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隱:“謝謝...我,我會把它珍藏起來的”


    邑那“不,不是...那個,每年都會做的,所以、可以的話,請快點吃掉吧...”


    啊啊,太難為情了。這個人怎麽會這麽可愛啊。是因為養育的方法很特別嗎,她在某些方麵太純真了。


    邑那“還,還有...下次外出日的事情、”


    葉隱:“啊,嗯—”


    我抬起頭。對於我來說,是想應該在下次外出日前說服邑那,兩個人一起去見她的祖父、源八郎。我想,要是這樣下去,最後再也不能見麵的話,是不行的。但是,最近幾天勸說一直進行得很不順利。


    邑那低著頭,繼續說道。


    邑那“之前阿葉隱:所說的事情,我都知道的”


    “所以...我想在和祖父有關的地方,再一次,仔細考慮一下我和祖父的事情”


    看起來,邑那是認真地考慮過我說的話。


    葉隱:“不過,要是錯過這次外出日的話,就會到畢業為止都不能外出了啊”


    邑那“如果是親人臨終這種理由,應該還是可以出學校的”


    “這種情況下,在必要的申請書裏,附加上醫師的診斷書,再向辦公室提出,就沒問題了”


    那“我想,醫師的診斷書,拜托涉就可以了吧”


    葉隱:“...說的也是呢”


    是啊。有這樣的例外也是理所應當的。


    葉隱:“嗯。我知道了。我需要陪邑那去哪裏?”


    邑那抬起頭來,輕輕地說道。


    邑那“格蘭希爾美術庭園”


    葉隱:“唿啊...”


    剛剛把從邑那那裏借來的寫實小說讀完,我輕輕打了個哈欠,仰起頭看著天空。


    2月中旬外出日的天空,是很適合約會的好天氣,晴朗而又清澈。不過,我卻沒有帶著戀人一起散步,隻是一個人在美術庭園的自助餐廳裏讀著寫實小說。


    並不是說事情急轉直下,我突然間被甩了什麽的。也不是說因為邑那穿著那件在聖誕夜時穿的夢幻般的衣服,所以我不想走在她身邊。是因為邑那說,想一邊考慮和祖父的事情,一邊慢慢地轉悠,所以我才在這裏等她。一起轉悠的話,我總是打哈欠,要是邑那如果注意到我,就隻會影響她以自己的欣賞節奏罷了。另外,要是邑那完全不注意我,一直專心地欣賞美術的話,在旁邊的我肯定會覺得很寂寞吧。因此,我選擇了等待。也許邑那會沉『迷』於美術鑒賞直至快閉館,所以光書就準備了3本。那麽,開始下一本『星空之旅』吧...


    我正這麽想著,手機響了。手機的『液』晶畫麵上,顯示出唿叫人『yina』。


    葉隱:“邑那。怎麽了?”


    邑那“阿葉隱:...能請你聽我說幾句話嗎?”


    手機另一邊傳來的聲音,猶如冬天的大氣一般清澈、平靜。


    葉隱:“當然了,邑那的話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會聽的”


    邑那“謝謝”


    短暫的沉默過後,她繼續說道。


    邑那“以前,有個地方有一所大房子”


    邑那“是呢...把學校的主校舍擴建再擴建、擴成數十倍,就像要『迷』路一般的房子,我想,那樣想像的話就接近了吧”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歪曲變形的主校舍。


    邑那“沒有盡頭的走廊,數不清的房間,無數古今東西的家具陳列著,接連不斷出現的來客”


    “那是座就算隻是探險,恐怕也需要好幾年的巨大房子。那是可以稱作一個王國的規模”


    “在房子裏住著有錢的一族人,要說他們到底有多麽有錢,是在壁爐裏燒錢,可以維持暖氣的程度”


    “話雖如此,所謂的有錢人,是不會做那種浪費的事情,才會變得有錢的”


    “然後,支配那一族的,是一位老人”


    啊—...蘆部源八郎嗎。


    “在那時,老人已經非常老了,但是他就像是吸收別人精氣的妖怪一樣,比周圍的孩子和孫兒還要生龍活虎”


    “他的無情對自己的血親也是如此,孫兒兄弟姐妹9人中的長男,隻是『露』出了些許反抗的樣子,翌日就變成了一具屍體”


