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了楚家,徑直朝著太守府走去。


    太守府的人一早就得了消息,說是有貴人來訪,自然不敢怠慢地守在了門前。


    甚至連太守常明今日都特意休了一日的假,等待貴人的到訪。


    雖然楚家來報信的人沒有說貴人的具體身份,但看他們那鄭重其事的態度,常明心底多了幾分驚懼。


    隻希望是個好相與的人才是。


    常明活動了下站的酸痛的腳踝,對於還未見麵的貴人多了分不好的揣測。


    不會是個愛擺架子的吧。


    就在太守府上的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的時候,蕭鈺等人方才姍姍來遲。


    隨他們前來的正是常明的嫡長子,常浩。


    “王……”常浩剛想啟唇喊道,就被蕭亦風瞪住了。


    常浩想起來之前蕭鈺等人的勸誡,訕訕地笑著改了口,“公子。”


    蕭鈺微笑著迎上常明,“常大人,多有叨擾。”


    常明扯著嘴笑道:“豈敢豈敢。公子還請往裏麵走,府上早已準備好了飯菜了。”


    “不必了,我今日過來是為找大人說一件事。”蕭鈺神秘一笑,和常明進了書房。


    既然看到蕭鈺去處理正事了,蕭亦風等人也不想去打擾,隨意要了處院子坐下開始聊起天來。


    華錦瑟並不想參與進去,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開始翻閱起醫書來。


    蕭鈺最後是被常明畢恭畢敬地送出來的,並且再三保證會好好完成蕭鈺交代的事情的。


    “既然有了大人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


    蕭鈺端的是謙謙公子的溫潤模樣,一言一行皆是說不出來的貴氣。


    常明本是想讓蕭鈺等人在厲州多留幾日,怎奈蕭鈺他歸心似箭,一連推掉了常明的邀請,當日下午就雇好了馬車準備啟程返迴連城。


    臨走前,蕭亦風問過雲霽,是否想在這多停留幾日,隻是被雲霽拒絕了。


    她已經和楚家斷絕關係,此後,這世上再無楚霽二字,隻有雲霽。


    這厲州葬送了她十數載的迴憶,便已經夠了。


    她的未來在連城,在定王府內。


    蕭亦風見雲霽忽地扭頭看他,不由地癡癡發笑。


    華錦瑟和蕭鈺站在馬車前看著他們二人,心裏也是由衷地開心。


    “我不要坐馬車,我要起騎馬!”這廂,鳳楚兮正氣鼓鼓地衝十一囔道。


    十一不置可否地瞥了她一眼,將人提拎起來,放進了車廂內。


    鳳楚兮氣的腦門疼,但還是什麽辦法都沒有。隻能瞪圓了眼睛怒視著十一,來表示她心中的不滿。


    華錦瑟笑盈盈地看著鳳楚兮,忽地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蕭鈺,“你這麽早趕著迴連城做什麽?”


    按照蕭亦風原來的計劃,他們本可以在厲州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啟程的,但蕭鈺愣是不同意。


    蕭鈺看了華錦瑟一眼,附到她耳畔輕聲說了句話。


    華錦瑟不可避免地微紅了臉,抿著唇不說話。


    厲州距離連城說遠也不遠,也不過十來日的腳程。


    他們到達連城的那一日正是十月廿二,天氣已經冷了不少。


    來城門口迎接他們的是一身華服的蕭如霖,他的身後站了一眾的禮部官員。


    待看到蕭鈺和蕭亦風二人並肩走來時,蕭如霖的眼神有點微妙。


    “阿瑾和子卿竟是一起迴來的嗎?”


    蕭鈺抬眸看他,微微笑道:“我見這一路上的景色宜人,不免多逗留了幾日,不巧就和子卿撞上了。”


    蕭鈺的話剛說完,蕭亦風就親熱地搭上了蕭鈺的肩頭,“可不是,阿瑾你這一路遊山玩水的可真是快意。”


    蕭如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頓了片刻,適才說道:“我說怎麽前些日子隻見阿瑾你身邊的禁衛軍迴來,不見你歸來呢。”


    蕭鈺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就知道蕭如霖這人沒那麽容易相信。


    晚間的時候,為了慶賀自己兩位侄子的歸來,蕭衛池又舉行了一個小型的家宴,邀了幾個親近的人赴宴。


    蕭鈺有心和華錦瑟去街上遊玩一番,但是卻不得不進宮赴這個宴會。


    畢竟,他還有事相求。


    待進了宮之後,蕭鈺就看到了坐立難安的蕭亦風和坐在他身旁一臉安然自若的蕭如霖。


    再往上就是他那笑的和藹可親的皇伯父。


    蕭鈺想到一會自己將要開口提出的事情,乖巧地坐在了蕭衛池的下首,聆聽他老人家的“諄諄教誨”。


    等到這一場隻有四個老爺們的晚宴好不容易結束了,蕭鈺連忙站起身來說道:“皇伯父,我還有一事相求。”


    蕭如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蕭鈺,腦海中閃現起那個名叫華錦瑟的女人。


    蕭亦風則是識趣地早早離去了。


    蕭衛池意味深長地凝視著蕭鈺,說道;“可是為了你的婚事?”


