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部。”桑諾到了屋外,百部和南宮翎正沉默不語的站在樹下,白芨立在南宮翎身側,帥氣依然。


    “小姐,公子是否無礙?”百部聽到桑諾喊他,抬腳朝她走去。


    桑諾斂了臉上的愁容和擔憂,換上一副淡然的神色旆。


    “爺爺說,睡一覺起來服了藥,方可確保萬無一失。”


    “南宮公子與白芨是我邀他們一同前來,小姐一路留的標記,我已經沿路抹去。”百部記得桑諾見到南宮翎和白芨時眼神中的疑惑,遂解釋道窠。


    “南宮公子,你的師妹是貴派的臥底,想必這個消息你是昨日才剛剛得知,同為秦脈劍派的弟子,知道自己的同門是臥底,出於幫派法義,你應該押她迴去聽審才是。”桑諾問南宮翎。


    雖然南宮翎一直蹤跡神秘,身份背景亦是成謎,但他的坦蕩情懷與自我原則卻著實令桑諾佩服。


    但若事情跟她有牽扯,該明晰的地方,也決不能含糊。


    “小姐,南宮師兄雖名義上為秦脈的弟子,卻隻是在秦脈學習劍術,並未入門,南宮師兄向來獨善其身,並不摻合江湖恩怨糾紛。”白芨朝桑諾畢恭畢敬說道。


    她看向桑諾的眼神,清明中透著忠誠。


    桑諾聞言,朝百部望去,百部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桑諾心下了然,看來百部已經將自己的親信過渡於自己,心中不免對他有多了分愧疚。


    “既然南宮公子不是秦脈的弟子,那秦脈長老會是緣何同意他在秦脈學劍?”桑諾朝白芨問道。


    “我祖上,是秦脈劍派的創始之一。”南宮翎看向桑諾,解釋道,“姑娘,當日鬧市出手相救,現在想來,果然是在下多事了,原來姑娘才是真正的大隱之士。”


    南宮翎言語中的佩服和讚賞極其真切,桑諾知道,他所言並非托詞。


    南宮翎的作風,也向來是有所隱瞞,又有所交代,卻從不不假意迷惑。


    “多謝南宮公子坦言。”桑諾說道。


    幾人正說著,澤漆在藥房喊道:“丫頭,小鬼醒了!”


    醒了?!桑諾連忙跑進屋,卻見墨炎祁才剛剛睜開眼。


    心中著實大吃一驚,藥房與木屋之間隔了半米的空隙,老頭兒卻在他剛剛轉醒的時候就能覺察,若非他算定了墨炎祁醒來的時辰,那定然有極高的聽覺。


    看來老頭兒的內在進化,已經超脫了一般人類,似乎能與野獸相較,尤其是犬科。


    桑諾緩緩走上前,墨炎祁眼角的餘光看到她的身影,慌忙起身。


    “諾兒!”桑諾被他炙熱的眼神包圍,心中一陣暖流經過。


    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臂膀,輕聲說道:“快躺下,爺爺在給你熬藥,一會兒就好。”


    “想我上陣殺敵都能幾日幾夜不合眼,依舊精神抖擻,傷痕遍布也能禦敵三千,此次,隻是幾個嘍囉,竟然倒下了,諾兒,沒能護你周全,對不起。”


    墨炎祁撫上她的麵頰,想到她被樂音擾亂時那一瞬間的危機,痛心不已。


    桑諾一時愣在那裏,直視著他眼中的關切,不知該說些什麽。


    緊緊握緊拳頭,墨炎祁對她的情誼,讓她動容。


    她來到這裏的緣由,或許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隻是,她依舊不敢麵對他,不敢麵對他對她的好,她怕這一切都隻是鏡花幻影!


    他是帝王,身側佳人常伴,他對她,或許隻是一時的悸動。


    他的情,她不敢接受,她怕。


    桑諾深吸一口氣,身體因為心中的想法開始顫抖,迎上墨炎祁殷切的目光,緩緩說道:“墨炎祁,你沒必要對我這麽好。”


    墨炎祁聞言,嘴角扯出一絲寵溺的笑意,“傻瓜,你是朕的皇後,朕怎麽能不對你好?”


