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深井村指示,怕是黑煌自來此世界頭一次有那般複雜的感觸。


    如今,那個小村落甚至連一角廢墟都未存留,曾發生過的事情,暗藏的秘密本該隨著時間一同流逝……


    可偏偏事以願違,誰又能料想到,那本該消逝的塵埃卻在暗中掀起了大浪!


    瞥了眼地上那兩顆連在一起的猙獰頭顱,半人半蟲,甘馭自然不識,飲著酒沉默不語。


    若是黑煌在此,卻該一眼便認出這兩顆頭顱轉生為妖前的身份,即便不足三分人樣,但也不可能忘掉,正是昔日帶著他去往深井村後山那兩個年輕村民!


    “師兄,你就不好奇嗎?”甘馭仍舊麵無表情,“這兩顆頭顱內尚有一縷殘魂,若施搜魂之法……”


    話未說完,便見甘馭猛地抬手重重壓下,將這兩顆頭顱碾成了粉末,整個高崖都為之顫動,“我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想知道!”


    “承兒是黑煌害死的!”


    “證據呢?”甘馭神色陰沉如水,手中盛酒瓷瓶碎裂。


    “他對我們隱瞞了太多!靈萱他們一早便知道這些!”


    “證據呢?”


    “被你毀了!”昌誌亂發狂舞,整個人仿佛一把鞘中神劍,凜冽劍意與殺氣森然噴發,可就在這時,盤腿而坐的甘馭突然暴起,一拳將其轟出十多米遠。


    看著臉色難看的昌誌,他厲聲問道:“你要幹什麽?!”


    “我要報仇!”


    “那你去啊!”額頭青筋暴起,甘馭喘著粗氣大吼著,“現在就去,你是要殺了靈萱還是天佑和鐵牛!”


    “如今黑煌虛弱,此刻殺他不費吹灰之力,真乃天賜良機!你去啊!”


    昌誌卻沉默了,渾身微顫瘋狂可怕的氣息也緩緩消散,低著頭無力癱坐在了地上。


    半月前,死寂許久北境戰場突現異象,疑大戰再起!似有似無的妖氣飄蕩在天地間……


    得到消息的昌誌在第一時間便親自趕赴異象發生之地,便是傷勢仍未恢複,卻也以劍法頃刻斬殺十多頭行為怪異的妖靈境蜈蚣!


    可就在他最後一劍即將斬下時,麵前那生有雙頭的人形蜈蚣卻似發瘋嘶喊出幾個名字,“仙人……黑,黑大王!孫承!萱……”


    昌誌稍稍一愣後,抬手將其攔腰斬斷,劍抵麵門,冰冷開口,“你們生前是誰?為什麽知道承兒的名字……說!你們還知道些什麽!”


    轉生成妖後,兩顆頭顱生前的記憶早已殘破,痛苦撕叫著,將昔日在深井村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道來。


    即便模糊,但對於昌誌而言這三言兩語已經足夠讓他推想出當時的大概,第一反應自然不信,認為這是蟲王的詭計,可當他以搜魂之術看到那記憶中殘存的畫麵後,憤怒與悲痛如決堤洪水般險些吞沒理智……


    他看到,這兩顆頭顱生前為深井村村名,曾帶著那時如一條幼犬般黑煌去往一座荒山,不久後一把索命飛劍橫空刺來,便沒了後續……昌誌心頭顫抖,他一眼便認出那正是已故愛徒孫承的法器!


    隨後,在那枯井的地下空間內,身負重傷的孫承一直在詛咒著黑煌,所有村名就在蜷縮在角落,一切的終結直至他從地上爬起,持劍欲斬凡人泄憤,但氣息卻引來了在地下另一處的鬼臉蜈蚣……


    昌誌在痛苦與掙紮中找上了甘馭,將這一切如實道來,得到的卻是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時至今日,就在此時此刻,看著自己師兄臉上那痛苦的表情,甘馭心中那把能斬斷蒼穹的傲劍碎裂斷開……


    ……


    與此同時,神獸府邸最深處,黑暗之中閃爍著一對充斥瘋狂的眸子。


    黑煌似有似無的笑聲迴蕩在空曠偌大的府邸中,那祭杯中的醉清風是趙雅留給他的,那夜宿醉傾訴心事,少女藏匿在眼底的悲傷如今刺痛心髒,他要報仇,不惜一切代價!


    “瘋狗!瘋狗!你這條瘋狗!”曼陀羅驚駭的叫喊響起,對黑煌不久前說出的瘋狂想法仍無法接受,“你是真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嗎?!”


    “你一心求死,本王可不陪你玩!”


    “我有十足的把握!”即便是神識傳音,卻仍能聽出黑煌的偏執與瘋狂。


    “不可能!煉化身傀,乃是我族生來天賦,與你妖族神通一般,曾有多少不知死活的家夥抱著和你現在一樣的想法,欲強行領悟其中奧妙,融匯己身,最終卻被天地法則抹殺形神俱滅!”


    “我和他們不一樣。”


    “憑什麽你不一樣!”


    “你不是見過了嗎?”府邸中迴蕩著黑煌得到冷笑,愈發瘋狂,卻讓曼陀羅啞口無言。


    “而且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臨摹你天賦奧妙之一二!”


    “你有什麽把我?”


    “你很快就會知道,現在你隻需要讓我大概明白如何煉化身傀,什麽手段都可以!”


    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令曼陀羅凝噎,閉目沉思,心中之糾結可想,片刻後猛然睜開雙眼,赫然化作了十字蛇瞳,但這一次卻流轉著赤目蛇該有的猩紅,“如果你失敗了呢?”


    “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如果失敗我將失去一切,同樣我也會歸還你另一半力量!”


    “你覺得本王會信你嗎?”曼陀羅冷笑。


    “你別無選擇……”


    “哼哼哼……瘋狗,這也是你逼本王的,如果失敗,你將會成為本王新的身傀!”


    厲喝一聲,曼陀羅真身肉眼可見的淡化,幾乎透明,同時雙瞳好似化作深淵旋渦,沒有盡頭邊界,欲勾魂攝魄同時陣陣異象撲鼻,眼前幻象叢生。


    這次,黑煌沒有抗拒,任憑手段欺身,竟生出了意識出竅般的其妙感覺……恍惚間強光灼目,下意識閉眼,待再次睜開時他愣住了。


    氣味惡臭,一座座垃圾堆砌而成的小山映入眼簾,一切便是真是,看著自己瘦弱的四肢,感受著孱弱的力量,聽著耳邊的狂吠,扭頭看向身前數米外一頭渾身泥濘的野狗正呲著牙向自己撲來!


    呲啦……


    順著牙印綻開的皮肉,鮮血不斷淌出,疼痛瞬間襲遍全身,驚醒了呆滯中的黑煌,痛喊一聲聽來稚嫩,根本就是孩童。


    “啊啊啊……”叫喊到沙啞,將這條發瘋得到野狗甩掉,黑煌舉起脆弱無力的拳頭反身撲了上去,“還搶!還和我搶!”


    夢迴前世,一個孤兒目光兇戾,叫喊著正與一條發瘋的野狗撕咬纏打在了一起,隻是這次為的卻不是那口發嗖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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