    “誰都知道,是老人無所不及的手和尖銳的利爪,將可憐的長男撕碎的,可是,誰都不敢說出口”


    “在那9個兄弟姐妹中,有一個女孩子”


    “她作為9位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個,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地,被老人看中,被生在了命運之星的腳下”


    啊—,這是邑那。


    “老人非常疼愛她,那種疼愛,明顯地超過了祖父疼愛孫女的那種程度”


    “老人將她當作活人偶一般,隻要有空就從早到晚和她在一起,親手撫育她長大”


    “而且,還借助夜裏的邪惡魔法,和從中國來的奇怪『藥』物,將這個女孩漸漸改造成自己喜歡的女人”


    “對這個和很久以前死去的老人的配偶越來越相似的女孩,老人的兒子,也就是女孩的父親,非常地厭惡她。”


    “每天積累的抑鬱和憤懣,那些抑鬱和憤懣,都朝向了作為老人的妾——這如同複生的死者一般的女孩”


    “抑或是,酷似亡母的不詳女兒,這一不祥的存在,就像顯示著自己在這房子裏隻是被剝奪的一方的,失敗的象征也說不定”


    “這一點對於女孩的7個兄弟姐妹來說,也是一樣的。女孩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可憎的存在”


    “女孩在房子中陷入了孤立,除了老人的身邊,沒有其他的居所,而且,在那個居所,也不是因為她作為她自己的存在”


    “她的命運是,隻被允許作為死者替身的存在,遲早要變成死者本身,被老人娶為妻子”


    “想要沾這一族巨大力量的光,而聚集在他們周圍的人們,也對這被一族排斥的女孩,或無視,或嫌惡”


    “老人為將孫女改造成酷似死者的活人偶,使用的這些極盡下流的手段,如果不能無視的話,也許對於精神健康會很糟糕吧”


    “所以女孩總是帶著灰暗的表情,對一切都沒有興趣,甚至讓人認為她有智力障礙。就像她生母那樣愚笨的人”


    “當然,學習成績很差,不管請來多少家庭教師,都認為她已經無可救『藥』,沒有為女孩帶來一點好處就辭去了”


    邑那“然後,作為第13個家庭教師,她出現了”


    李燕玲嗎。而且是第13個啊。


    “女孩至今還記得當時初次見麵時的事情。與以前的家庭教師完全不同,那個人很聰明,身上帶著一些不易讓人接近的冷酷”


    “可是,她卻比這之前出現的家庭教師都要親密。她看出女孩根本沒有學習的意願,卻一直不肯放棄,而是非常耐心地教她”


    “最後,女孩終於受到感動,開始願意學習,而且,那時對上課之後和她的談話,開始變得期待起來”


    “她的話題很豐富,腦筋轉得又快,是個很棒的聊天對象。對於女孩來說,覺得和人說話而感到高興,這是頭一次”


    “女孩在對每個星期六,就是她要來的日子情不自禁地期待著又期待著。在那前一天甚至會睡不著”


    “不過,女孩是知道的。她隻是為了討好這一族,才願意擔任自己的家庭教師”


    “親切也好,快樂的聊天也好,全是裝出來的。對這個陰沉、愚魯、笨拙又格外自卑的女孩,內心裏早就已經厭倦了吧”


    “就連課後的聊天,也是基於『給在一族中地位低下的女孩留下好印象的話,以後說不定能排上用場』這種打算上的”


    “而且,對女孩親密一些,要是能讓她的成績提高起來的話,給那個所有一切的支配者,也就是老人的印象,也會變好吧”


    我在心裏笑了出來,什麽啊燕玲,不是簡單地被看透了嗎。


    “不過,即使這樣,對於女孩來說,她也是不可替代的人。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才覺得幸福”


    “就算那一切都是虛假的,因為她在王國中的地位還很低微,所以不知道女孩是老人的活人偶”


    “所以,就算那隻是她基於『這女孩有對她和藹的價值』的誤判而采取的行動也好”


    “所以女孩默默地祈禱。『希望隻有她,不要發覺自己是妖怪的玩物』”


    “但是,女孩知道那願望是不可能的”


    “因為她很聰明,所以遲早會發現真相,然後就會認為女孩不單是自己出人頭地的道具,也是令人討厭的東西吧”


