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靈雲媚眼如絲,拿手理了理耳邊發絲,凝視月華,笑意盈然道:“這是自然。月管事,今後這宅子裏的諸事都要辛苦你了。”


    月華抬眸看向風韻猶存的杜靈雲,眸中暗藏的冷意刹間消散,留出一片淺淺笑意。“大娘子,不必客氣。”


    杜靈雲含笑,繼續將目光落在月華身上。“那就讓我來給月管事介紹一下薛家的情況以及眾人吧!”


    月華見杜靈雲始終將灼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早就將杜靈雲的心思琢磨了個透徹,隨即露出個顛倒眾生的笑容。“多謝大娘子。”


    杜靈雲見月華猛地衝她一笑,不由微愣,發現月華臉上的那抹笑容仿若上元節時空中的璀璨煙火,躉然在她心裏猶如爆竹般“劈裏啪啦”激蕩起圈圈熔岩般滾燙的漣漪。這種感覺,竟比當初她見到年輕時的薛釗還要強烈。杜靈雲趕緊將手中緊攥的絹帕拿起,佯裝咳嗽了幾聲,遮住自己的櫻口掩飾失態,緩聲向月華介紹在場諸人。


    薛蘊立在李月琴身畔,聽著杜靈雲一一的介紹諸人,甚是覺得無聊,左顧右盼中卻發現眾人皆是滿臉歡喜,尤其是三位妹妹,眼裏的熱烈光芒令她隱隱生出一種不安之感來。這個月華,渾身上下都透著蹊蹺!


    薛凝香在薛家一向都自視甚高,從不給任何家仆家奴丁點好臉色,唯獨對這個新來的管事月華例外。她也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月華在容貌、氣度上都完全貼合她心中偷偷描摹過的心儀之人,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薛梓蓉遙望長相出眾的月華,忍不住出言輕讚。“這個月管事真是生得極好!”


    薛海悅聞言,側目看了看薛梓蓉,輕笑道:“怎麽?三妹妹莫不是看上了這位新來的月管事?”


    薛梓蓉笑了笑,道:“當然不會,二姊姊。我如今還不想考慮這些。”


    薛海悅聽完,朝薛凝香所在方向努了努嘴,道:“你瞧瞧那邊。”


    薛梓蓉順著薛海悅所指的方位看去,正好見到薛凝香滿眸癡意的凝視月華,遂道:“四妹妹看起來,很喜歡那位月管事。”


    薛海悅輕笑,眸底顯出一抹譏誚之色,道:“你再瞧仔細。”


    薛梓蓉聞言,仔細觀察了片刻,喃喃道:“月管事在偷望大姊姊,而四妹妹又在癡看月管事。”


    薛海悅輕撫額際的劉海,嗤笑道:“今後,天天都會有好戲看了。”


    薛梓蓉聽罷,抬眸看向薛海悅。“何意?”


    薛海悅見薛梓蓉滿臉驚詫,也不作解釋,僅是抿唇一笑。


    薛梓蓉隨即將目光轉向薛凝香和薛蘊所在的方向,目中浮起憂色。大姊姊,但願你能夠安好,熬到離開薛家之日!


    薛蘊因心不在焉,所以並未察覺月華在窺視她,卻不知她此時舉動,反倒惹得立在她正對麵的薛凝香滿心氣惱。這個薛蘊,真是什麽風頭都會被她搶盡。“妖精!”


    “誰?”薛華麟在旁聽到薛凝香罵人,立刻抬起明媚的眼眸看向薛凝香。


    薛凝香沒好氣道:“你說是誰?”


    薛華麟笑道:“原來又是大姊姊啊!”


    薛凝香惱道:“有她在這個家裏一天,我就沒有好心情。”


    薛華麟聽完,笑問:“這個家,到底是你先來還是大姊姊先來啊?”


    “當然是……”薛凝香正欲將話脫口而出,卻驀覺不妥,適時閉了嘴。華麟這不是在嘲笑她不講究先來後到嗎?論起出生時辰來,薛蘊早了她近四年。她怎麽跟薛蘊比這個?太掉價了,真是。


    薛華麟見薛凝香沒有言語,眸中光芒清冷,道:“阿姊,你當真是得了失心瘋麽?為何凡事都要跟大姊姊爭個高低?”


    “我沒有。”薛凝香掩飾道:“我純粹就是看不慣她那副做派罷了。”


    “大姊姊哪副做派?大姊姊可是祖母一手調教出來的,你看不慣大姊姊的做派,該不會連同祖母也一同看不慣吧?”薛華麟反問。


    “祖母本來就是偏袒薛……噯,我說華麟,到底我是你親阿姊,還是薛蘊是你親阿姊啊?你怎麽句句話都在維護她?”薛凝香聽出薛華麟話中意味,怒目瞪向薛華麟。


    薛華麟壓低聲量道:“阿姊,咱們都不小了,該長大了。你怎麽總是陷在嫉妒的泥潭裏不能自拔呢?”


    “我怎麽就嫉妒她了?”薛凝香不滿道。


    “我也想問問阿姊你,你到底在嫉妒她什麽?難道她不姓薛?難道她有個好名聲,會讓我們薛家影響不好?”薛華麟連連反問道。


    “這……”薛凝香沒料到今日薛華麟會這般跟她言語,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立刻抬手作勢要去揪薛華麟的耳朵,沒料到卻被薛華麟堪堪躲開,心中不覺一怒。“華麟,你變了!”


    薛華麟朝後退了兩步,冷冷道:“阿姊,我沒變,隻是長大了。正因為阿姊你是我的親阿姊,你若是不體麵,我自然也不會體麵。”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不幫我?”薛凝香出聲道。


    “阿姊,你還想要我怎麽幫你?”薛華麟正色道:“大姊姊就似一個上好質地的瓷瓶,而阿姊你,差了大姊姊不止是一點半點,除非你願意迴爐重鑄。”


    薛凝香聽完,唇邊泛起一抹冷厲笑意,幽幽道:“這有何難,毀掉不就行了。”


    薛華麟聞言,眸中騰起驚詫,臉色瞬間煞白。


    薛凝香見薛華麟沒有再維護薛蘊,心中甚是滿意,下意識拿眼朝著月華所在的方向看去,未曾想到月華也在含笑凝視她,慌忙羞澀一笑,微垂下眼瞼。原來,他看得到我呀!


    月華望著薛凝香羞澀的笑容,臉頰之上雖然依舊是春風明媚,但眼底卻泛起縷縷寒霜。他素來就有收集怨氣之癖,如今當真是遇到了一個絕好的本源!


    杜靈雲介紹完畢薛家眾人,朝立在薛釗身邊的貝犁,道了聲“你帶著月管事熟悉熟悉宅子”後,眼波流轉之間,目光劃過月華俊美的臉龐。


    杜靈雲偷瞄月華的舉動已是不動聲色,然,依舊被月華身畔的那位藍衣少年郎君看得十分真切。那位藍衣少年郎君當即癟嘴,露出抹譏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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