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水凝手上拿著大包小包的塑膠袋,有的看來還挺沉重,就不曉得那裏頭裝了什麽東西。


    「呃,這麽晚還出去啊?」顧仁願有絲僵硬的揚起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藹可親一些。


    「嗯。」黎水凝頷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盯著他身後的淩紹洋。「淩先生,住戶公約你看完了吧?有什麽疑問嗎?」她可以代為解答。


    「我還沒時間看。」


    淩紹洋楞了下,一時間竟有種被老師催逼作業的錯覺。


    「喔,那有時間麻煩你看一下,如果有問題可以問我。」黎水凝按下電梯,準備提著那些大包小包的東西下樓。


    「欸欸欸??黎小姐,你要把那些東西拿到樓下嗎?」顧仁願見狀,趕緊湊上前去獻殷勤。「看起來不輕的樣子,要不要我幫忙?」


    黎水凝看他一眼,沒多考慮就搖頭了。


    「不用,這點東西我還拿得動,謝謝。」她的表情和聲音沒有太大起伏的拒絕。


    「沒關係啦!反正我也剛好要迴家……你還記得吧?我是b棟的住戶。」仿佛擔心她貴人多忘事,顧仁願熱情地提醒。


    「我沒忘,但真的不用。」說完,她就轉身盯著電梯旁顯示樓層數字的麵板,不再多說什麽了。


    顧仁願表情尷尬地睞了眼淩紹洋,發現他也迴自己一個古怪的笑容,忍不住輕笑出聲。


    「電梯來了,你要搭嗎?」


    總算,電梯門在他們眼前開啟,黎水凝走進電梯,關門之前順口問了聲。


    「嗯……沒關係,我突然想到還有東西忘記拿,你先下去吧!」顧仁願笑著說道,向她揮了揮手。


    黎水凝沒迴應,直接按下關門鍵,下樓。


    待電梯下樓,顧仁願大大地吐了口氣。


    「見鬼,你哪有什麽東西放我家?」管他吸氣還吐氣,淩紹洋抓著他就問。


    小顧來的時候,除了帶兩個女生之外,手上根本是兩串蕉,既然沒帶東西來,怎麽可能有東西留在他家。


    「當然沒有,我誆她的。」顧仁願重新按下下樓鍵,搞得淩紹洋莫名其妙。


    「你到底在玩什麽把戲?」他都快不耐煩了。


    「我沒玩把戲,隻是不想跟她一起搭電梯下去。」顧仁願聳了聳肩,自以為帥氣地摸了摸下巴。


    「怪了,那你剛才還說要幫她拿那些東西?」淩紹洋搞不懂他的邏輯。


    「那是客套話。」他說道,藐視地睞他一眼。「差點忘了你是宅男,不懂這些人情世故。」


    「呋??」淩紹洋不屑地嗤笑一聲,沒注意到電梯已經下去又上來了。「如果虛偽是那些你所謂人情世故的本質,那還不如不了解。」


    「我懶得……」顧仁願搭腔,還來不及把話說完,電梯門突然開了,同樣提著大包小包的黎水凝就站在電梯口看他。


    「呃,黎小姐,你不是才剛下樓,怎麽又上來了?」他立即堆上笑容,速度之快足以媲美川劇變臉。


    「我有東西忘了拿。」黎水凝趁他稍微側身時走出電梯,行進間似乎有意無意地瞧了淩紹洋一眼。「時間很晚了,聲音會透過電梯間產生迴音,麻煩不要站在電梯前說話。」


    說完,她拿出鑰匙打開門,迴自己屋裏去了。


    兩個男人像兩尊雕像般杵在電梯前,半晌後才迴過神;顧仁願的臉色不怎麽好,淩紹洋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屁?我迴去了!」顧仁願臉色難看地按開電梯門,走了進去,徑自下樓。


    看著電梯麵板顯示的樓層數字緩緩下降,快到一樓時,淩紹洋還在笑,一雙漂亮的眼不自覺地多看了對門鄰居家大門兩眼——


    真是個謎一般奇妙的女人。


    他發現黎水凝不找麻煩時,似乎特意表現冰冷,和他保持某種程度的安全距離,這副模樣可完全不像管理員口中那個什麽事都愛管的超級住戶,是個完全不在他理解範圍之內的女人啊!


