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你亂說什麽呢?誰說我家竹金什麽都不會做了?要是我們家竹金不能幹,能被縣丞家看中嗎?我們家竹金以後,可是縣丞老爺家的少奶奶!以後那家務活就是她想做也沒機會做。不向你家那春香,夏香,生來就是窮苦的命,一天到晚做不完的活。所以將來隻配嫁個莊稼漢!”竹青這二嬸李玉環的性子跟她母親王氏可是截然不同。


    她向來掐尖要強。從來都是她挑別人的理,沒有她被別人挑理的道理。這會兒被槐花嬸這樣說,她自然是要強勢反擊。


    “虧你有臉說,還縣丞家看中了你家竹金,誰不知道他家到底看中的是誰?也就是青丫她看不上,才勉強讓給你們家竹金的罷咧!還好意思出來顯擺!”槐花嬸可不是善茬。


    當時龐縣丞家裏的下人過來跟她打聽竹青家,所以這件事村上其他人可能不知道太多究竟,她卻是知根知底的。


    “宋槐花,你別在這裏瞎咧咧!這村上誰不知道你就是個長舌婦,多嘴夜壺?我家竹金可是正經媒人上門的!這村裏誰沒有看見?還有那年禮,也是龐家特意送來的!”李玉環被槐花嬸戳到了痛處,一下子也爆發了。


    “你說誰是夜壺呢?啊!你這嘴才像是茅坑呢!”槐花嬸被李玉環說成多嘴夜壺,也是惱羞成怒,一下子衝過去,眼看著兩個人就要廝打起來。


    她們兩個人這幹仗發展的太快,竹青和村上的其他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險些沒有反應過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呢?要過年了,是不是還嫌家裏不夠亂哪?要打架,也別在我家門前打!”卻是菊英嬸幾時出麵製止了她們。


    緊接著,裏正一聲咳嗽也從家裏出來了:“這大過年的,大家都太平點啊!別為了幾句閑話找不痛快!要是實在太閑了沒事做,明年開春我可正好可以有人派活做!咱們這村東頭那條河可是應該要清淤了。你們誰吃了力氣大,就不妨過來幫忙做!”


    給河道清淤,是男人們才做的體力活,也是特別累的活。村裏的河道,一般三年清淤一次。因為是大家都在用,所以村裏家家戶戶都要出勞力。


    不過這活實在是太累了,一般人都不怎麽願意做。所以這些年,都是按照裏正的調派來做。


    聽到裏正這麽說,槐花嬸和李玉環顯然都不想明年被裏正點名去做這個活,一下子兩個人就都不做聲了。隻是仍然彼此看著對方如同鬥雞眼似的。


    看見她們消停了,裏正才趕了騾車到門口,然後說道:“今天人有點多,大家不要擠,我裏麵排好了條凳,都可以坐的!”


    他說著看向人群裏的竹青,卻是和顏悅色地對竹青說道:“青丫,你坐到我身邊來!我這還有個空位,這邊不怎麽冷的!”


    竹青對他笑著點點頭,爬上了騾車,坐到了他的身邊。


    她的被優待,村裏其他的人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孫竹金卻是第一個不服氣:“憑什麽青丫就可以坐在那裏?”她暗地裏小聲嘀咕。


    李玉環剛剛為了她和槐花嬸吵架,這會兒看她這個樣子,卻是有些惱怒,捏了一把她的胳膊,說道:“好了,哪來那麽多話!給老娘老實坐好!”


    菊英嬸也上了車,她拉著王氏坐在自己身邊。自動屏蔽了李玉環和槐花嬸她們羨慕嫉妒的目光。跟王氏聊起了家常。


    村子裏其他人也都上了馬車。之前兩個吵架的女人,則很自覺地分坐在騾車的兩側。


    “青丫,你昨天去縣城,那孩子還好吧?我聽說你昨晚都沒有迴來?”昨天竹青坐了白潔如娘家的馬車去縣城,村裏大家夥都知道了。裏正也忍不住好奇,問了起來。


    “嗯,還行。那孩子也是可憐的。”竹青大概把那孩子的情況說了一下。


    裏正聽了直搖頭:“無知婦人!哎,這孩子再怎麽樣,都是自家骨肉,怎麽就舍得下手?不過青丫,最近這幾年年份好,這樣的事情還算是少的。前些年鬧饑荒,那才叫慘哪!女嬰生下來就被溺死的還算是好的,有些人家可是易子而食的!”


