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連將軍都沒有辦法對付那些人嗎?”綠籬急問。


    “朝堂上的事情波雲詭譎,不是我們能夠了解和掌控的。如今堇國一天不如一天,陛下長期與皇後娘娘在雍華殿尋歡作樂,大多事務都交給月國師和趙丞相在處理。”位霖歎息道:“哎,說這些有何用,眼前需將你倆安全送到北軍的駐地才行。”


    “北軍駐地?就是戎國四方大軍之一的鷹鴞軍駐營嗎?”綠籬驚喜道。


    “對啊!不過哪裏也不太安穩,說是經常都要與戎國的邊軍交戰,大戰未開,小戰不斷。”位霖滿臉憂色道:“但是,也好過你們在尚都任人宰割。”


    綠籬聽完,催促道:“位侍衛,那我們加緊趕路吧!”


    位霖未言,微微頷首,控韁一抖,馬兒立刻提蹄奔跑。


    任沅杜與高暘正閑聊,忽見位霖帶著綠籬策馬疾奔向前方,遂本能的催快馬速追趕他們。三匹馬兒你追我趕,很快就過了含穗城,朝著佳陽城去了。


    佳陽城距離潘文城不過兩日馬程,快馬一日半左右就能到。但是由於任沅杜、高暘、位霖帶了赫連長冰和綠籬兩個丫頭,加上兩丫頭還未騎過馬,在馬背上實實在在的顛簸一路後到客棧,便吐得精疲力竭,心疼得三個大男人手足無措。好在任沅杜穩重,趕緊讓位霖去找了大夫,開了兩貼藥熬好後喂服了兩個丫頭,這才讓她們安穩的睡去。


    任沅杜擦了擦額際上急出的汗津,將位霖和高暘拉出赫連長冰和綠籬所睡的房間,關好門後,道:“兩丫頭終於好點了。之前來的時候,我竟然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哎,失算了。”


    位霖拍了拍任沅杜的肩膀道:“行了,別自責。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今晚暫且就隻能在這裏休憩,明日得加緊趕往潘文城。”


    任沅杜頷首道:“我已經接到杜將軍的書信了,說是在潘文城與佳陽城邊界的廬山廟等我們。”


    位霖疑惑道:“為何要在哪裏?在花橋汀不是挺好嗎?若是陸路走不通還可以走水路。在廬山廟萬一遇到不測,豈不是麻煩?”


    任沅杜略略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我家將軍是怎麽想的?”


    高暘在旁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接到杜將軍的書信是被人動了手腳?”


    任沅杜聞言,當即一驚,道:“可這信上的字跡分明就是我家將軍的。”


    高暘雙臂抱胸,道:“我的意思是,這封信被別人看過。”


    位霖恍然,接言道:“高統領的意思是,我們若是按照信上所寫的地點去的話,就等於自投羅網。”


    任沅杜反問:“那我們不按照這上麵寫的去,萬一與接應的人錯過了呢?”


    “還有個事情就是,我知道戎國有人能夠將別人的字跡模仿得惟妙惟肖”高暘幽幽道:“倘若你那封信是別人模仿字跡所寫,你同樣會錯過接應你的人。”


    “那該怎麽辦?”任沅杜望著蹙眉的位霖和滿臉不在乎的高暘,問。


    “能怎麽辦?哪怕前方是鬼門關,我們也隻能硬闖!”位霖歎息道。


    “要不這樣,我們兵分兩路。”高暘想了想,道。


    “兵分兩路?”任沅杜和位霖看向高暘,問:“你有什麽好辦法?”


    “你看姑娘和綠籬是不是同樣年紀、同樣的身量?除了容貌稍微不同外。”高暘提醒道:“我們可以利用麵粉、黑炭之類的東西將她倆的容貌變得看起來相似,然後我們各帶一個分頭朝潘文城的三個入口的其中兩個去,然後在北軍大營的轅門處匯合。我就不信,他們三個路口都有人守著。”


    “萬一有呢?我們分開後,不就勢單力薄了嗎?”位霖追問。


    “人越少越能夠結合實際情況靈活應變的處理,人多了反而顧忌也多。”高暘道:“還有,跟姑娘在一起的隻要一個人,跟綠籬在一起的得兩人。”


    “為何?”位霖反問,須臾,他反應過來,道:“你的意思是用綠籬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對嗎?可這樣的話,另外三人不是更加危險?”