    “女孩的願望,隻是那一天晚一些到來,讓這虛偽的友情和親切,哪怕隻是持續得稍微長久一些也好”


    邑那是知道的。燕玲的企圖之類,她很久以前就知道。不過跟幼小的邑那所想的不同,以燕玲的險惡,就算知道邑那和老人的關係,她也會連那一起加以利用的。


    邑那“所以,她在王國中的地位,漸漸地漸漸地提高,對於女孩來說雖然替她高興”


    “那也意味著她更接近真相,這樣想的話,女孩又覺得很悲傷”


    “就算是虛假的也好,隻有與她之間的一些東西,是最不想失去的”


    邑那“對於放棄一切、任憑命運擺布的女孩來說,那是第一次產生『不想失去』的感覺”


    所以這虛偽的友情和親切,一直持續到了最近。剛才的自白,是對雖說虛假,卻建立了許多年友誼的燕玲所做的訣別迴想吧。


    邑那“可是...可是,虛偽的友情和親密,卻在有一天,變成了真實的東西”


    雖然她的語氣很淡,卻隱藏不住,帶著愉快的聲音衝擊著我的耳朵。


    葉隱:“誒...?”


    我不禁發出聲音,那話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因為燕玲她,那天在『伊甸園』不是說一切都是虛偽的嗎。難道說,邑那還在相信她嗎?怎麽會。怎麽會。


    “那天的事情,我大概一生也不會忘記吧”


    “她和我,成了真正的朋友。與虛偽的時候不同,那是,多麽快樂、多麽棒的事情啊!”


    “她還費盡力氣說服老人,甚至用社會學習的借口,把我帶到外麵去”


    “一起看電影,一起購物,給我看很有趣的書,一起去看河馬,還曾經在她的房間裏住宿過”


    “那樣冷酷、不『露』一絲破綻的她,在家裏卻是一塌糊塗。於是我就忍不住,花了整整一天來幫她打掃房間”


    “雖然嘴上說著『我很清楚這樣就算不整理也沒關係』,她還是開始跟我一起打掃”


    “就算現在...她的房間還是一塌糊塗吧。因為她其實很懶散,我想,以後再和她一起打掃吧”


    那些全是欺騙。李燕玲為了和她之間虛偽的友情,竟然連那種事情...


    “雖然除了我以外誰都不知道,其實她的笑聲,非常可愛呢”


    不過,我的話卻沒有說出口。如果要問為什麽的話。那是因為,邑那的聲音充滿了興奮。因為她從心底快樂著。


    “她將我內在的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光輝,一個一個地誘導了出來”


    “不是裝出的笑臉而是發自內心的歡笑,發自內心的哭泣,和別人聊天,還有獲得知識的喜悅,這些全是她教給我的”


    “後來不久,以我想知道她的工作內容為契機,她把實踐的事情也教給了我”


    “經濟學,經營學,心理學,社會學,曆史,地理,邏輯學,高等數學,社會心理學”


    “她本來就是擅長教的人,雖然自己這麽說有些難為情,我也是很用功的學生”


    “我想幫助她。在異國他鄉,負擔著所有的痛苦,隻有一個人在戰鬥的她,我想幫她”


    “不久之後,她在工作裏的各種事情,都開始找我商量。雖然那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抱怨”


    邑那“所以有一天我終於下定決心說出來試試。像『這樣的話如何呢』這樣『插』嘴她工作的話會惹她生氣吧,我這麽想,心裏怕怕的”


    “但是她認真的聽取了我的意見。然後指出了好幾個現實上的問題部分。然後我們兩個互相討論...”


    “她以我們兩個人想出來的計劃行動,讓那次的工作順利成功了。那是我和她第一次一起做的工作”


    “從那以後...我們一起製定了各種各樣的計劃。奪取公葉隱:的派係鬥爭中的勝出作戰,還有新的印象宣傳和新產品的概念廣告製作”


    “她將我的主意改成適合實際情況的形式,然後我們兩個人再討論,把它做成完整的計劃。那之後我們就一直如此繼續著”


    “就算到了現在也是一樣”


    “所以,書和電視還有刻薄的人們,所說的她的惡行,其中大部分也是我的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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