    桑諾愣在那裏,皇後?她隻記得他是帝王,竟然忘記了她是皇後。


    心底不覺有些苦澀,這個閃耀著無上榮耀與寵愛的頭銜,從他嘴裏說出來,為何這麽刺耳?


    她是皇後,她就必須接受他的好?


    她是皇後,他對她的寵愛,是否也隻是因為她是皇後?


    如果這份情隻是屬於帝王的寵愛,她寧願不要!


    “皇上,如果是這樣,臣妾也隻能接受您的寵愛。”她冷冷的說道。


    墨炎祁注視著她的目光愣在那裏,不明白她急轉直下的態度究竟是為何。


    他隻知道,聽見她稱自己為皇上,心裏十分厭煩!


    他還是喜歡她毫無忌憚的直唿他的名諱,墨炎祁。


    “諾兒,你怎麽了?”墨炎祁皺眉問道,他昏迷中感覺到一雙手緊緊握著自己,他知道,那一定是諾兒的。


    諾兒一定是在等他醒來,可為什麽醒來之後,她卻要拒他於千裏?


    “能給我一句話的時間嗎?一句話的時間裏,我隻當你是墨炎祁,而不是這大魏的王。”桑諾直視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在你麵前,我從來沒當自己是帝王。”墨炎祁深情的注視著她。


    這是心底最真的話,從來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有這種感覺。


    “墨炎祁,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你。”桑諾的毫無躲閃的眼神告訴他,她是認真的。


    墨炎祁的心猶如被針刺般疼痛,他從床上起身,負手立在她麵前,俯視著她絕美的容顏。


    “諾兒,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低沉的聲音傳到桑諾的耳膜,似乎要把她掏空一般盯著她。


    “不是玩笑,墨炎祁,我是沒有心的,絕不會愛上你!”桑諾抬起頭朝他喊道。


    “什麽叫沒有心?!那這是什麽?!”墨炎祁指著她的胸腔,那裏的心髒正撲通撲通的跳動。


    “可裏麵是空的,我已經沒有心去愛一個人了。”桑諾輕聲說道,墨炎祁眼中的痛楚,她看的清楚,說這句話時,桑諾的腿幾乎支撐不住她的軀體。


    從來都沒有的感覺,原來拒絕一個人,要耗費這麽多力氣。


    “那又如何!就算沒有心,我也要造一顆給你!”墨炎祁一把摟過桑諾,緊緊地將她禁錮在懷中。


    “若我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能給我嗎?”桑諾閉上眼睛,唿吸著他懷中的氣息,好聞的檀香讓她有些失神。


    “我會給你!”墨炎祁堅定地說,即使現在不可以,以後,他也絕對能給她世間的獨寵!


    原來身邊,隻要一個人就夠了。


    “你是帝王,金口玉言,不要拿這種不可能的話來寬慰我,我不是那個宮牆裏每日盼君來的美人,不會因為一句話就把心給你。”


    “諾兒,好好待在我身邊看著,我說的話,絕對可以做到!”


    墨炎祁鬆開她,褐色的眸子裏映著桑諾的容顏,他的眼裏,將隻有她一個人。


    桑諾望著他眼眸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或許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等待多時的天命。


    “拭目以待。”桑諾笑道,眼睛彎如天上明月。


    桑諾的笑點燃了墨炎祁整個天空,他覆上她的臉頰,氣息吹動著她鬢角的發絲,又換上那副邪魅的表情,說道:“夫人,請等好。”


    **


    桑諾伴著墨炎祁從木屋出來時,門外等待多時的百部快步迎上去,遞上一碗湯藥。


    “小姐,醫聖說,你們出來後,讓公子服下。”


    桑諾接過藥碗,遞給墨炎祁。


    “你喂我。”墨炎祁笑中帶著邪氣。


    “百部,他不喝,拿去倒掉!”桑諾推開他的臉,高聲說道。


    墨炎祁聞言,搶過她手中的碗一飲而盡,哀怨道:“還真是壞脾氣!”


