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李瑾紜恍然之間,竟看見李瑾彩鳳冠霞帔端坐在妝奩鏡前,素手整理發鬢,忽的迴頭看向她,柔聲道:“瑾紜,快來幫我看看,到底要上哪種唇色才好?”


    李瑾紜望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李瑾彩,粲然一笑。“阿姊,你著那牡丹色最襯你。”


    李瑾彩見李瑾紜未挪步過去,遂又起身,走到諸多飾品盒前,摸摸這個,看看那個,最後拿起一對成色上好的翡翠耳珠對李瑾紜道:“瑾紜,你看這對耳珠如何?可襯我今日的穿著?”


    李瑾紜望著李瑾彩,微微笑道:“阿姊不好,還是要那對大紅色的百鵲墜。”


    李瑾彩聞言,當即一笑,道:“就依瑾紜,雲簽你來幫我將那對大紅色的百鵲墜戴好。”


    李瑾紜望著雲簽小跑至李瑾彩身邊,執起那對耳墜,小心替李瑾彩戴上。李瑾彩見狀,開心的在鏡前照了照。然,這副場景很快就如輕煙般化為虛無。


    李瑾紜望著眼前煙消雲散的李瑾彩,頹廢的行到那張鋪陳大紅色被褥的榻上,側身躺下。她的心裏沒來由的湧起一股暖意,仿佛,李瑾彩的體溫猶存。


    “阿姊。你等等我!”


    “阿姊,你不要走,你等等我。”


    年幼的李瑾紜追著隻比自己年長兩歲的李瑾彩在院中跑著,在李瑾彩的小手上擎著一隻紙鳶,紙鳶的翅膀已經被扯掉一片,耷拉在一邊,被風吹得忽高忽低。


    “瑾紜,你若再撕我的紙鳶,我可要打你了。”李瑾彩一邊跑一邊道。


    “阿姊,你等我。”李瑾紜道:“可是,為何你每次做的紙鳶都比我的好看呢?”


    “比你的好看,你就要撕掉嗎?”李瑾彩不客氣的反問。


    “可你又不讓我玩,那就大家都不要玩了。”李瑾紜氣唿唿道。


    李瑾彩聞言,當即停下腳步,將那隻撕壞的紙鳶塞進李瑾紜懷中,生氣道:“好啊,那你拿去都撕了吧!集市東麵孫老頭家的小強子沒有妹妹,他那日還跟我說他想要一個妹妹,不如我將你送給他作妹妹吧!”


    李瑾紜一聽,忙抬頭看向李瑾彩,急道:“阿姊,我不要作他妹妹。”


    “為何呢?”李瑾彩俯視矮了她一個頭的李瑾紜,正色道:“小強子沒有妹妹呀!他都沒有妹妹,我為何要有妹妹?我也不要妹妹。”


    “阿姊……”李瑾紜見李瑾彩的神情不似哄騙她,當即“哇”的一聲哭起來。“阿姊,我不要作小強子的妹妹,我要作阿姊的妹妹。”


    “小強子沒有妹妹,我為何要有妹妹?我也不要。”李瑾彩繼續“固執”道。


    “阿姊,阿姊……我要作阿姊的妹妹。”李瑾紜撲過來抱住李瑾彩的腰,哭道:“阿姊,我再也不撕你的紙鳶了,真的,我再也不撕了。”


    “你可當真?”李瑾彩問。


    “當真。如果我再撕,你就將我送給小強子當妹妹吧!”李瑾紜毫無底氣的望著李瑾彩,弱弱道。


    “好,一言為定。”李瑾彩將李瑾紜拉起來,道:“那你將我的紙鳶糊好。”


    “好的,阿姊,我馬上糊。”李瑾紜見李瑾彩原諒了自己,慌忙接過李瑾彩手中的那隻紙鳶,然後又去拿桌幾上的一小盅米糊。“阿姊,你和我一起糊吧!”


    “嗯嗯。”李瑾彩朝李瑾紜點點頭,與李瑾紜一同坐在院中的桌幾前,認真粘糊那隻破損的紙鳶。


    李瑾紜躺在李瑾彩那張婚榻上,不知不覺中竟睡了過去。


    “阿姊,你在笑什麽?”


    白川上元節花燈會上,十五歲的李瑾彩身穿一襲飄逸妃色長裙,手中拉著一身雪青色衣裳、剛滿十三歲的李瑾紜,似兩隻輕盈的蝴蝶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瑾彩手裏執著剛買的一柄精致團扇,掩嘴含笑不語。李瑾紜則在旁不解的望著自顧自發笑的李瑾彩,納悶問。


    “瑾紜,我剛才看到一個小郎君。”李瑾彩含笑道。


    “小郎君?這花燈會上,到處都是小郎君,你到底是看到了哪一個呀?”李瑾紜被李瑾彩拉著奔到廊橋上才停下來。


    “模樣很是俊朗,一身霜色衣裳。”李瑾彩道。


    “阿姊,你莫非是看上別人了?”李瑾紜盯著李瑾彩問。


    “什麽呀,我,我就覺得他長得挺好看……”李瑾彩羞澀道。


    “是嗎?阿姊,我可跟你說,書裏都說,男女之情始於好感。你看你對他有好感,若他也對你有好感。那你這事,八成都能成。”李瑾紜道。


    “你這丫頭,去哪裏看了那些書?”李瑾彩反問:“我要告訴阿娘。”


    李瑾紜一聽,忙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倆得互相有好感……”


    “你還說啊?看我打你。”李瑾彩被李瑾紜戳破小心思,頓時害羞起來,執起手掌要拍打李瑾紜。


    李瑾紜一邊躲避一邊笑道:“若是你倆都有好感,那這事就能成了。對了,阿姊,你說那個小郎君穿了一身霜色衣裳對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找找?”


    “瑾紜,你是不是皮癢了?”李瑾彩追著李瑾紜朝著廊橋下方的緩坡跑去。


    “哈哈哈……阿姊,情竇初開的阿姊。我要告訴阿娘去,說你在燈會上遇到了一個小郎君,還對別人一見鍾情……”李瑾紜一邊朝前跑,一邊大聲高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李瑾彩已經羞到不行,趕忙加快速度追向在前得意洋洋、不停高唿的李瑾紜。李瑾彩眼看著就要追上李瑾紜,哪料到,她竟踩在一顆石子上,頓時腳下朝前一滑。


    “啊!”


    李瑾彩沒想到自己將會以如此狼狽的姿勢摔向地麵,不免驚得大叫一聲。


    李瑾紜聞聲,趕緊止步迴頭,發現李瑾彩整個身體此時正朝後仰去,不免嚇得目瞪口呆。天哪,她阿姊若是摔倒,豈不是後腦勺著地?倘若摔壞了,她不被阿娘打死才怪!李瑾紜想到此處,慌忙奔迴去,欲要拉住李瑾彩。


    就在圍觀眾人皆以為李瑾彩會實實在在摔在地上時,不知從何處“咻”的躥出一道白影。那個白影長臂一伸,直接將李瑾彩撈起,旋轉了兩圈才穩住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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