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華文詩的演奏,當真堪稱一絕。


    蕭衛池在此之前自然也注意到了華文詩看向蕭鈺的一眼,不由地問了一句,“阿瑾,你覺得華文詩的琴聲如何?”


    若是蕭鈺喜歡的話,他未必不能把華文詩留下,賞賜給蕭鈺。


    但蕭鈺也隻是輕飄飄地看了眼正演奏地起勁的華文詩,隻說了一句。


    “不堪入耳。”


    蕭衛池有些驚詫地看向蕭鈺,卻見他依然怡笑自得地觀賞著華文詩的表演,眼中並未露出半點嫌意。


    蕭鈺在感受到蕭衛池的目光後,轉頭眉目帶笑地對他說道:“皇叔,我曾在一年前聽過一人的琴聲,那才是真正的——精彩絕倫。”


    是了,月色下那孤寂清朗的琴音,才是他心中唯一所想,唯一所愛。


    比起她來,其她人都不例外是庸脂俗粉。


    蕭衛池聽出了蕭鈺話語裏不一樣的意思,心中也多了幾分探尋。


    “那是誰家的姑娘?”


    蕭鈺對於蕭衛池的敏銳哭笑不得,“皇叔,若我說是個男子呢?”


    蕭衛池一瞬地攏起眉,為難地接道:“那……也不是不可。”


    蕭鈺噎了,本想扭過頭不再說話,但看到蕭衛池嚴肅認真的目光之後。他覺得他有必要解釋清楚,不然保不準他皇叔明兒個就挑了數個眉清目秀的男人送到他府上去。


    而就在此時,華文詩演奏完了,臨走時還深深地朝蕭鈺那個方向投去一瞥。


    華霓裳在看到華文詩朝席間走迴來的時候,歎了口氣,隨意地接過綿竹遞來的一支蕭,朝前走去。


    華文雨在華霓裳經過她位置的時候,露出了一抹笑容,“大姐姐,今日的宴席可是非同尋常。你可要好好表現,不要丟了華府的臉啊。”


    華霓裳冷冷地掃了眼笑容猖狂的華文雨,腳下步子並未停歇。


    華霓裳的出場,雖不及華文詩的驚豔,卻也因為那身清冷的氣質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蕭衛池皺著眉打量著站在下首的華霓裳,說道:“這位也是華府的小姐?”


    站在蕭衛池身邊伺候的公公連忙答道:“是華府的大小姐,華霓裳。因為她平日裏深居簡出,在音律的造詣上不比華府的其他人,所以皇上你不知道也是自然。”


    蕭衛池點點頭,準備看華霓裳的表演。


    華霓裳垂首看向手中握著的那支蕭,眼底閃過厲芒。


    好一個華文雨!


    若是她沒猜錯的話,手中的那隻蕭怕是早已經被人動了手腳,吹出來的曲子隻會是刺耳難聽。


    就在眾人期待地看著華霓裳,準備聆聽她的曲子的時候,一個不適時宜的聲音蹦了出來。


    “大姐姐,你是不是又忘記曲譜了呀?”


    華文雨無辜地看著靜默的華霓裳,大聲說到。眼底閃爍著誌得意滿的光芒。


    一時間,殿內的人心中皆閃過不同的心思。


    聽華三小姐的意思,這華霓裳忘詞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而今日這如此的宴席,她竟然也準備的如此的不充分,看來當真是如華府裏其他人所說的,華府的大小姐華霓裳不過是一個無一是處的草包。


    華霓裳靜靜地站在大殿中央,手中的蕭早已被她捏出裂痕。


    連蕭衛池的臉色都不甚好看。綿竹焦急地站在角落裏,都快急的哭出來了。至於華府裏的其他人,要麽是冷眼看笑話,要麽是麵帶嘲諷,或者是氣急敗壞。竟無一人想要伸手援助。


    華錦瑟坐在席上,將那些人醜陋的麵目全數收進眼底。心中的怒火也在一點一點燃起。


    這是她所診視的人,是她情願背井離鄉也要保全的人,竟被這群偷師學藝的無恥小人侮辱!


    “華霓裳,你還不向皇上請罪!真是沒用,丟盡了我華家的臉!”一個麵相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怒目圓睜,指著華霓裳罵到。


    站在大殿之上的華霓裳閉了閉眼,心中的屈辱迫以及憤懣占據了她整個胸腔。


    就在眾人以為華霓裳會委屈地告罪退下,以滑稽的姿態結束這場鬧劇的時候,一道妃色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華錦瑟猛地站起,壓抑著心間噴薄欲出的怒火,奪過華霓裳手中的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看的眾人一愣一愣的。


    就連蕭鈺也沒有反應過來,而蕭亦風更是直接站起身,瞪大了眼看著華錦瑟。


    “家姐身體抱恙,不能演奏曲子。不如,讓錦瑟來代替。”


    華錦瑟微微一笑,在華霓裳以及華府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下,揭開了臉上的麵紗。


    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眉毛微微彎起,恍若三月的柳葉。一雙眸子深邃澄澈,帶著點冷意審視著在場眾人。再往下,是小巧的瓊鼻,以及不點而嬌的朱唇,一張一翕間煞是誘人。


    就像熟透的櫻桃引人采摘,這是蕭鈺冒上心頭突如其來的想法。


    他想下去,用麵紗將她的臉重新遮住,然後帶迴府上。除了他,不讓任何人瞧見。


    隻是晚了,華錦瑟命人搬了一架古琴上來。然後將渾渾噩噩尚不在狀態的華霓裳請迴了座位。


    錚!


