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宣誓儀式定於八點鍾在地區檢察官辦公室舉行。


    隔夜,貝小米便把次日早上要穿的衣服擺在一旁,把鬧鍾撥到六點整,以便起床後有充裕的時間洗頭發。


    哪知鬧鍾出了故障,沒有按時響鈴,貝小米一覺醒來已是七點二十分,她不由得大吃一驚,在慌『亂』中她扭壞了鞋後跟,隻得穿著襪子在屋裏跑來跑去,匆匆忙忙地換好衣服,她“砰”地一聲鎖上了她公寓的那間房門,可門剛鎖上,她就發覺忘了帶鑰匙。


    貝小米本打算坐公共汽車到刑事法庭大樓去,但時間緊迫,刻不容緩,隻得奔跑著,要了一輛出租汽車,也顧不得自己是否付得出車錢,不巧又遇上一個嚕蘇的汽車司機,一路上滔滔不絕地大談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廢話。


    當貝小米最後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第一百五十五號刑事法庭時,已經遲到了十五分鍾。


    檢察官辦公室內共有二十五名律師,其中大部分是剛從法學院畢業出來的年輕人,個個風華正茂,心情激動,迫切地希望為米蘭地區檢察官效勞。


    這間辦公室的牆上嵌有鑲板,陳設樸素淡雅,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室內擺著一張碩大的辦公桌,桌前有三把椅子,桌後是一把舒適的皮椅子,還有一張長會議桌,四周圍著十數把椅子,靠牆的櫥櫃裏擺滿了各種法律書籍。


    當貝小米一麵道歉,一麵匆匆進辦公室時,皮爾洛正在講話。


    皮爾洛一見到她,立刻退下來,轉過身去望著貝小米,說:“怎麽搞的?你以為這兒在幹什麽,……正舉行茶話會嗎?”


    “我實在太抱歉了,我……”


    “我才不管你抱歉不抱歉呢!下一迴不準再遲到了!”


    在座的人一個個望著貝小米,眼光裏暗含著對她的同情。


    皮爾洛轉過身麵對著大家,厲聲說:“我可清楚你們到這兒是幹什麽來的,你們隻是準備在這兒工作一段時間,以便學會法庭上的一些訣竅,什麽時候你們認為自己學得差不多了,便遠走高飛,去當名噪一時的刑事律師。你們中可能有人會幹得相當出『色』,我是說可能有人有朝一日會接替我的職務。”,皮爾洛說罷朝他的助手點了點頭,“讓他們宣誓就職。”


    他們以低沉的聲音宣了誓。


    宣誓儀式結束後,皮爾洛說:“好,你們現在都是宣過誓的司法人員了,願上帝保佑我們這間辦公室是實實在在地幹一番事業的場所,但你們可不要抱不切實際的奢望,你們首先必須埋頭於研究法律,起草傳票逮捕狀等等公文,凡是法學院教給我們的那一套東西,都要做在今後一兩年內,你們休想直接審理任何案件。”


    皮爾洛說到這兒,停下來點燃一支又粗又短的雪茄煙,“眼下我要對一個案件提出起訴,你們當中也許已經有人從報紙上讀到了有關情況。”,他說話時帶著嘲諷的聲調,“我準備從你們當中挑選六個人,替我辦些雜務。”,話音剛落,貝小米第一個把手舉了起來


    皮爾洛猶豫了片刻,隨後終於同意貝小米和另外五個人給他做幫手。


    “你們到第十六號審判庭去。”,皮爾洛說道。


    在離開辦公室時,他們六個人領到了各自的身分證。貝小米並沒有被地區檢察官的態度嚇住,他是應該厲害一點的,她暗自尋思著,他的工作來不得半點疏忽,現在自己即將開始為他服務了,她成了米蘭市檢察官工作班子的一員了!


    法學院那漫長而又單調的學習生活終於結束了,不知怎麽搞的,那些法律教授總是把法律說成是玄之又玄的東西,貝小米卻有法子透過這一切,看到光明的彼岸,那就是和人類及其種種蠢事打交道的真正法律。


    貝小米畢業成績名列全班第二,名字上過《法學院評論》,她初次出馬就順利通過了律師考核,而與她一道應考的人中有三分之一卻名落孫山,她自以為她是了解皮爾洛的,確信自己可以完成他交給的一切任務。


    貝小米早已在家做了一番準備,她知道米蘭市檢察官手下分為四個部門,分別負責審訊上訴非法買賣和詐騙案,她很想知道會把自己分在哪個部門工作。


    現在,貝小米正坐在法庭的檢察員席上,她的雙眼注視著皮爾洛辦理案子,她一眼就看出他是一個強有力而不留情麵的審問者。


    貝小米瞟了被告人迪.阿拉雷一眼,她看過關於他的全部材料;盡管如此,她無法使自己相信迪.阿拉雷是一名殺人犯,他看上去像是一位年輕的電影明星,正以法庭為背景在拍攝電影似的,她這樣想著。


    迪.阿拉雷坐著紋絲不動,隻有青黑『色』的雙眼的神『色』反映出他內心的煩『亂』,他的雙眼滴溜溜地不停轉動,窺探著法庭的每個角落,似乎在盤算著如何伺機逃遁,然而,想要逃之夭夭是萬萬辦不到的,皮爾洛早已做了周詳而充分的準備


    卡米羅.斯特拉站在證人席上,拿動物來比,斯特拉酷似一隻黃鼠狼,他狹長的臉又癟又瘦,一對薄薄的嘴唇,兩排黃黃的齙牙,兩眼賊溜溜地東張西望,使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撒謊行家。


    皮爾洛並不是沒有意識到他外表上的缺陷,不過他認為這一點無關大局,重要的是卡米羅.斯特拉在法庭上的講話,他將要披『露』許多人聞所未聞的恐怖故事,誰聽了以後都將確信無疑。


    地區檢察官走到證人席上,卡米羅.斯特拉已經在這裏起過誓。


    “斯特拉先生,我要本法庭陪審團注意到如下這些事實:按你本意,你是不願出庭作證的,為了說服你到庭作證,法庭已經同意把指控你所犯的謀殺罪,減為過失殺人罪,這一切情況屬實嗎?”


    “是的,大人。”,卡米羅.斯特拉的右手手臂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斯特拉先生,你認識被告迪.阿拉雷嗎?”


    “認識,大人。”,卡米羅.斯特拉的視線避開迪.阿拉雷坐著的被告席。


    “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我曾在他手下幹過事。”


    “你認識迪.阿拉雷多久了?”


    “大約十年。”,卡米羅.斯特拉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出來。


    “請你大聲點,好嗎?”


    “大約十年。”,這時卡米羅.斯特拉的頸部開始顫抖不止。


    “你是不是說你以前和被告關係密切?”


    “我抗議!”迪.阿拉雷的辯護律師裏皮站了起來,他身材頎長,一頭銀發,五十開外年紀,是迪.阿拉雷犯罪集團組織的軍師,也是全國最精明的刑事犯辯護律師。


    “地區檢察官正在設法向證人套供!”


    勞倫法官說了聲:“抗議有效,請地區檢察官注意你的言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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