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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悅精神一震,連雲舒也好奇地看向紀容。


    “在永生這條路上,隻要攻克記憶保存和上傳這個問題就可以,人類最大的錯誤,就是既想要**,又想要永生。其實新興的非自然人,已經可以實現永生了,就算**死亡,他們的記憶也可以永遠保留,隻是因為他們擁有獨立的思想,法律不允許而已。”


    張悅叫道:“這麽說,想要長生不老,隻能像我家保姆機那樣了,那多沒意思。”


    紀容神色淡然:“對現在的人來說,因為生命有限,所以才覺得時間珍貴,希望擁有無盡的時間。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時間膨脹到毫無意義,也許人們就不是這麽想的了。”


    雲舒讚同地點頭。


    張悅卻滿臉向往:“好希望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會怎麽想,明知道並沒有想象中美好,可是得不到的時候,還是想得到。”她崇拜地看向紀容,“紀教授,您是怎麽做到那麽無欲無求的?”


    紀容微微一笑,卻沒有迴答。轉身的一刹那,他忽然意識到,他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想要什麽,隻是專注於眼前的科研。他的人生唯一有過的執念,就是救活雲清。


    而雲舒,卻在此刻對張悅說:“這個我知道,不想那麽多就可以。”


    他忽然頓悟,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不去想除了現在之外的事,尋常人的煩惱,似乎從來不是他的煩惱。


    張悅聽到這樣的迴答,瞥了雲舒一眼,不帶惡意地開玩笑說:“你這個類人機,當然不用想那麽多。我們人類最擅長的就是胡思亂想,貪得無厭,你不懂。”


    下午,雲舒去病房看望溫南,長長的走廊裏,一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不停地走來走去,神色焦慮。


    雲舒好奇地走過去問:“先生,您為什麽一直在這裏走來走去?”


    中年男人停下來,看見一位身穿白大褂醫生模樣的人在問他,他猶豫了一下說:“醫生,我是這裏的病人,能不能麻煩您,幫我跟醫院說一下,不要幫我用靶向藥,聽說幾個月就會耐藥,又特別貴。我家裏經濟條件不好,用不起這樣的藥。”


    “您得的是什麽病?”雲舒問。


    “肺癌。”


    “您的主治醫生是誰?您跟他講過嗎?”


    中年男人麵露愁容:“是王奎醫師,我跟他講過,但他堅持要給我用藥。”


    雲舒道:“王奎醫師的決定是對的,雖然靶向藥有耐藥性,但能延長您的生存周期,提高生存質量,也許就有新的治療手段出現,您不應該放棄。”


    “可是我家裏負擔不起——”他還想說什麽,後麵忽然有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喊他。


    他聽到聲音,立刻轉過去,滿麵的愁容也化作微笑,邊走過去邊說:“老婆,沒什麽,我跟醫生討論病情呢,醫生說有希望……”


    後麵的話雲舒沒有聽清,那一對夫妻已經迴了病房。


    林熙正坐在床邊,給溫南講故事,看到雲舒進來,連忙站起來:“雲助理。”


    “教授讓我來看看溫南的情況。”雲舒走到溫南身邊,低聲問,“好點了沒有?有沒有惡心想吐?”


    溫南迴答:“做了手術以後就不想吐了。”他認出麵前的人是紀容的助理,看到媽媽轉身去倒水,放低聲音說,“姐姐,你低頭,我想跟你說句話。”


    雲舒俯身,將耳朵湊過去。溫南用極低的聲音問:“我會死嗎?”


    雲舒想了一想,搖頭:“不會,我相信教授能找出新的治療手段,你要好好配合王醫師治療,就會好起來。”


    溫南開心的笑起來,問她:“紀叔叔什麽時候來看我?”


    “他有時間就會過來。”


    林熙拿了水杯過來,是兒童帶吸管的水杯,溫南咬在嘴裏吸了兩口。


    雲舒看他情況良好,與林熙告別。


    迴到實驗室,雲舒將中年男子的事情講給紀容聽。


    紀容問:“是哪個病房?”


    雲舒想了想說:“322病房。”


    紀容有印象,上次大查房,他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像有什麽焦慮的事情,詢問他,他又搖頭說沒有事。


    他輕輕歎了口氣,對雲舒道:“你去問一問院長,能不能把他的藥物費用減免掉。”


    雲舒去了一趟院長辦公室,溫仲痛快地答應了。


    隔日,雲舒再經過那裏,那個中年男人就站在門口,好像特別等她,看到她經過,連忙笑著走出來:“醫生,是您跟醫院說了吧?不僅給我用藥,還減免了醫藥費,真的太感謝了。”


    雲舒笑了笑:“是紀教授幫您爭取的。”


    中年男人迴想了一下,對紀教授並沒有印象,但仍舊說:“那麻煩您幫我謝謝他。”


    雲舒答應下來,邊走邊想:原來這世上還有看不起病的人。


    過了兩日,她從紀容給她的附屬卡裏取出一筆錢,中午經過這個病房時,中年男人又站在門口,雲舒把錢遞給他:“這個給你。”


    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語氣變得有些生硬:“不用,謝謝。”


    雲舒不解地看著他,解釋:“這個是送給你看病的。”


    “我自己可以解決,多謝你了。”轉頭看到妻子遠遠地往這邊來,語氣變得急促,“你快收起來吧,別被我老婆看到。”說這話,人已經進了房間。


    雲舒訥訥地收迴手,迴頭看了一眼微胖的中年女人,萬分不解地徑自離去。晚上迴家,雲舒把這件事說給紀容聽,問他:“明明那個人連看病的錢都沒有,為什麽不肯要呢,而且我給他錢,他好像有點生氣。”


    紀容看著她純白幹淨的麵容,語氣柔和:“他並沒有真的生氣,他在心裏也會感激你的善意。隻是對有些人來說,生存本身,並不是最低的底線。有很多東西比生命更重要,比如信仰,愛,內心的安寧。”


    雲舒認真聽著,忽然道:“我明白了,對我來說,您就比生命更重要。”


    紀容內心一震,對麵的少女天真而真誠地看著他,或許在等待他的讚許,晶亮眸子像是天上的星辰。


    內心的感動驅使他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少女的頭發。


    “但我希望,你更看重你自己。”他溫和地告訴雲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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