    一進門,黎水凝鬆開手上的大包小包,緊繃地貼靠在門板上,順勢滑坐在地上,耳裏迴蕩的,是一分鍾前淩紹洋在電梯前說的那句話。


    如果虛偽是那些你所謂人情世故的本質,那還不如不了解——那一字一句都像針一樣紮進她心裏,教她激動得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直以來,她以為不會有人了解她,沒想到上帝沒有放棄她,還是讓她遇到了能夠理解她的人。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那麽喜歡參與別人的事,她之所以表現得極其熱心,其實是為了掩藏她一點都不擅與人交際的內向性格。


    念書的時候,她因為自己這種幾近自閉的性格吃過虧,所有同學都不喜歡她,沒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導致她度過一段孤單悲慘的學生時代。


    出社會之後,她痛定思痛,除了認真賺錢、存錢、買房,她還努力改變自己性格上的缺點,賣力地融入周圍人的生活,尤其是在這社區。


    現在她住的房子是自己從高中就開始打工的成果,存了好久,直到去年二十八歲才存足頭期款買房子,目前當然還是在貸款狀態,所以她特別愛惜屬於這房子所有的一切,即使為了融入這個社區而改變自己的個性,她也義無反顧。


    她積極地投入社區活動,無論是什麽處理不來的麻煩事,她都義不容辭地承擔下來,為的就是完全融入這個社區,不想再被任何人排斥。


    可是這樣的生活好累人,她偶爾會有為了迎合別人而失去尊嚴的錯覺,她經常在午夜夢迴時詢問自己,為什麽要讓自己活得這麽累、這麽辛苦?可當她聽到淩紹洋的話之後,所有的掙紮和不解都豁然開朗。


    沒錯,她何必為了迎合別人,而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泥沼?


    一個人一輩子也不過短短數十年的光陰,如果人生在世每分每秒都在意著別人的眼光,那樣的人生太辛苦,不是她想要且能承受的。


    她閉上眼,靜靜地吸了口氣,再張開眼,神情已顯鎮定許多。


    淩紹洋是嗎?


    雖然他是個有點笨拙的鄰居,經常讓雞婆的她「指教」,但他也是個會彈鋼琴的帥哥鄰居,更是指點她生活態度迷津的好人,她,記住他了!


    「淩先生,出門喔?」


    「今天好冷,要多加件外套。」


    「停車道前在重鋪破損的地磚,汽車出入請注意安全。」


    漸漸的,隨著氣溫越來越低,淩紹洋發現黎水凝卻與那越來越低的氣溫反其道而行,話越來越多,且他再感受不到她對自己刻意保持距離的fu。


    怎麽女人的情緒會隨著氣候轉變嗎?這倒是新鮮有趣。


    修長的指在琴鍵間彈跳,隨興哼唱著輕快的旋律——唱片公司趕在農曆年前推出幾名新人,歌曲的需求量大增,但時間還算充裕,他便以玩耍的心態摸索新鮮的旋律,往往能在玩耍間激蕩出不錯的作品。


    就在他沈醉於跳動的音符之間,隱約間似乎聽到電鈴聲;他蹙了蹙眉,停下舞動的指,仔細地豎耳傾聽,果然是有人在按電鈴。


    「哪位?」他走向門口,開門的同時問道。


    「淩先生,是我,對門的黎水凝。」


    訪客很快迴應,果然是黎水凝那軟軟細嫩的聲音。


    他定睛一看,瞧見她穿得像顆小雪球,差點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咳咳!」


    他輕咳一聲掩飾窘態,雖然天氣是冷了些,但有必要把自己變成雪人嗎?實在太有趣了!


    「有事?」


    「是這樣的,下下禮拜天,社區為了弱勢兒童舉辦了跳蚤市場,淩先生能夠參與嗎?」她小臉微紅,感覺有點喘,話說得又快又急,像在趕高鐵似的。


    淩紹洋挑了挑眉。「社區裏辦跳蚤市場?誰會來買啊,而且這樣不是有危害社區安寧的疑慮?」


    他記得那一向是她最計較的,怎麽這迴她不僅沒反對,還跟著起哄?


    「不是在我們社區裏啦!」她笑了出來,眼兒彎彎的看來好生可愛。「是在社區外那條街啊!」


    「那條街有車輛出入耶!怎麽可能?」他錯愕地瞠大眼,隨即想到另一個可能。「難道要包下整條街?」


    「嗯嗯!」她用力點頭,完全一整個樂於助人的fu。「要嗎?可以邀請你共襄盛舉嗎?」


    淩紹洋慵懶地倚著門框,以臂環胸地低頭睨她——該死!難怪她包得像顆雪球,門這麽一開往外一站,還真有點冷咧!


    「你從哪裏過來的?」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


    「嗄?」她楞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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