    “誰叫你就喜歡找虐!”桑諾嘲弄道。


    百部望著他們倆鬥嘴的樣子,心中愴然,小姐的心門為一個人敞開了,可那個人,永遠都不可能是他。


    隻是,她卻闖進了他的心裏,從此後,即使她不會看他一眼,他也會陪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墨炎祁喝完藥,斂了麵上嬉笑,神情嚴肅地看著桑諾。


    “是時候該迴去了。”


    桑諾眼角的笑意愣在那裏,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說,該迴宮了。


    可是迴宮後,他就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王,而她,縱然假裝,都無法再輕易喊出“墨炎祁”這三個字了吧?


    心如刀割般難忍,桑諾本知道他是帝王,可這幾日的生死之交,她似乎有些忘了。


    “嗯,定好出發的時間,告訴我。”說完,轉身離開。


    她縱使不願意,卻也沒有辦法拒絕。


    這個世間可以沒有她,但不能沒有墨炎祁,她怎麽敢想要自私的霸占他?


    墨炎祁望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


    迴宮後,墨炎祁徑直去了重華殿,桑諾並未從正門隨墨炎祁一同進宮,迂迴到宮牆下,躍進了高牆。


    剛走到宮門口,蕭華怡的聲音便從殿內傳來。


    “死丫頭,別以為有你主子撐腰你就無法無天,我告訴你,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我怡貴妃要取你的命,還沒人敢說不!”


    “貴妃娘娘,按理我是皇後宮中的宮女,冰兒若是犯錯,自有皇後娘娘責罰,而且冰兒實在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還請貴妃娘娘明示。”


    冰兒跪在地上,昂起頭倔強地看著蕭華怡,嘴角的血絲楚楚惹人心疼。


    “啪!”冰兒身側的丫頭一把掌打到冰兒臉上。


    “臭丫頭!真是什麽人養什麽狗!你惹了本宮不快,就是最大的錯!別說打你,若杖斃了你,都是本宮動動嘴皮子的事兒!”蕭華怡捏著聲音說道,發間的金簪隨著頭顱劇烈晃動。


    冰兒直視著她,這個蕭華怡,仗著小姐不在來欺負她!


    若小姐迴來,看她還敢這麽囂張!


    隻是......隻是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小姐迴來。


    想到這裏,眼角滑出一滴淚。


    “哼!哭,現在才知道哭?給本宮往死裏打!本宮倒要看看,她能堅忍到什麽程度!”蕭華怡尖叫道。


    冰兒身側的丫頭聞言,揚起手朝冰兒臉上扇區。


    還未挨到她的臉頰,手腕突然被一塊飛來的石子擊中。


    “啊!”那宮女瘋狂地甩著手腕,驚恐地盯著自己的手掌,鮮血頓湧!


    “怎麽迴事?!”蕭華怡聽見宮女的喊叫聲,皺著眉頭喊道,待看清宮女手掌的傷痕,心中頓時緊張起來。


    慌忙朝院中望去,依舊隻是自己帶來的幾個宮女,並無他人。


    “什麽人?!”蕭華怡緊張喊道。


    如此詭異的石子,惹的她心中狐疑。


    院中依舊沒有動靜,見鬼!難道是老天幫這個死丫頭!


    陰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毒,若有人幫她,她更要弄死她!


    “來人,把這個死丫頭拖出去!侮蔑貴妃,杖斃!”


    兩個宮女上前架起冰兒,朝殿外拖去。


    冰兒掙紮地喊道:“小姐,救我!”


    “救你?別說是皇後,就算皇上來了,你侮蔑皇室的罪名,也照樣死罪一條!”蕭華怡奸笑道。


    “怡貴妃好大架勢!”


    一道聲音如驚雷炸在整個大殿上,蕭華怡的笑卡在喉嚨,這個聲音,葉桑諾!


    她怎麽這時候迴來了?!


