,身著二品官服,分管禮部的汪英傑進言道。


    “這批瓷器,有一部分是為了太後壽辰專門趕製的,碧閣發生這麽大的失誤,誤了太後壽辰,必須要嚴懲不貸!”趙嶽厲聲道。


    “趙侍郎,窯廠發生爆炸,你不關心人員傷亡,反倒急著究責,是否太不近人情,更何況,太後壽辰由我禮部負責,你刑部插什麽手!”汪英傑冷著臉,怒視著趙嶽。


    “不管碧閣有什麽理由,耽誤太後壽辰便是失職,皇上,臣隻是依法行事!”趙嶽轉向墨炎祁,彎腰行禮。


    汪英傑冷哼一聲,“法外自有人情,趙侍郎難道連這個都不懂?!”


    “有法不依光顧人情,那還要法律條文做什麽!”趙嶽朝汪英傑用力甩下衣袍。


    “趙侍郎可真是鐵麵無私!”汪英傑嘲諷道。


    “你!”趙嶽見他諷刺的眼神,備感侮辱,伸手指著他的鼻尖喊道。


    “好了!碧閣的事,朕已經知道了,太後壽辰,這批瓷也隻是點綴,談不上什麽耽誤,另尋些好的瓷器應場便是。”墨炎祁打斷二人的爭論,冷著臉說道。


    “皇上!您若不懲治碧閣,恐怕私下會有人說,皇上是因為皇後的原因,才不顧禮法!”趙嶽神情肅穆,直逼著墨炎祁的眼睛。


    “放肆!”墨炎祁一掌拍到桌上,怒視著趙嶽。


    這個趙嶽,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


    “臣不敢!”趙嶽低下頭,雙手抱拳,彎腰說道,但麵上毫無懼色。


    “凡事都有意外,天災不受人控,朕此時若不顧因爆炸而傷亡的工人,隻一味追究罪責,豈不成了沒有仁愛之心的皇帝!朕身為天子,自當關心百姓之疾苦,傳令下去,統計傷亡人數,撥款醫治!”墨炎祁厲聲道。


    “皇上聖明!”汪英傑跪倒在地,三叩首。


    趙嶽繃著臉,不言語。


    “好了,退下吧!”墨炎祁朝二人揮揮手。


    趙嶽心有不甘,卻不敢再進言,隻得作罷。


    二人退下後,墨炎祁扶著額頭,閉上雙目,頭被他們吵的有些疼。


    剛沒清靜一刻,蕭華怡扭著身子進了殿內。


    “皇上,臣妾看您最近處理國事分外繁忙,可心疼死臣妾了!這是臣妾親手給您做了冰蓮菊花粥,您快嚐嚐。”蕭華怡將手中的托盤放到桌上,盛了一碗遞給墨炎祁。


    墨炎祁看了一眼,淡淡說道:“放那吧。”


    蕭華怡被他冷漠的神情刺痛了心,心底一顫,眼底劃過一絲疼痛,卻很快斂了去,又笑吟吟說道:“皇上,這個要趁熱吃才好。”


    墨炎祁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揚起手,接過她手中的瓷碗,仰脖一口喝了下去。


    隨後遞給蕭華怡,"朕還有事,你先退下吧!"


    <蕭華怡愣在那裏,臉色有些難看,餘光瞥見門側一個身影,又換上一副妖媚的模樣。


    嬌滴滴地說道:"那臣妾不打擾皇上處理國事,臣妾告退。"


    說完,轉身便要離開,身形在轉身時猛然晃了一下。


    "唉喲!"蕭華怡驚叫一聲。


    下一秒,整個人便倒在了墨炎祁的懷裏。


    墨炎祁一愣,厭煩地瞧著坐在自己懷裏的人兒,正要推她起身,便看到門側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諾兒?!


    墨炎祁緊張地瞧著她,讓她看見自己跟蕭華怡這副姿態,又該惹她生氣了!


    想到這裏,墨炎祁慌忙要起身,甚至忘記自己依然在“偽裝”瘸腿。


    身體從椅上離開,手上朝蕭華怡用力一推,本想將她推下懷。


    誰知蕭華怡的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脖子!


    蕭華怡柔弱的身子被墨炎祁猛然一推,整個人朝地上滾下去。


    手卻死死地扣著墨炎祁的脖子,墨炎祁剛起身,腳下還未站穩,被蕭華怡如此一帶,一個趔趄跟蕭華怡一同倒在了地上。


    整個人伏在她的身上。


    “哎呦!皇上您弄痛臣妾了!”蕭華怡嬌滴滴的狐媚聲傳到墨炎祁的耳朵裏,墨炎祁整個人怒火中燒。


    她這不是故意讓自己在桑諾麵前難堪?!


    單手撐地,掙脫著要起身,卻不想這女人像個八爪魚一樣掛著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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