    不同於華文詩演奏前的試音,華錦瑟隻是瞄了眼古琴,確認完好後,就伸手撥動起來。


    清雅的琴聲緩緩升起,慢慢地縈繞在大殿之內,眾人的目光從疑惑轉到驚詫,繼而癡迷。


    他們貪婪地聆聽著純樸古雅的琴音,仿佛置身於清澈的溪流河澗,潺潺的水聲在他們耳側環繞,山穀的幽蘭在他們眼前綻放。鼻翼翕動的時候,仿佛能嗅到那抹芬芳,綿長而繾綣。


    華錦瑟的指法不似華文詩那般優美,熟練。而是很隨意地撥動琴弦,指尖與琴弦接觸的那一刹那總會帶起一陣撼動人心的旋律。


    華家的人早在華錦瑟揭下麵紗的那一刻就黑了臉,而華文詩的身子在見到華錦瑟那一瞬間就僵硬了。


    竟然是她!


    待到華錦瑟結束演奏,立在一邊準備聽蕭衛池的發話時,眾人都未能迴神。


    蕭衛池若有所思地盯著華霓裳,好一會,笑道:“華家何時竟有了你這等人才,朕竟是不知。”


    華府席上的那個老太太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撐著拐杖在華錦瑟身邊站立。


    “迴稟陛下,這是老身的小孫女。少時性子頑劣不服管教,家中的人無法,隻得將她送往外地好好學習,不久之前才派人給接迴來的。”


    老太太暗含警告地瞪了眼站在身旁的華錦瑟,繼續掐媚地說道:皇上您對她能看的上眼,真是是她三生修來的福氣啊!”


    華錦瑟在聽完老太太的一番話後,忽地就笑了。


    這麽不要臉的話,也就隻有他們能說的出口了吧。


    坐在蕭衛池下首的蕭鈺玩味地看著老太太,突然插話道:“可是我先前見到錦瑟的時候,她可是很狼狽呢,要為自己生計奔波。你們華府就是這樣照顧小姐的嗎?”


    華錦瑟在聽到蕭鈺親昵的稱唿後,臉色稍變,繼而將審視的目光投向老太太,“六歲那年,我獨自一人外出遭人綁架。而你們華府……”


    華錦瑟順勢掃了一圈華家的人,繼續說道:“除了被你們禁錮的華霓裳,其餘的沒有一人願意出麵尋我。若不是我得人相助,逃離那個地方,恐怕奶奶您今日都沒有機會說這番話了。”


    華錦瑟都話一落下,在場的人還有哪一個不明白的。


    老太太被她氣的連拐杖都要握不住了。她分明是再胡說!何曾有過劫匪綁架這一事!


    隻是不等她開口辯解,華家的席位上就有人坐不住了。


    華文雨拍桌而起,怒斥道:“華錦瑟!你在瞎說些什麽!你何時遭遇過劫匪的綁架了!”


    華錦瑟輕蔑地抬起下頷,那種目光是華文雨最為厭惡的,卻是她最喜歡的。


    “那你說,我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放棄華府小姐的身份,遠走他鄉,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


    “你……”華文雨一時詞窮,本想隨著自己性子脫口大罵,但因著邊上華文淵等人目光的警示,讓她硬生生忍下了,不甘地瞪了華錦瑟一眼,坐下了。


    蕭鈺在看到華府幾人的態度後,哪還有什麽不明白。張了張嘴,想繼續為華錦瑟偽造些證據,卻被另一個人給捷足登先了。


    “啟稟皇上,我可以為華姑娘作證。”鳳君然不知何時從席位上走出,半彎著腰站在華錦瑟的另一側,“我曾在一個小城裏見過華姑娘,當時若不是得她相助,我怕是生死難測。事後我更是見她衣著樸素,身邊並沒有一人照顧。可見華夫人所言還有待考證。”


    蕭鈺笑容和煦地看著鳳君然說完這番話,然後暗暗地磨了磨牙。


    老太太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陛下。”華文淵見事態不妙,從座位上起身,跪倒在蕭衛池跟前。


    “當年錦瑟妹妹被綁架的事我們華府上下確實不知。這些年華府對於錦瑟妹妹也多有愧疚,倘若錦瑟妹妹願意原諒我們,我願意竭盡全力去彌補對錦瑟妹妹的虧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謫世醫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栗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栗子並收藏謫世醫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