    皇上近幾日不在,臨行前又吩咐宮中任何人不許煩擾皇後,蕭華怡氣不過,有日硬闖進了和鳳宮,卻發現葉桑諾不知何故並未在宮中。


    心中竊喜,想等墨炎祁迴來後告她一狀。


    而這之前,本想拿冰兒出氣,卻不想正撞見葉桑諾!


    桑諾的身影瞬間出現在蕭華怡麵前,蕭華怡被突然出現的桑諾驚了魂兒,向後閃了一步,險些摔倒在地。


    “原來是皇後娘娘迴來了!娘娘不懼宮中法紀,趁皇上不在私自出宮,姐姐,真是好膽量。”蕭華怡站定,穩了姿態,掩嘴笑道。


    “怡貴妃,在本宮宮中無故責罰本宮的宮女,是謂陰險惡毒!”桑諾眼神中的火焰幾乎要噴薄出來,竟敢打她的人,蕭華怡,你真是撞到槍杆上了!


    “啪!”桑諾一掌重重地扇到蕭華怡臉上,蕭華怡本就是柔弱千金,怎敵得過桑諾這一掌,當即被扇倒在地。


    蕭華怡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抬頭看著桑諾,嘴角撕裂般的疼痛,血順著嘴角流下,臉頰上火紅的五個指印。


    “你打我?!”怡貴妃發瘋一樣地朝桑諾撲來。


    她竟敢打自己!自從進了宮,她何時受過這等侮辱?!


    桑諾一掌將撲來的怡貴妃扇倒在地。


    “怡貴妃在和鳳宮突發疾病,暴斃!”桑諾俯視著蕭華怡。


    蕭華怡驚恐地看著她,桑諾如死神般冰冷的眼神穿過她的身體,蕭華怡似乎墜入無盡的深淵,她的神情,分明在下一秒就要將她撕碎!


    “皇後娘娘,你可知太後是我姑母!”蕭華怡被桑諾逼迫著,慌忙向後挪動。


    心中的恐慌幾乎要將她的心跳凍結。


    “若太後知道她的侄女如此狠毒,倚仗權勢在後宮興風作浪,甚至謀害皇嗣,你覺得太後是出來保你,還是及時跟你劃清楚河漢界?”桑諾嘴角揚起一絲邪魅的笑。


    蕭華怡支撐著身體的手腕突然癱軟無力,謀害皇嗣?!


    這是可必死的罪名!


    蕭華怡的眼神恍然間變得暗淡無光,這深宮中,為爭榮寵,奪權貴,誰敢說自己一生清白?!


    陰謀密布的後宮,她蕭華怡的手又怎能如白玉般潔淨?


    無論有意無意,間接直接,她的雙手都沾染過鮮血!


    “皇後娘娘,臣妾何時謀害過皇嗣?!娘娘貴為後宮之主,所言無憑無據,信口雌黃,擾亂人心,無非想將我就地正法!這要傳到皇上耳中,皇後的賢良淑德恐怕就此便消弭了!”


    蕭華怡沉口氣,尖叫道,臨到生死關頭,她必然要破釜沉舟,想盡一切辦法穩住葉桑諾!


    “哦?妹妹怎麽知道我無憑無據?證據,我自然是有,不然我也沒這份底氣跟你說這番話!”桑諾厲聲道。


    對付蕭華怡這種人,簡直輕而易舉!


    證據?何為證據?不是看自己手中有沒有,而是要讓對方以為你手中肯定有!


    蕭華怡被桑諾的言之鑿鑿嚇壞了,整個人呆滯若木。


    桑諾緩步朝蕭華怡靠近,手中的匕首從袖間滑出。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傳話。


    “皇上駕到!”


