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寅,你對靳弘做了什麽?他怎麽一聽說你來,就嚇得連基本的禮數都沒了。”胤滄微微頷首,笑道:“害得我此時身邊連個伺候的妖魔都沒有。”


    “真是對不住了,王兄。”來寅聽罷,揶揄道:“不如讓我來伺候你?”


    “你?”胤滄斜睨來寅一眼,眸中滑過一抹戲謔,立刻將長臂一伸,將毫無準備的來寅拽下池沿。


    “啊!”


    一聲慘叫淩空響起。


    “殿下,怎麽了?”


    門外跟著來寅一同前來的魔侍絮楨聞聲,衝到屏風處,卻沒敢轉過來,隻能緊張的詢問。


    “沒事,本宮掉水裏了。”來寅忿忿的瞪了一眼笑得前仰後合的胤滄,對絮楨溫聲道。


    絮楨聞言,撫了撫差點跳出胸膛的心髒,悄無聲息的退迴門邊。


    “王兄,你使壞。”來寅抹了抹滿臉溫熱的水漬,道。


    胤滄笑眯眯的望著來寅,道:“你不是說要伺候為兄沐浴嗎?快過來。”


    來寅嘟了嘴,不情不願的遊到胤滄身前,然後將自己剝了個精光,盡數將濕透的衣裳扔在池沿。“王兄,我可沒有帶換洗的衣裳過來,我要穿你的。”


    胤滄笑問:“你穿了我的,那我穿什麽?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光溜溜的迴去吧?”


    來寅聽胤滄的話說得落魄,忍不住“噗嗤”笑起來。“王兄,我可真心沒有想讓你變成個浪裏白條迴去啊?我的意思是,你的衣裳得均上一件給我。”


    “衣裳沒問題。那裏褲呢?我可隻有一條。若是你想將那件外袍當作妖女魔女們的裙子穿,我也沒意見。”胤滄笑道。


    來寅聞言,眉眼頓時耷拉下來,滿臉寫著委屈。他拽了胤滄的手臂,巴巴道:“王兄,我可是被你拽進池裏的。你要負責,要負責……”


    “行了行了,逗你的。你要一套衣裳,好不容易的事?”胤滄被來寅這副神情逗樂,抬手刮了刮來寅的鼻翼,立即吩咐門口的魔侍去為來寅取來一套幹淨衣裳。


    來寅見狀,頓時眉開眼笑,對著胤滄結實的肩頸就是一頓好拿捏。“王兄,舒服嗎?”


    胤滄點頭道:“你什麽時候學會了這個?”


    “還不是為了討母後歡心!”來寅話還未完,就猛地撲到胤滄後背。


    “你這家夥,真是。”胤滄正欲起身,沒想到來寅竟趴在他背上不動,遂道:“趕緊下來,我還要去探望犀渠和諸懷兩位將軍。”


    “我不。”來寅賴在胤滄背上,道:“以前我小的時候,王兄你總背著我到處跑,現在你可很久沒有背過我了!”


    “你自己看看你現在有多重?我已經背不動了。”胤滄言畢,作勢要朝池沿攀去,卻因來寅在他背後使壞,讓他身上重量極沉,竟沒能上到池沿。胤滄見狀,隨即抬掌拍向來寅的臀部。“趕緊下來,待會兒,我倆都得飲上幾口自己的澡湯。”


    來寅聽完,癟了癟嘴,滿臉悻悻的鬆開環住胤滄脖頸的手臂,跟著胤滄上到池沿,拿來澡帕將身子上的水珠拭盡後穿戴整齊。“王兄,我與你同去看望犀渠和諸懷兩位將軍。”


    “你日日在這傀域,難道都沒有去探望過他們?”胤滄一邊朝外行去,一邊道。


    “看是看過,但是沒和王兄一同去看過。”來寅緊跟胤滄身後,道。


    胤滄見來寅緊跟著自己,遂停步,迴眸看定來寅,道:“乖,快迴去。為兄還要去處理些事情。”


    “王兄,你總是這麽忙,你已經很久沒有陪我玩了。”來寅沮喪著滿是稚氣的臉頰,拉住胤滄的手臂,輕輕晃動,哀求道。


    “聽話,趕緊迴去。若是哪日我方便,我就帶你去凡界逛逛如何?”胤滄哄道。


    “真的?”來寅一聽,大喜過望。母後璋旒看他得緊,根本不會讓他跑出傀域遊玩,倘若他說跟王兄在一起,母後定不會阻攔他。


    “自然是真的。為兄何時騙過你?”胤滄滿眼含笑的望著一臉稚氣的來寅,溫聲道。


    “那好。那我先迴去。”來寅見胤滄確認,立刻鬆開胤滄的手臂,蹦跳著朝自己的泰煬殿去了。


    胤滄遙視來寅歡快的背影消失後,才提足朝諸懷和犀渠休養的地方行去。


    靳弘不知何時又摸迴胤滄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胤滄發現靳弘返迴,倒也沒說什麽,徑直帶他到了諸懷和犀渠養傷的地宮。


