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蹙眉道:“你家三郎能夠輕輕鬆鬆托舉一擔糧重的東西,而這薛家小娘子尚且隻能提動一隻肥鵝。你說一個隻能提動一隻肥鵝的小女子殺了一個身型魁梧能夠托舉一石糧東西的少年,誰信?”


    黃家大娘子急辯道:“府尹老爺,我們可是有人證和物證啊!你不能單憑那個小娘子隨口問的幾句話就否認了事實。”


    “你們呈上的那隻鞋明顯是個男乞丐的鞋,難道這還不能說明情況嗎?”府尹道:“人家薛小娘子沒有指控你兒輕薄她,你們誣陷她,那是人家的仁慈。”


    黃家阿郎和黃家大娘子互視一眼,臉上均顯出沮喪之色。


    “府尹老爺,你提到乞丐,我突然想起來了。”立在一旁未曾言語的幾名少年郎君中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忽然插言道:“薛家小娘子有一匹白馬。我們當時追打那個乞丐時,她這匹白馬不知何故竟護著那個乞丐。”


    府尹聞言,問道:“竟有這樣的事?”


    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道:“府尹老爺,千真萬確。”


    其餘幾個少年郎君聽罷,也都附和稱“是”。


    府尹看定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問:“你的意思是懷疑那匹馬踢了黃三郎?”


    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道:“府尹老爺,若說薛小娘子沒有力氣傷三郎。但那匹白馬又高又壯,完全有傷人的能力。再者,那個乞丐被我們追打得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他也沒有本事傷到三郎。”


    府尹聽罷,看向薛蘊道:“薛蘊,本官問你,你是不是有匹白馬?”


    薛蘊聞聲,忙點頭道:“是,我是有匹白馬。”


    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見薛蘊承認,忙向府尹道:“府尹老爺,而且薛小娘子那匹白馬沒有上轡鞍。”


    黃家阿郎和黃家大娘子聽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所言後,眸中又再度燃起希望之火。即便不是你傷了我兒性命,但你家牲畜傷了我兒性命,那你也總得給個說法吧!


    府尹聽聞,更是驚奇,看定薛蘊道:“為何不給馬上轡鞍?”


    “小白不喜歡。況且它很乖順,從不會傷人。”薛蘊道:“就算是被他們用木棒和石頭毆打時,它也沒有反抗。”


    府尹聽完,更是詫異。


    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忙道:“那個時候它是沒有反抗,但是,誰敢說三郎抱你時它不是為了你而踢傷了三郎?就算是牲畜,也會護主。”


    府尹聞言,看定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似笑非笑道:“原來,黃三郎確實輕薄了薛小娘子。”


    那個著鬆柏綠色衣裳的少年郎君見自己失言,趕緊閉嘴,忐忑的看了看黃家夫婦,黃家夫婦則浮起埋怨之色。


    府尹看向黃家夫婦,問道:“二位,可有什麽話要說?”


    黃家大娘子見無法拿薛蘊的性命來給自己的三郎抵償,心中又怨又疼,當場嚎啕大哭起來。“兒啊,你死得冤枉啊,怎叫一個畜生給要了性命!兒啊,阿娘心疼你……”


    府尹蹙眉看向黃家大娘子,道:“黃家大娘子,休要在堂上哭鬧,你兒輕薄薛小娘子被其白馬踢死,這是家畜護主的正常反應。雖然白馬傷了你兒性命在先,但是你們構陷薛小娘子在後,這事依本官決斷,就殺了那匹白馬來替你兒償命,而你們構陷薛小娘子之事,還得聽薛小娘子怎麽說?”


    黃家大娘子聽府尹如此判斷,當即嚷道:“府尹老爺,我們並沒有構陷薛小娘子,那匹白馬是她家的家畜,管教不嚴傷人性命,難道不該一同受罰?再者,我們怎可能狀告一匹家畜呢?自然是要狀告它的主人才是。”


    府尹道:“薛小娘子的白馬為了保護那個小乞丐被你兒率人毆打未反抗,你兒又輕薄薛小娘子,才讓那匹白馬傷了性命,本官已讓那匹白馬替你兒抵了性命,你還要如何?你兒平日裏在靖海的那些行徑勾當,你當本官是瞎子聾子嗎?”


    黃家大娘子見府尹發怒,自覺理虧,捂了嘴不敢再哭鬧,隻是滿眸怨恨的瞪向薛蘊。薛蘊則被黃家大娘子猙獰的模樣嚇得躲在李瑾晟身邊不敢抬頭。


    府尹看向薛蘊,問道:“薛小娘子,你覺得本官如此審判可好?”


    薛蘊抬頭看向府尹道:“府尹老爺,可以不殺小白嗎?”


    “不可以!必須要讓那匹牲畜給我兒抵命!”黃家大娘子見薛蘊替那匹白馬求情,生怕府尹一時心軟同意,忙搶言喊道:“薛蘊,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兒之死,全都是因為你!”


    “可你兒率人毆打小白,輕薄我大姊姊也是事實!有因有果,報應不爽,我看是活該!”薛華麟見黃家大娘子不依不饒,頓時大怒道:“別以為你家業大富貴就欺人太甚,我家同樣是茶馬營生,財富不比你差,你這個醜婦休要再張狂了!”


    黃家大娘子聽薛華麟不僅罵她的三郎之死是“活該”,還一直說她是個“醜婦”,當即氣得昏厥過去,嚇得黃家阿郎趕緊命人將她送迴家中。


    府尹看向薛蘊道:“此案就此罷了。本官著人立即去拿你那匹白馬來就地正法!”


    薛蘊一聽,頓時哭起來,滿臉無助的拽著李瑾晟的衣襟。


    幾個衙衛得令後,馬上出了正堂。


    李瑾晟忙抱緊薛蘊,安慰道:“長冰,莫要哭了,小白護你有功,待迴去後,我們給它建座墳塋紀念它。”


    月牙在旁,見薛蘊流淚,也不覺紅了眼眶。小白雖然脾氣不好,也不讓除了薛蘊之外的人靠近,可平心而論,它確實沒有什麽地方有太大過失,如今因護主就要被屠殺,想來還是挺可惜。


    “稟老爺,白馬帶來了!”


    突然,一個衙衛跑了進來。


    怎會來得如此之快?薛蘊震驚的迴頭,看向堂門,果然發現白馬正靜靜的立在門外。薛蘊“咻”的起身,跑了出去。


    李瑾晟、李瑾彩、高玉圭等人見狀,慌忙追出堂門。


    府尹在眾衙衛的簇擁下,朝著門口行去。黃家阿郎也率著黃家眾人緊跟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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