    聲音剛落,墨炎祁便身著一身黑金盤龍錦袍,坐著輪椅進了和鳳宮的大殿。


    “叩見皇上!”殿內眾人慌忙跪下。


    桑諾微微側耳聽了下動靜,眼神又鎖到蕭華怡的身上。


    蕭華怡看到皇上,似乎看到了救星,連忙朝墨炎祁爬去。


    “皇上......皇上快來救臣妾!”蕭華怡顫抖著聲音,眼睛掉出豆大的淚珠。


    見到整個大殿內的場景,墨炎祁臉上的笑頓時凝固在臉上。


    剛到重華殿處理完國事,心中掛念桑諾便急匆匆趕到和鳳宮,卻沒想到,見到的是這副景象。


    “怎麽迴事?!”墨炎祁問道。


    “皇上,姐姐,姐姐要殺臣妾!”蕭華怡嘶啞著嗓音,臉上寫滿絕望,麵上的紅掌印依然赫然醒目,嘴角的血液已經凝結,發釵淩亂,發髻鬆鬆垮垮地伏在頭上。


    墨炎祁望向桑諾,桑諾麵無表情的盯著她,他看的出她正隱忍著心中的怒火。


    眸光朝桑諾身側望去,冰兒正跪倒在地,身上的宮服有幾條裂縫,應該是被鞭打所致,猩紅色的傷口若隱若現。


    看到冰兒臉上與身上的傷痕,墨炎祁頓然明白桑諾的怒氣從何而來!


    “怡貴妃,皇後的宮女犯錯自當由皇後責罰,你這樣做,似乎越權了!”墨炎祁陰沉著臉,低頭看著蕭華怡。


    “皇上......”蕭華怡聽罷,眉頭緊鎖,麵頰不住的顫抖,皇上此言,明明白白在告訴她,她做錯了!


    “皇上,是臣妾一時被妒忌蒙了心,自從皇後進宮,皇上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臣妾,臣妾不敢對皇後有什麽抱怨,所以才把心中的委屈發到冰兒身上,皇上,臣妾知錯了!求皇上開恩,讓姐姐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蕭華怡跪到墨炎祁麵前,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不多時,額頭上已經鮮紅一片。


    桑諾冷眼看著這一切,不言不語。


    她從未想要對付過誰人,從來也沒想奪走誰的寵愛,進宮至今,蕭華怡屢屢進犯她都隻是言辭恐嚇。


    隻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自己的人出手!


    “皇後想要如何處置怡貴妃?”墨炎祁扭頭看向桑諾,問道。


    桑諾心中有些不適,皇後?


    是了,進了皇宮,他自然已經不是那個墨炎祁,他是皇帝,而她,卻是他的皇後。


    “處死。”桑諾淡淡迴應,不帶絲毫感情地望著墨炎祁。


    隻有兩個字,卻讓墨炎祁清楚明白了桑諾的憤怒究竟有幾分,他知道,此刻,她正看著自己,等著自己的決斷。


    但他不能任由她如此,屏住氣息,半晌,才緩緩道出。


    “處死?怡貴妃雖有過錯,但罪不當誅。”


    “看來皇上是認為,我太過狠辣!”桑諾冷哼一聲,心底的某個角落像被針紮一般。


    “後宮自有宮規,皇後應依法處置。”墨炎祁直視著桑諾,她眼神中迸射出的失望,似一顆隕石墜落到自己心上。


    “若我執意如此呢?”


    桑諾看著蕭華怡滿目驚恐,平靜下來,是想給她一次機會,可聽到墨炎祁為她求情時,桑諾壓製的怒火又竄到心尖。


    “皇後若執意,朕隻能暫時收迴皇後手中的權利,按照宮規依法處置怡貴妃!”


    墨炎祁說完,心中似乎壓了塊巨大的石頭,桑諾質疑的眼神讓他心疼,他多想將她摟到懷裏,求她說,諾兒,不要懷疑我......


    桑諾朝天冷笑,眼角似乎有一滴晶瑩的光點,收迴看向墨炎祁的目光,視線變的冰冷。


    大步朝門外走去,這裏,她多一秒也呆不下去!


    墨炎祁抓著她側身而過的手,桑諾看著殿門外的天,冰冷地朝向墨炎祁。


    “這就是你能分給我的帝王寵愛!”