    地宮中十分敞亮,有數百餘丈之寬闊。在這闊坦的地麵上矗立著兩座倒扣的大鍾,大鍾沒有實體,猶如用水浪凝成,波光粼粼,綻盛著灼灼光芒。每盞大鍾中都靜躺著一個體態碩大的靈物。一個長得像牛,渾身青毛;另一個體型也似牛,但頭上卻生出四支犄角。


    胤滄走到那個長得像牛、渾身青毛的靈物前,用手指輕叩鍾壁,連喚了兩聲“犀渠將軍”。


    那盞大鍾裏被胤滄稱作“犀渠”的靈物聞聲,勉強睜開雙目看了看胤滄,遂強撐著力氣想要站起,不料剛踏直蹄子,就“噗通”一聲複跪在鍾裏,半響都未動一下。


    胤滄見狀,慌忙道:“犀渠將軍勿動,好生休養。”


    犀渠聽罷,弱弱應了聲“多謝殿下”後,便再無聲息。


    胤滄發現犀渠如此虛弱,不免心中大急,迴眸瞪向靳弘,疾色問:“怎麽迴事?”


    靳弘被胤滄眸中的冷厲嚇得朝後一退,正欲答言,卻聽另外一盞鍾裏那個生著四支犄角的靈物沉聲道:“殿下,勿惱!血主已經盡力了。”


    胤滄聽聞那個生著四支犄角的靈物與自己言語,連忙大步跨了過去,貼近鍾壁,望著它問:“諸懷將軍,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為何還會如此虛弱?本宮不是讓他們找來妖魔子民及其他靈物用元靈供養你們嗎?”


    諸懷歎息道:“殿下,那些妖魔子民及靈物的元靈雖然有助於我們重鑄妖體魔形,但效果太慢。若是等我們重鑄好妖體魔形,還不知道要食掉多少妖魔子民及靈物才行。”


    胤滄聽畢,臉色凝重,沉吟片刻,低聲言語。“不知道,這世間可有能夠讓你們快速鑄迴妖體魔形的靈丹妙藥?”


    諸懷聞言,略顯遲疑的看向胤滄,欲言又止。


    胤滄見諸懷此般神情,忙問:“諸懷將軍可知道些什麽?”


    諸懷輕咳一聲,壓低聲量道:“屬下倒是聽聞櫻元加至陰凡人三滴心頭血能夠助力我們恢複妖體魔形。”


    “嬰元?是什麽東西?”胤滄詫異問。


    “殿下,是櫻元,櫻花樹的櫻元。”諸懷解釋。


    “櫻花樹?櫻花樹的凝聚起的元靈?其實就是靈珠對嗎?”胤滄反問。


    諸懷微微頷首道:“沒錯,殿下。”


    “這個好辦,本宮命靳弘去辦便是。”胤滄言畢,正欲迴頭吩咐靳弘,卻又聽諸懷喚了他一聲。


    “殿下,並非所有櫻花樹的櫻元都有這種奇效。而是,隻有那株被西王母娘娘親植於瑤池裏的紫櫻樹才有此效果。”諸懷道:“那株紫櫻樹與瑤池中的金蓮同池千餘年,吸飽了天地最旺盛的靈氣。那些靈氣在紫櫻體內自行聚成一顆櫻元,似個拳頭大小般的嬰兒。隨著紫櫻樹的修為越高,那顆櫻元就越大。櫻元天生就是煉靈丹的好料,若是加以至陰凡人的三滴心頭血,這櫻元就會變成魔嬰。將這個魔嬰吃掉,比吃千萬個妖魔子民及靈物都恢複得快。”


    “這種紫櫻樹哪裏才有?”胤滄急問。不管在哪裏,本宮定會去將它尋來。


    “凡界海州嵐河鎮彩櫻穀。”諸懷緩聲道:“這株紫櫻樹是凡界唯一一株由西王母娘娘親植且在瑤池中由日精月華滋養過的仙樹。”


    胤滄聞聲,當即一怔。他猛然憶起當初帶著藍羽、靳弘追蹤那位至嵐河鎮,無意間觀看到花朝節會上的那些情景。如一座紫櫻花城般的紫櫻樹、漫天的櫻花雨、停佇在半空的平安符、水麵如冰雕般綻盛的白蓮……這些反常的場景,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嗎?它們或許在迎接誰?或許是感知到了什麽?隻是他們這些外物不知曉罷了。


    諸懷忽見胤滄猶自出神,隨即輕喚了他一聲,道:“殿下,不必勉強,畢竟那株紫櫻樹不是凡物,它如今已是入了仙籍的仙侍。”


    胤滄聽完,微眯雙眸,道:“原來還是個神仙。”


    諸懷見胤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雖然略顯疑惑,但卻沒有多言。


    胤滄抬眸看向諸懷,問:“如何才能得到它的櫻元?”


