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了,卡娜帶著容彗七拐八拐的,鑽進一個小巷子裏。


    巷子幽深,隻有一盞造型奇特的燈籠在隨風擺蕩,她們直奔那盞燈籠而去,被微弱的黃光照著的是一家沒有門牌的店鋪。


    這家店頗為奇怪,從外觀看不出來是營業的店,大門都是半掩著的。


    “我從小就來這邊,武器全是訂做的。”卡娜向容彗眨眨眼,示意她看掛在腰間的骨刀,白色骨骼磨成尖刀狀,在夜色裏也散發著瑩瑩寒光。


    “金老頭兒,我來了!”卡娜一把推開門,人未到語先至,“這次我給你帶來個新朋友。”


    “哐啷!”那半扇門似乎在倒塌的邊緣,卡娜給了它最後一擊,直接送它歸西了。


    “你個兔崽子!手還是那麽賤!”一個身量矮小的老頭從屋裏竄出來,看到徹底壞了的大門,恨不得跳起來揍卡娜。


    卡娜連連後退投降,“別鬧別鬧,算我賬上好吧,我這次來是真有正事!”


    “哼!”老頭兒氣得吹胡子瞪眼,身上裹的獸皮衣都歪了,“快說,什麽事?”


    容彗拂開濺起的灰塵,提著殺人鷲主動上前,“老先生,想請您掌掌眼。”


    “這我朋友,特別厲害,兩個人未必能狩到的殺人鷲她一個人搞定了,你幫她看看能製作什麽裝備。”卡娜重重拍著容彗的肩膀,口若懸河。


    金老頭的眼睛在看清殺人鷲的那一瞬間就定住了,“這是最近殺的?”


    殺人鷲本來就是極度貪吃的異獸,休眠期食物不足的情況下更是暴躁,抓起來難度呈幾何倍增長。


    “你沒看見血的顏色嘛,死亡時間最長不超過兩天。”卡娜一把提起鳥屍,直接扔給老頭子。


    “漂亮…真漂亮…就是這刀法也太亂了吧。”金老頭的手撫過厚重的鳥羽,又嫌棄起容彗故意添上的幾道刀印來。


    卡娜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你怎麽這麽多話,我朋友馬上著急了就不在你這訂做了。”


    金老頭戀戀不舍地收迴黏在巨鳥身上的目光,聞言不屑道:“整個瓊月城,就沒有比老頭子我手藝更好的了,還想去哪?”


    “你這隻殺人鷲正值壯年,羽毛沒什麽虧損,做一套防熱雨的蓑衣不成問題,”老頭又提起巨鳥的腳爪細看,“腳上的鉤子鋒利,沒有斷口,能做一套武器,嘖,就是這鳥喙怎麽斷了,可惜不能做劍了。”


    容彗心裏暗暗腹誹,當然是被機槍直接打斷了,沒有什麽生命體能扛得住熱武器。


    “老先生,您經驗多,就按您的安排來。”容彗態度十分尊敬,她關鍵是很想要一件防護服平替,係統出品的防護服雖然好用,卻怕耐久度堅持不住。


    “對了,這對鳥爪,您能幫我加上銅鏈,製成可以扔出去抓在牆上的工具嗎?”容彗覺得鳥爪的弧度和硬度都很適合做抓鉤。


    金老頭咂吧了下嘴,“有意思,你還真是舍得,但是銅鏈不夠堅硬,柔韌度也差,我這裏有更好的材料。”他彎腰從櫃子裏翻找一陣,拿出一捆繩狀物,“這是巨型銅牛的牛筋,韌度和硬度都夠,怎麽樣?”


    容彗眼睛亮了起來,如果能在這個世界收獲一些特有的武器,那當然最好。


    “不過我話說在前頭,製造這兩樣東西,工費都不少,這牛筋更是我的寶貝,你可想好了。”金老頭把手揣袖子裏,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卡娜先坐不住了,“我說你個奸商,在我身上已經賺挺多了吧,我可看見老板娘都用上藍晶了!你不能宰我朋友,不然我以後也不來了!”


    “你!你個臭丫頭!”金老頭暴躁地蹦了起來,卻也拿揭他老底的卡娜無可奈何。


    容彗無奈地笑了下,“要不您先開個價呢,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金老頭瞥了容彗一眼,“年輕人,一看就沒經驗啊,這年月哪有什麽價不價的,你有什麽東西就拿出來,我再想想要不要同意。”


    卡娜怕容彗囊中羞澀,碰了碰她的胳膊,“沒事兒,我可以先幫你付。”


    容彗感謝地點點頭,從背包裏掏出一塊黑麵包來,放到櫃台上麵:“您看看這個可以嗎?”