    墨炎祁心中一顫,桑諾言語中的失望讓他幾乎掉入深淵。


    “諾兒......”墨炎祁輕聲喊道。


    一句諾兒,道出了他太多的無奈,他卻隻能喚著她的名字,說不出話來。


    窒息般的寂靜,桑諾幾乎能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半晌,墨炎祁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緊緊握著她的手。


    桑諾猛然甩開他握著自己的手,扭過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墨炎祁,這樣的寵愛,我不稀罕!”


    說完,頭也不迴地離開的大殿。


    墨炎祁抬起手掌,盯著自己手心的掌紋,緊緊皺著眉頭。


    閉上眼睛,手指深深地嵌進手心。


    **


    桑諾瘋狂地在路上跑著,眼淚飛湧而出。


    墨炎祁,你個騙子!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騙子!


    既然給不了我想要的感情,為什麽還要空許我一世承諾?!


    為什麽在我剛想要試著敞開心門接受你的時候,讓我如此失望?!


    不知不覺,竟然跑到了紫澱池。


    白日裏的紫澱池,比暗夜更加明朗。


    竹葉上的脈絡清晰可見,湖麵反射著光影,淡紫色的花瓣飄灑在陽光之中。


    一切都那麽美好,偏偏隻有她的生活,變成了一地碎屑!


    桑諾一口氣跑到池邊,池水裏倒映著她那張滿眼淚光的影子。


    這是她嗎?!


    桑諾幾乎尖叫出聲,這個一臉絕望,一臉心碎的人是她嗎?!


    她頹然地呆坐在池邊,不,這一定不是她!</


    她沒有生氣,沒有失望!


    她根本就不在乎那個人!


    不知在紫澱池坐了多久,太陽漸漸西下,日光變的柔和。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桑諾竟然意外地沒有察覺到。


    “怎麽?皇後娘娘有心事?”


    扭過頭一看,墨炎瑾已經端坐在自己身邊,墨綠色的長袍映著他的眼眸,如往常一樣的哀傷。


    “給我吹一曲可好?我想要靜一靜。”桑諾歎口氣。


    墨炎瑾沒有迴答,從身後掏出玉笛,輕輕放到唇邊,悠揚的樂曲從玉笛中飄出。


    樂曲飄蕩在空中,環繞在桑諾身側,桑諾心中不知為何,因為這曲子,變的憂傷起來。


    緩如流水般的哀傷縈繞在心間,心裏酸酸的。


    一曲完畢,桑諾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抬起頭朝墨炎瑾露出一個充滿感激的笑。


    “多謝。”


    “無礙,需要傾訴嗎?”墨炎瑾輕聲問道。


    “沒有!我很好!”桑諾倔強地說道。


    “跟皇兄吵架了?”墨炎瑾唇邊露出一絲了然於胸的笑,還從來沒有見她這麽失落過。


    “誰跟他吵架!我認識他嗎?!”桑諾賭氣說道,此刻的桑諾,好像一個被惹惱的孩童。


    “你喜歡他。”墨炎瑾似乎是自言自語,平靜地望著湖麵。


    喜歡他?!桑諾臉上突然像發燒一樣,惱怒地看著墨炎瑾,神獸原來跟墨炎祁是一幫的!


    “胡說!我怎麽會喜歡那個變.態!”桑諾慌張地高聲叫道。


    心中卻因為這一句話變的慌亂。


    墨炎瑾並不知道她口中的變.態是什麽意思,但定不是什麽好話。


    不覺笑出了聲,敢明目張膽罵墨炎祁的,她還是第一個!


    “大魏與蒼冥國和平共處了近三百年,隻是最近,在我們國界,發現了蒼冥王族的玉佩。”墨炎瑾朝池中投了一顆石子。


    “撲通!”石子落入水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桑諾疑惑,他跟她說這些做什麽?


