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七賢是當時玄學的七個代表人物,雖然他們的思想傾向不同。阮籍、劉伶、嵇康、阮鹹始終主張老莊之學,’越名教而任自然’,山濤、王戎則好老莊而雜以儒術,向秀則主張名教與自然合一。”妙果說。


    她記得伍先生說起這幾個人時那種既嫌棄又欣賞的矛盾語氣和微妙的表情,糾結了一下,補充道:“他們在生活上不拘禮法,清靜無為,經常聚眾在竹林喝酒,縱歌,嗑……藥,就是五石散。知道五石散吧?”


    曹成點點頭:“知道一些,類似於現在的大麻之類的東西。”


    “五石散又名寒食散,興於魏晉,唐代後逐漸不為人所服用,是由石鍾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石藥合成的一種散劑。”妙果解釋道,“聽說吃了之後身體一會冷一會兒熱。更別說這群家夥都喜歡喝酒。”


    這麽一說,曹成就明白了,那就是七個嗜酒嗑藥的文人:“姐,那咱們還進去不?”


    “現在還有別的路可走嗎?嗎?”妙果瞥了他一眼,語氣頗為無奈。


    兩人進入竹林,沒走幾步,就見一個外觀頗為樸素的石瓦房出現在眼前。曹成和妙果對視一眼,曹成提著劍上前敲門。妙果則陷入沉思,好像……這一幕曾經有所耳聞。


    裏麵人道:“進來吧,門沒鎖。”


    妙果猛地抬頭想要製止曹成,已經遲了。她終於想起來發生了什麽無語的事情。


    某年除夕,玄音和伍先生聊起了自己過往遇見的奇葩之事,伍先生提起過他和竹林七賢裏一個叫劉伶的人曾經有些情誼。他欣賞劉伶的才氣,卻對這人嗜酒成性很是嗤之以鼻。


    一日,伍先生提著水果上門想要看望劉伶,進門卻被驚得目瞪口呆。就像此時此刻的曹成一樣。


    曹成推開門就見一個身無寸縷、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半癱在椅子上舉著酒壺像灌水一樣灌酒,場麵非常之辣眼睛。


    “你怎麽不穿衣服?”曹成尷尬地問。


    妙果在門外聽見裏麵的聲音,無奈地捂臉,果然是劉伶這個暴露狂啊。


    劉伶似笑非笑地用理所當然地語氣迴道:“我以天地為住處,這個房子不過是我的褲子。倒是你,怎麽鑽進了我的褲襠。”


    “這位大叔,是你叫我進來的啊!”曹成有點抓狂,他實在沒想到自己進來見到的是這幅場景。還有這羞恥又中二的台詞是怎麽迴事!


    “是嗎?我倒是忘了。”劉伶倒也灑脫,他朝曹成做了個“請”的手勢,指了指桌上的黃色粉末邀請道,“既然湊巧來了,不如嚐一嚐吧。”


    “這是什麽?”曹成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生怕這位又像之前桃花源的村民一樣強迫自己吃東西。


    劉伶見他這樣緊張,不屑地笑了笑:“一些五石散罷了,巨源兄何至如此。”


    曹成對傳說中的竹林七賢一無所知,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實在不知道那是誰,隻能迴一句:“巨源兄?”


    沒等劉伶說話,妙果這時隻能硬著頭皮進來:“哈哈哈哈哈,伯倫和巨源喝酒也不喊上我。”


    “嫂夫人,你……你來做什麽?”劉伶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什麽都不穿不太妥當,他站起來。有意無意地往桌子邊靠了靠,想遮一遮。


    伯倫是劉伶的字,而巨源是山濤的字。妙果本來打定主意就呆在外麵,這會兒為了讓曹成不露餡,才進來替他解圍。她進來之後一直目光看向別處。


    原以為劉伶這麽說不過是把他們臆想成竹林七賢裏麵的兩個人,沒想到劉伶把他認作山濤的夫人。


    這場麵絕對算得上曹成人生最無語時刻,先不說他根本不知道誰是誰,這位大叔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說起來,有點冷呢。”妙果決定給大叔一個台階。不過她忘了,直男是不明白何為台階的。


    剛剛還不太自然的劉伶立刻認真解釋道:“我倒是無礙,剛服用了五石散,這會兒身子正是燥熱之時。”


    妙果:“……”


    這種勸人穿上衣服的事情真是太難了。


    “伯倫。”曹成總算想起了正事,他學著妙果的叫法說道,“你在這裏呆了多久了?可知怎麽走出這片竹林?”


    剛剛還一臉魏晉風骨,舉止灑脫的劉伶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哦,你們要走出去做什麽?巨源的家,不就在我家不遠處嗎?”


    “我們想去鎮子上的當鋪當點東西。”妙果接過話茬,意味深長地說。


    “天色漸晚,若不然二位先迴去歇息,當鋪之事明日再議如何?”劉伶說罷,穿上衣服把他們送到門口,指了指自家屋子的斜對麵,那裏出現了一個看起來外觀豪華的房子。


    妙果和曹成告別了劉伶,迴到這個名義上兩人的家中。


    房子裏的擺設精致又講究,隻是兩人無暇細看。一迴到住處,妙果的臉就冷了下來:“這人有問題。”


    曹成不解地問:“姐,哪裏有問題?我看他說話文縐縐的,行為舉止也荒誕不經,和竹林七賢嗜酒嗑藥的描述一模一樣。我覺得再怎麽著,頂多算是周嬸那種npc式的人物。”


    “當鋪最早出現在南北朝時期,當時叫’寺庫’,一直到明朝才正式被稱為當鋪。而劉伶是魏晉時期的人物,依照他表現出來的性格,聽不懂的詞一定會直接坦蕩蕩的提問,說點’何為當鋪’之類的話。”妙果冷靜地分析道。


    曹成震驚了:“姐!你會給這裏的npc下套了!”


    “要是npc還好,即使武力值很高,也有規律的作息。像周嬸和她丈夫,到了做飯種田的時候就會消失。我覺得這個劉伶更像小六子和長貴,是後來進來的人。”妙果推測道。


    曹成靠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下,反駁道:“可是長貴不是說,他見過的人裏麵沒有逃出去的嗎?除了後來的我們兩個。”


    “長貴所指的是自他進來之後見過的人,那麽他進來之前呢?按照時間推,我們今天見到的這個劉伶應該是明朝到民國三年之間的人。”妙果說。


    曹成想了想,坐直了身子,嚴肅地問:“這個劉伶就是在裝傻,這七個人到底想幹嘛?咱們今晚能不能睡覺了?”


    妙果搖頭:“他們的想法我暫時不清楚,不過既然能從桃花源村逃出來,我覺得他們不隻是想把我們困在這裏,肯定有別的目的。不過聽劉伶的弦外之音,今晚我們應該能睡個好覺。”


    “那就好了。我肚子現在空空的,這個鬼地方還這麽冷,簡直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慘,要是再不睡覺,那真就完犢子了。”曹成打了個哈欠,朝裏屋走去。


    他進去之後又出來,可憐兮兮地問妙果:“姐,裏麵就一張床,你睡我睡?”


    妙果把櫃子裏放的毯子扯了一條鋪在地上,就地打坐,頭也不迴地說:“你睡吧。你是人類,身子骨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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