    竹青聽了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


    是了,這裏是生產力和生產方式極其落後的年代,大家基本都是靠天吃飯。


    年成好,大家家裏有糧食,多養活一個孩子也無所謂。可是饑荒年的話,那一個孩子,也是一種艱難的負擔。男孩子說起來算傳承,還好一點。女孩子,大多數就隻有被放棄的命運了。竹青想到這個,就不由得唏噓,古往今來的女子,都活的很不容易啊!


    看到竹青神色沉重,裏正也結束了這個讓人不想麵對的話題。轉而跟竹青談起了準備過年的事情。


    “你家桃符買了嗎?有沒有準備紅燈籠?咱們村今年舞龍燈的,你家打算接龍燈嗎?”這個話題,成功引起了竹青的興趣。


    她知道桃符,應該就是現代的對聯的意思。過年貼對聯,舞龍燈倒是跟現在的習俗都差不多。


    不過她以前沒有接過龍燈,所以也不懂。


    聽到裏正問她,她就隻有笑:“我爹應該要的!”


    裏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往年你們家是真沒錢,今年你家光景好多了,也該接接喜氣了!”


    竹青淺笑著點頭,這才意識到接龍燈原來是要錢的。


    不過過年嘛,本來就是圖個熱鬧。能夠熱熱鬧鬧,太太平平地過個年,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這還是她穿越過來之後過的第一個年,她也希望可以乘機了解一下這個時空的風俗人情,另外也體驗一下古代的年俗。


    她和裏正一路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到了平安鎮上。


    年關將近,平安鎮熱鬧的很。鎮上各處擺滿了攤子,到處都是逛街的人群。


    竹青她們幾乎是一下車,就被人流淹沒了。


    “青丫,你跟緊了我,可別被人擠散了!還要小心拐子拐人!”王氏緊緊拉著女兒的手,一臉嚴肅地交代她。


    聽她提起拐子,竹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王氏說的是人販子。


    人販子這種東西,看來真是古往今來都有的惡魔。


    竹青最討厭的就是人販子了,沒有之一。


    “嗯,娘,我會注意的!”竹青點頭,隨後又對王氏說道:“娘,您放心吧,我都這麽大的人了,拐子拐不走我的!”


    王氏一臉緊張:“這可說不準!那拐子本事大著呢!咱們村以前還被拐走過一個十四歲的大孩子呢!再說,元寶到現在都沒有消息,說不定也是被拐子給拐走了!那孩子,真是個可憐的!”


    王氏說到最後臉上露出一絲憐憫,然後更加拉緊了竹青的手,在人群裏左衝右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們娘倆才終於到了梁家藥鋪。


    許久不來梁家藥鋪,竹青到了藥鋪門前,就直接愣了一下。


    原本陳舊的顯得有些破敗的鋪麵現在已經修葺一新,那塊梁家藥鋪的“梁”字招牌也換了一塊嶄新的了。整個梁家藥鋪煥然一新,竹青抬腳走進店鋪,立馬就有一個長得格外精神的年輕人上前招唿:“兩位客官,需要些什麽?有什麽症候您盡管說,咱們店裏的掌櫃的,多少都懂一點。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給您介紹大夫!”


    竹青對著他一笑,然後說道:“梁老先生在嗎?我是來找他的。”那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後便有另外一個人笑著走了過來:“孫姑娘,你終於來了!掌櫃的可是盼了你好幾天了!快,快,裏麵請!”


    竹青愣了一下,隨後認出來後者正是梁老先生收留的那個叫張翰城的年輕人。


    張翰城看到之前的夥計還有些蒙,便對他說道:“這位姑娘就是咱們掌櫃的提過的股東孫姑娘,薄荷油,凍瘡膏,都是她做出來的方子!”


    然後又跟竹青和王氏介紹:“孫姑娘,孫夫人,小曹是我們店裏剛請過來幫忙的。他不認識你們,多有唐突,還請海涵!”