    “隻能這樣了。”高暘看定任沅杜正色道:“姑娘是陛下、娘娘,還有徐將軍的希望,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她有事。所以,不管你家杜將軍是怎樣安排接應的,總之一句話,即便我們全死光,姑娘也要活著到潘文城。”


    任沅杜聽畢,與位霖對視一樣,複朝高暘點頭道:“就依你說的。咱們先歇息一晚,明日破曉就動身。”


    高暘微微頷首,與位霖同入了隔壁房間。而任沅杜始終不放心赫連長冰、綠籬的兩人的安危,便在兩人房中的椅子上合衣度了一晚。


    翌日破曉。


    位霖、高暘將馬匹、什物收拾妥當,卻遲遲不見任沅杜出門,遂敲門道:“老任,走啦!”


    “馬上。”任沅杜的聲音自房中傳來。“姑娘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難道是病了?”位霖、高暘在門外聞言,慌忙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果真見到赫連長冰的臉頰雪白一片,無精打采的斜倚在被褥上。


    “可是,不走不行啊!多在這裏停留片刻,就多一分危險。”高暘蹙眉望著躺在榻上閉目養神的赫連長冰,摸著下頜道。


    赫連長冰聽了高暘的話後,勉強睜開眼,掙紮坐起身,道:“那我們還是趕路吧!”


    “你若不舒服,在馬背上顛簸後會更不舒服。”任沅杜擔憂道:“倒是可以坐馬車,可惜馬車目標太大,且還慢。”


    “不如,我們就在這裏再停留一晚?”位霖望向任沅杜,試探道。


    綠籬早已收拾妥當,立在一旁聽到位霖提議,忙道:“這樣的話,姑娘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不行。”高暘搖頭道:“你們想,若是那些人知道姑娘沒有死,得知我們還沒有到潘文城,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沿途找尋我們?”


    任沅杜聞言,一言不發,隻是把目光轉向位霖。


    位霖則看了看臉色慘白的赫連長冰,疼惜問:“姑娘,你能堅持嗎?我們隻要進入潘文城,追殺你的人就不敢放肆了!再怎樣,那裏曾經也是你外祖父的地盤。”


    赫連長冰忙道:“那我們動身吧!”


    任沅杜將赫連長冰扶起,將一件貼身的細甲套在了她的外衫裏麵,道:“這樣保險些,一會兒我要背著你駕馬,姑娘你就忍耐點。”


    “唉,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讓姑娘安然熟睡。”位霖驀然喜道。


    “什麽辦法?”赫連長冰、綠籬、任沅杜、高暘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


    “喝酒。”位霖得意道。


    任沅杜聽畢,立刻賞了位霖一個大腦蹦,疼得位霖直叫喚。


    “姑娘和綠籬才多大?你就讓她們喝酒?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任沅杜責備道。、


    “哎呀我說老任,酒可以消毒。”位霖捂著被任沅杜嘣疼的腦袋,委屈道:“況且,姑娘喝了酒睡過去後,就不會感覺不舒服了!”


    任沅杜聽完,沉默未言。


    高暘遲疑片刻後道:“我覺得可行。”


    “高統領。”任沅杜覺得讓赫連長冰和綠籬兩個六歲的小丫頭喝酒這主意實在不可取,搖頭道:“我不讚同。”


    “我讚同高統領的提議。”赫連長冰堅決道:“任侍衛,非常時期就要用非常手段。”


    “再非常也不能傷你們的身子呀!況且又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任沅杜堅持己見勸道。


    “那你說說,還有什麽辦法?”高暘拿眼看向任沅杜,挑眉問道。


    任沅杜想了想,一時也想不出個好辦法。


    赫連長冰見任沅杜語塞,當即對高暘道:“高統領,那就麻煩你去找兩盅烈酒來吧!我們睡過去,對於你們來說就會少些顧忌。”


    “對對對,我聽我家姑娘的。”綠籬見赫連長冰讚同此法,連忙附言道。她年紀尚小沒有飲過酒,自然也知道小孩子飲酒不是件好事,但為了保全她家姑娘性命,她依舊義無反顧的跟姑娘站在了一邊。


    高暘聽完赫連長冰和綠籬之言後,將目光轉向任沅杜,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我還能說什麽?”任沅杜略顯無奈的道。烈酒傷身,況且姑娘還在病中,若是將姑娘的病加重造成意想不到的後果,他可如何向杜將軍、徐將軍他們交代呢?