    “正是。”


    好了,蕭如霖也走了。


    因為他想起了自己那個糟心的未婚妻,東方柔。


    等到殿內的人都空了之後,蕭鈺施施然地笑了。


    “皇伯父,我這一路上可是調查到了不少事情,要張賜婚的聖旨應當不過分吧。”


    蕭衛池看著蕭鈺的神情有點複雜。


    小時候那麽乖巧聽話的白團子,怎麽長成了顆皮厚的芝麻餡湯圓了呢。


    “罷罷罷。”蕭衛池讓人拿了筆墨紙硯上來,扔到蕭鈺麵前,“你自己寫,那章你也自己蓋。”


    說起來,蕭衛池對於華錦瑟和蕭鈺兩個人起初是有些擔心的,畢竟華錦瑟是個清冷話少的人,而且還有手卓絕的醫術。


    蕭衛池生怕日後兩個人鬧將起來,華錦瑟二話不說,先給蕭鈺灑一把毒藥。


    不過蕭鈺現在自己開口相求,說明他是已經做好了與華錦瑟相互扶持共度一生的打算了。


    既然如此,蕭衛池也不想再說些毀氣氛的話。倒不如簡單幹脆地下道聖旨下去。


    蕭鈺見蕭衛池將玉璽都直接扔給了自己,失笑道:“皇伯父,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可拿不起。”


    蕭衛池隻當蕭鈺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想也不想地迴道:“你現在拿不起,以後就拿的起了。”


    蕭鈺研磨的動作一頓,輕歎道:“您知道我對您這個位置沒有興趣的。”


    他本以為自己早早地去了明齊,將蕭亦風留下來能改變一些蕭衛池的看法。沒想到,蕭亦風那個不成器的,還是不能打動他皇伯父的心。


    蕭衛池瞬間不幹了,吹胡子瞪眼地看著蕭鈺,“那你叫我百年之後將這位子留給誰?對我存了謀逆之心的平王?還是……”


    蕭衛池實在不想提蕭亦風讓他頭疼的家夥。


    這一刻,他很後悔,後悔年輕的時候怎麽就沒勸自己兄弟幾個多生幾個。


    就留了這三個人。


    論才情和政治方麵的才能,蕭鈺遠遠地甩了其他兩個幾條街,甚至較之蕭衛池還要出色幾分。


    蕭衛池一度引以為傲,直到他知道了蕭鈺對他這個位子不感興趣,一心隻想歸隱山林,縱情山水之間。


    這讓他很是頭疼。


    而蕭如霖正事沒幹幾件,滿肚子都是花花腸子,竟然還找人去刺殺蕭鈺。


    兄弟閻牆,這是蕭衛池最不能忍受的。


    至於蕭亦風,蕭衛池不想多言。


    這是他帶過最不省心的一個孩子。


    蕭衛池看著眼前一心隻想歸隱的蕭鈺,瞬間覺得自己蒼老許多。緩了語氣說道:“阿瑾,這個位子,除了你,我交給誰都不放心。”


    難得聽到自家皇伯父推心置腹的話語,蕭鈺鼻子一酸。


    這些年來,他父王母妃早逝,自幼受蕭衛池教導,再加上蕭衛池膝下又無子嗣。


    說是侄子,倒不如說是蕭衛池的兒子。


    蕭鈺沒再說話,低頭寫起那道賜婚聖旨來。


    寫著寫著,蕭鈺心下多了一計。


    臨到蓋章的時候,蕭鈺還是恭謹地將那道聖旨遞還給了蕭衛池。


    蕭衛池看了他一眼,取了那枚雕琢著五爪盤龍的玉璽摁了上去。


    蕭鈺小心地將聖旨收好,抬起頭對著蕭鈺展眉一笑。


    “皇伯父您現在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想來是可以目睹您侄孫的長大成人。”


    蕭衛池心下一動,明了了蕭鈺話裏的意思。


    蕭鈺看著自家皇伯父倏然坐直的身子,繼續說道:“子卿他已經給您挑好了侄媳婦,想來那侄孫離您也不遠了。”


    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核心思想,蕭鈺毫不猶豫地將蕭亦風推了出去。


    蕭衛池卻是撇了撇嘴,不大滿意地說道:“子卿那腦子不如你,即便是娶了個聰明的媳婦,怕是也中和不了多少。”


    說著,蕭衛池眼睛發亮地盯著蕭鈺。


    “……”蕭鈺。


    他從來沒想過蕭亦風被自己的皇伯父嫌棄到了這個地步。


    蕭鈺看了眼蕭衛池,語重心長地解釋道:“說不定就有意外呢。”


    蕭衛池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當初子卿沒有出生的時候,我以為他就是那個意外。”


    蕭鈺默了,早先就聽說蕭亦風的父王是個一根筋的人,現在看來,傳言不假。


    “說起來,我隻希望子卿娶的妻子是個身體健壯的才好。”蕭衛池不知想到了什麽,唏噓地說道。


    蕭鈺想了想雲霽,沒有接話。


    當年蕭亦風的母妃在連城逝世後,他的父王就帶著她的遺骨迴了封地,自此甚少再踏入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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