    王氏一向都是很好說話的,竹青也對著他笑笑:“沒事!我們也很久沒來了,他不認識本也正常。再說他也是在積極做生意。”


    張翰城對她笑笑:“孫姑娘不計較就好!請隨我來!”


    他說著把竹青引進內堂。這時梁老先生顯然也在裏麵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已經起身迎到了門口:“孫姑娘,好久不見!”


    許久沒有看到梁老先生,再次見麵,竹青發現梁老先生的氣色似乎比之前好了許多。


    而梁老先生看到衣著整潔得體的竹青,臉上也有一絲訝異和欣賞。


    “孫姑娘,今年托你的福,那薄荷油,和凍瘡膏,給我這個小店帶來了不少生意!客人們也因為這兩樣藥,又買了許多別的藥物!現在,我這藥鋪已經徹底扭虧為盈了!這個,可都是你的功勞啊!”梁老先生是個實在人,跟竹青說話,完全沒有掩飾他對竹青的感激之意。


    “老先生您這是哪裏話?要不是您經營有方,我的薄荷油,凍瘡膏怎麽可能賣的那麽好!”竹青連忙說道。


    “孫姑娘,你就不用謙虛了,我說你的功勞,那就是你的功勞!咱們說好了,這分紅的事,快要過年了,也該結一下了!”梁老先生笑了起來,很快言歸正傳。


    “翰城,你把賬本都拿過來給孫姑娘過目!咱們有賬算不虧,一切都按照帳上的來!”他說著叫過張翰城。


    “是,先生!”張翰城聞言連忙去搬了厚厚一摞賬本過來。


    竹青看到那賬本就覺得頭痛。她向來最怕的就是算賬。


    忍不住向梁老先生求饒:“老先生,我能不能不看啊?這分成,我信任您呢!”


    梁老先生卻是一臉嚴肅:“那可不成!親兄弟明算賬!你再怎麽信任老朽,老朽也不能不跟你算清楚。”


    竹青忍不住想歎氣。無可奈何地點頭:“行,算吧!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於是梁老先生就拉著她一頁頁地把那賬冊過了一遍,張翰城則在一旁負責記下來分成的數目。


    到最後,那結算下來的金額讓竹青和王氏都有些傻眼,居然有整整一百多兩!


    “青丫,這個,也太多了吧?”王氏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她還從來沒想到自家可以賺到這麽多銀子呢!


    竹青知道這兩項生意好,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好!


    梁老先生對她和氣的笑:“丫頭,你是想拿了銀子迴去,還是我把銀票給你?”


    竹青想了想,道:“您就把銀票給我吧!一百兩銀子太多了,年下人多,不安全。而且拿迴去了也太點眼了。”


    梁老先生點頭:“是這個道理。這樣吧,我把那一百兩整數給你銀票,其他的零碎的你買東西也方便。”


    竹青點頭:“行,有勞先生了!”


    梁老先生搖頭:“你這丫頭,說這話見外了不是?對了,年貨備齊了嗎?我這兒還有幾條大青魚,丫頭你帶一條迴去過年吧?”


    竹青搖頭:“不用了,我們家裏已經備好了。這還是您留著吃吧!您店裏還有這麽多人呢!”


    梁老先生正色道:“這丫頭,給你你就拿著!跟我還客氣啥?我這裏人多,自然有多的準備!”


    於是,盛情難卻之下,王氏和竹青隻得懷揣著百兩銀票,手提著十斤多重的大魚,出了梁家藥鋪。


    而她們剛剛走出藥鋪,就看到遠遠的一個人衝過來:“哎,我說梁家藥鋪是在哪裏,原來是在這兒啊!害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地方!”


    不是槐花嬸還有誰?她走到跟前,才發現了王氏和竹青。一眼就看到了王氏手裏提著的那條大魚:“喝,好大的一條魚!福成嫂子,你們家今年好闊氣!過年買這麽大的魚呢!”


    王氏看到她,卻是頗有些不自在。竹青的薄荷油和凍瘡膏在這裏寄賣的事,村上除了裏正,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她怕槐花嬸知道了,到時候到處一嚷嚷,他們家就休想再消停過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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