    高暘很快出門尋來一小碗烈酒進來遞給赫連長冰。


    赫連長冰從未飲過酒,見那碗烈酒跟白水一般,立馬接過來就朝嘴裏灌去。


    任沅杜在旁看得真切,頓時被嚇得一哆嗦,趕緊伸手去攔,然,還是晚了一步,赫連長冰已經灌了一大口烈酒下肚,瞬間將她自己嗆得咳嗽不止,且還被辣得眼淚直流。“咳咳……咳咳……天哪,這酒怎麽這樣難喝?辣死我了!水,水……”


    任沅杜、高暘、位霖在旁看得又好笑又著急,趕緊去給赫連長冰尋了碗溫水服下。


    綠籬望著赫連長冰一直在用手掌朝自己的舌頭扇風,忍不住將一張白嫩小臉皺得跟朵雛菊似的。“姑娘,真的難喝嗎?”


    赫連長冰抬眸看向略顯緊張的綠籬,臉色緋紅、雙眼迷離,道:“不難喝,有些迴甜。”


    “真的?”綠籬望著高暘手中那碗赫連長冰已經喝去大半的烈酒,蹙眉道:“我可以不喝嗎?”


    “不行……”赫連長冰話未說完,“嘭”的就倒在了任沅杜的懷中。


    綠籬見到赫連長冰才片刻就醉倒,頓時被嚇得朝後倒退了兩步。


    任沅杜望著醉倒的赫連長冰,問高暘:“高統領,你拿的這是什麽酒?”


    “戎國最出名的好酒夜來香。”高暘似笑非笑道。


    “這酒在戎國隻能排第三。”位霖在旁補充道:“排第一的是歸去來兮,第二的是風雨裏。”


    “風雨裏這酒名取得最好。”高暘道:“喝完酒又哭又笑,可謂是風裏來雨裏去,哈哈哈。”


    任沅杜見高暘還有心情調侃酒名,不免對他的心態表示了膜拜。“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討論酒,趕緊辦正事要緊。”


    “對對對,辦正事。”位霖望著蹙眉的綠籬,道:“綠籬小丫頭,你也趕緊把酒喝了,我們好上路。”


    “好上路?你會不會說話啊?”高暘聽畢,不滿的反問位霖。


    “我又怎麽了?”位霖瞪眼道。


    “你也喝點唄,好上路!”高暘譏笑道。


    位霖正要惱,但轉念間就覺察出此話的不妥之處來,不免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行了,你倆。”任沅杜抱起赫連長冰,在位霖的幫助下將其用錦帶敷在後背。“綠籬,你也喝點。”


    高暘立刻將酒碗朝綠籬的跟前送了送。


    綠籬隻得硬著頭皮抔了酒碗,在碗邊輕輕舔了一下,卻依舊被辣得連連唿氣。


    位霖見狀,傾身過來,拿走綠籬手中的酒碗。綠籬以為她自己不用再飲烈酒,沒想到的是位霖竟將她忽然拉入懷中,捏住她的鼻子倒了些許進她口中。酒不多,卻足以讓綠籬片刻間醉倒。


    任沅杜望著被高暘接住的綠籬,責備位霖道:“你真是粗魯,哪有這樣對待小丫頭的?”


    位霖聳了聳肩,無奈道:“就綠籬剛才那副模樣,哪怕你再勸一個時辰,她也不見得會喝一口酒下去。”


    任沅杜聽完,搖了搖頭,率先背著赫連長冰朝門口走去。


    “老任。”高暘突然喚住任沅杜道:“不如,我也整個假人背在身上?正好去潘文城有三個路口,咱們一人走一個路口如何?”


    “之前不是說,你跟位霖一起嗎?”任沅杜見高暘忽然改變主意,忙道:“怎麽要單獨走?”


    “我想了一下,覺得我們分成兩路的話,太容易被人分辨出來誰是真的姑娘。若是我們三路的話,他們要確認誰帶的是姑娘就要多花些時間了。”高暘道。


    “這個主意,我讚同。”位霖立刻舉起雙手道。


    “那你是帶著綠籬走還是帶被褥走?”高暘望向位霖,淡定道。


    “我當然是帶……”位霖話還未完,就聽任沅杜在旁插言。“就讓他帶被褥吧!高統領你帶著綠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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