    這裏的人對待食物都是真心的,幾乎是瞬間金老頭的鼻子就捕捉到了麥子的香氣,他閃電般出手拿過黑麵包細細觀察,還掰開一小塊看看內裏,淳樸、溫暖的糧食氣息撲鼻而來。


    他一時間喜形於色,很少有人舍得拿食物出來交易,特別還是這種純粹用糧食製成的麵包,黑市上恐怕能賣出高價,“這麵包你有多少?”


    “沒多少,您想要多少呢?”容彗淡然地笑,一個黑麵包就差不多半斤重了,她心中對於這個世界的糧食珍貴度已經有了大致了解。


    金老頭咽了下口水,“如果你全部拿這種麵包出來交易,我要十個,用到的牛筋材料全當作送你。”


    容彗挑了下眉頭,這老頭怪黑的,她雖然囤的麵包很多,卻不想被當作冤大頭,“您高估我了,這黑麵包我最多拿出來六個……”


    “六個就六個!”


    沒等容彗講完,金老頭怕她反悔似的立刻拍板。


    容彗愣住了,她其實還想說她可以拿出別的東西加上麵包一起當作酬金的,沒想到他這麽爽快,“好,那就成交吧!”


    她從背包裏再拿出五塊黑麵包,一起交給金老頭,他留下一句“三天後的這個時候來找我”就抱著麵包跑進後麵了。


    卡娜抱著胳膊在一旁看了全程,以一種奇異的眼光盯著容彗看。


    “怎麽了?”容彗被她盯得發毛。


    “我原本以為撿了個小可憐,現在看來可能是我比較可憐,”卡娜一把擁抱上來,氣泡音攻擊:“尊敬的公主殿下,你需要隨從嗎?”


    “噗哧!”


    容彗被她搞怪的樣子逗笑了,她從背包裏找出一包鼓鼓囊囊的東西,塞到卡娜懷裏,“這是公主殿下送給你的,迴家再打開吧,不要告訴別人哦。”


    雖然一開始的相遇就是她處心積慮的結果,但卡娜的熱情、包容和友善都給容彗帶來了莫大的安慰,讓她知道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人心還是生機勃勃的。


    紙包裏是兩塊白麵包,細膩柔軟,與勇者們常吃的幹糧餅子天壤之別,容彗想送給她更好的,卻怕會給她和自己都帶來麻煩,這白麵包就剛剛好,並不顯眼。


    卡娜低頭按了按懷裏的紙包,身為勇者的敏銳嗅覺,早就聞到了裏麵的芬芳麥香,她看著麵前的容彗,眼神複雜,這家夥就這麽相信她嗎?


    卡娜內心隱隱猜測到,容彗的身份起碼是來自別的城邦的某個大家族,甚至是……內城?


    夜色漸深,兩人迴到大街上時,幾乎看不到什麽路人了,容彗堅持要自己住旅店,卡娜隻好在臨別前塞給她一袋子銅幣。


    “白天你可以在勇者公會那邊找到我,”卡娜依依不舍,“記得不要隨便把食物拿出來,買什麽東西用銅幣,一定小心。”


    “知道啦,”容彗聽她念念叨叨的,心裏卻感到很溫暖,“快迴去吧。”


    舟車勞頓,加上下午在酒館的狂歡,卡娜也有點頂不住了,擺手與容彗告別。


    容彗背著包一個人走在路邊,這城裏沒有路燈之類的,光線很暗,隻有遠處的那座紅色的樓散發著藍瑩瑩的光芒,在夜色中尤為顯眼。


    既然進入城內了,她就要想盡辦法找尋末日的線索,與卡娜他們在一起雖然好玩,卻也比較掣肘,不能自由地調查。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左右,城內的晝夜溫差沒那麽大,但溫度也降到了零度,容彗在尋找一家合適的旅店,她的體力值也快見底了。


    走了許久,她在一家門牌幹淨的旅店前駐足,能在艱難的環境下也把招牌和大門擦得鋥亮,能看得出店主的用心程度。


    她走上前推門而入,淡淡的黃光流瀉出來。


    “請問,可以住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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