    “這……”若是論到對付妖魔,在傀域恐怕沒幾個是他家殿下的對手,可若說是神仙,還是個在天界當差的仙侍,法力再弱也不是他們這些妖魔能夠覬覦的。諸懷為難道:“這個,屬下還真不知道了。”


    胤滄聞言,不免陷入沉思。


    靳弘在旁見胤滄與諸懷談話告一段落,小心翼翼道:“殿下,用你的十二品無上念火啊!”


    胤滄聽靳弘在旁提醒,不覺心中一喜,對諸懷道:“本宮有辦法了。剛才諸懷將軍你說,還需要至陰凡人的三滴心頭血對嗎?至陰之意是否指出生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人?”


    “是的殿下,且必須是二八芳齡以下的女子。”諸懷點頭道。


    “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凡人就已經很難尋了,竟還要二八芳齡以下的女子?”胤滄微縮眼瞼,沉聲道:“這是誰勾兌的法子?真夠陰邪。”


    諸懷雖未察覺出胤滄臉上有半分怒意,但從胤滄話中卻品出了些許不悅,他本欲答言,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此念頭。


    胤滄對於諸懷是否應答自己倒不曾在意,他立在原地略略沉思片刻後,抬眸看了看犀渠和諸懷,道:“兩位將軍,好生休養,在此等候本宮的消息。”


    諸懷見胤滄決意要去替他們尋覓重鑄妖體魔形的法子,心中不由大喜,慌忙垂首道:“多謝殿下。”


    胤滄未言,僅是微微頷首,然後帶著靳弘出了地宮。


    靳弘跟了胤滄一路,都不聞胤滄言語半句,加之所去方向是朝著冥界地府,終是忍不住問:“殿下,你真要去酆都?”


    胤滄頭也未迴,應道:“那你覺得本宮現在是去哪裏?”


    靳弘在胤滄處碰了一鼻子灰,雖然心中略顯沮喪,卻依舊不死心,繼續追問:“可是殿下,你才剛迴來呀!”


    胤滄見靳弘聒噪,遂停下腳步,迴眸看定靳弘,道:“本宮的靳弘大侍衛,你該不會覺得本宮應該先睡個大覺,或者還應該去祭拜一下宗邸才去酆都吧?”


    靳弘聽胤滄話意詼諧,然神情未見絲毫揶揄,當即道:“殿下,屬下隻是擔心殿下的安危而已!若是沒有妖兵魔侍跟隨殿下,屬下不放心呀!”


    胤滄正色道:“難道,你不是本宮的侍衛?”


    靳弘聞言,猛地一怔後,忙道:“可屬下還是擔心。殿下,不如將藍羽喚迴?”


    “說到藍羽,本宮差點忘記了,在薛宅,本宮還有個管事的身份。”胤滄聽靳弘提及藍羽,遂道:“靳弘,你給藍羽傳個訊息,讓他幻作本宮的模樣,在薛宅抵擋些時日。隻要沒有修道之士或者真的神仙出現,即便是再拙劣的障眼法,那些凡人都無法看破。”


    靳弘聽罷,應了聲“是”,隨即伸掌幻出一團黑霧,將言語聚息後吹入,雙手飛快一捏,那團黑霧瞬間就化作一隻黑色飛蝶朝著凡界薛宅去了。


    胤滄見靳弘將自己交代的事情辦妥,便攜著靳弘去了北方癸地的鬼門關羅酆山附近。


    北方鬼門關羅酆山由鬼帝張衡、楊雲坐鎮,與東方的鬼門關桃止山大為不同。桃止山上有株萬萬年桃木,綿延三千裏途,花枝灼灼似塔燈引路,指引著魂魄前行的方向,而且桃木之上還歇著一隻金雞。這番境地坐落在凡界與冥界的陰陽交界處,猶顯陰惻美豔。倘若,僅僅是論景致,桃止山在東南西北四方鬼門關裏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最美鬼門關了。反觀羅酆山則不然。這山高千刃,雖有“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的韻味,但近看是山,遠看還是山,山上沒有任何植被,光禿禿裸露著石頭灰暗的顏色,的確是失了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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