    “如果大魏與蒼冥三百年都未曾互通,現在卻發現蒼冥王族的東西,看來大魏混進了蒼冥國的人,若是一般的百姓尚不足為懼,而今卻是王族,此事非同小可。”桑諾冷靜地說道。


    桑諾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跟自己說這些,卻很快分析出了這件事情的厲害關係。


    墨炎瑾讚賞地點點頭,桑諾的冷靜與睿智,絕非一般女子能比。


    “皇兄此次前往武林大會,也是為了調查這件事。”


    “玉佩發現的地方是在武林大會舉辦地?”桑諾問道。


    墨炎瑾點頭。


    原來墨炎祁去武林大會是有目的的,但他從見到自己,就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看來自己已經完全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


    桑諾想到這,心中十分愧疚,本來是為了探出墨炎祁的真實身份,卻不想因此耽誤了他的正事。


    “皇兄登基才三年,政權不穩,而此時卻出現這種危險信號,邊疆急需穩固,蕭將軍依然手握大部分兵權,所以,此時,皇兄急需蕭將軍。”


    桑諾靜靜地聽著墨炎瑾的話,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墨炎瑾為何要告訴她蒼冥國的事情。


    蕭華怡的父親手握兵權,墨炎祁此刻需要蕭永載來確保邊疆穩固,所以,她就絕對不能動蕭華怡!


    原來如此!


    這麽簡單的道理,她本應立刻就明白,卻轉了好幾個彎才搞清楚!


    心中壓著的委屈和怨恨頓然消散,似乎鬆了一口氣。


    桑諾突然覺得十分輕鬆。


    轉向墨炎瑾,佯裝生氣道:“他讓你來解釋的?”


    墨炎瑾笑道:“我見皇兄十分煩惱,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就問了他事情經過,他說你跑了出去,我便猜,你可能來了紫澱池,便私自來尋,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


    “這紫澱池確實是個逃離的好地方。”桑諾說道。


    “我還從來沒見皇兄如此慌亂過,叫了我來,隻是在殿內轉來轉去,唉聲歎氣,我到今日才真正明白,什麽叫熱鍋上的螞蟻。”墨炎瑾似乎想到了好笑的事,不覺揚起嘴角。


    “就該讓他急!他要是直接告訴我,我也不至於生氣!”桑諾說道。


    “說的是,見皇兄著急可比登天還難,我可真要感謝你。”


    桑諾爽朗地笑道:“我可是冤枉的!他是皇上,我豈敢惹他?!”


    笑聲傳到墨色的空中,幽藍色的蒼穹上掛滿了閃爍的星。


    不遠處,墨炎祁靜靜地望著池邊談笑風聲的兩個人,手緊緊握著身側的竹竿.


    竹葉輕輕飄蕩到他的衣衫上,靜靜地躺在那裏。


    **


    桑諾還沒進到和鳳宮,就聞到誘人的飯香。


    連忙跑到宮內,滿桌的菜肴幾乎要引得她流口水!


    衝上前去,抓起筷子,夾了塊肉丸就往嘴裏放。


    抬眼間,卻看到墨炎祁黑著臉坐在桌子對麵。


    桑諾本來以為沒有人,突然看到一個大活人坐在對麵,猛然向後跳了一步。


    “幹嘛不出聲!”桑諾朝墨炎祁叫道。


    墨炎祁陰沉著臉,心中十分不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桑諾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後,心底已經原諒了墨炎祁,此時見他在此,實在是十分開心。


    但他一直這副冰冷的模樣,惹的她一陣惱怒。


    真是的,難不成要自己跟他道歉?!


    桑諾瞟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坐到凳子上吃了起來,他愛看不看,自己吃飽了再說!


    隻是,越想忽略他卻越忽略不了,墨炎祁直勾勾地視線盯地桑諾頭皮發麻,她放下筷子,迎上他的視線。


    “喂!有話趕緊說!”


    “......”


    墨炎祁望著她,依舊不言不語。


    桑諾忍無可忍,站起身吼道:“你要再這樣我可就走了!”


    這是的,吃頓飯都吃不痛快!


    繃著臉的墨炎祁見她起身要走,這才開了口。


    “從來沒見你對我那樣舒心的笑過!”墨炎祁低沉的聲音傳來。


    桑諾迷惑起來,被他這股從何而來的怒氣惹惱,這家夥說這話什麽意思?!


    本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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