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斐然剛走過來,裏屋就傳來顧氏冷嘲熱諷的聲音:“燕嫂子,你就拿這些東西來糊弄我們呀?”


    張菁菁望向沈暮煙:“顧氏要幹啥?”


    沈暮煙沒說話,直接低頭將剝了皮的紅薯遞給張菁菁:“吃你的紅薯,別人家的事兒,我們外人不要摻和,越摻和,越說不清。”


    裏屋。


    王大嬸端著木托盤,走也不是,放也不是:“這些也都是暮煙做的,你們剛剛吃過她做的菜,已經知道她的手藝了。”


    “燕嫂,豬下水,連喂給雞都不吃的東西,你怎麽能拿出來給我們吃呢?”顧氏聞不慣豬下水那股腥味,掩鼻連連嫌棄,“哪有那炸蘑菇,誰不知道會不會吃死人?”


    “我說顧表嫂,你就不能讓大家夥安安心心吃頓飯?”話說,正是王爺爺三弟二兒子的媳婦柳氏。


    顧氏萬般不屑地瞧了柳氏一眼:“你個不下蛋的母雞,也配跟我講話?”


    “顧月芬,你嘴巴放幹淨點。”顧氏的話,一下子戳中柳氏心中的痛,但她也不是個等閑之輩,指著顧氏鼻尖罵道,“就你這樣的悍婦,怪不得被男人嫌棄!”


    “你個小賤蹄子,嘴裏不清不楚說什麽呢?”顧氏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了,上前咆哮著就要薅柳氏的頭發。


    “暮煙,他、他們打起來了!”張菁菁唇邊還掛著紅薯泥呢,用力咽下口中的紅薯,慌裏慌張道,“我們要不要過去幫忙啊?”


    “悍婦,悍婦,你就是悍婦。”柳氏剛剛與男人王旭吵了一架,正愁沒地方發泄呢。


    “啊啊啊……你個賤人,我要跟拚了。”


    “哎呀,你們別打了。”


    “顧月芬,你敢薅頭發,我……抓瞎你的臉。”


    “哇,娘,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娘,打她,打她,抓瞎她的臉。”


    裏屋就跟炸了鍋一樣,王大嬸一家四口壓根勸不住他們,其他人也不上手製止,就坐著一邊吃一邊看好戲。


    “暮煙,我們……”張菁菁看著沈暮煙,衛斐然也看著沈暮煙,好像不知不覺中,他們想要做什麽事情,首先需要征得沈暮煙的同意。


    沈暮煙眼神落到放在案板上,剛剛洗過菜的水盆裏,她二話不說,抄起水盆,直直奔向裏屋,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將扭打成一團兩人,澆個透心涼。


    “沈暮煙,你幹什麽?”


    “沈暮煙,誰讓你幹的!”


    王進與王旭同時大喊出聲,奔向各自的媳婦,隻有沈暮煙把水盆往地上一扔,彎腰將被推到地上一時間沒能爬起來的王大嬸給扶了起來。


    她這麽做,隻是那一瞬間,在王大嬸身上,看到了曾經那個膽小懦弱的娘。


    “啊,沈暮煙,你個臭不要臉的,居然拿髒水潑我?”顧氏從頭頂上摘下幾根爛菜葉,直接甩出去,不料衛斐然往前一步,擋在沈暮煙跟前,讓她免於遭殃。


    “暮煙,真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王大嬸衝著沈暮煙尷尬一笑,“要不然,你們先迴去吧,這裏我來處理就好。”


    沈暮煙瞟了一眼坐在桌上不說話的王爺爺與王奶奶,這種局麵原本由王爺爺出麵最合適,或者其他兩位長輩,但他們都坐著,一動不動,都在冷眼旁觀。


    “沈暮煙,你別想走,你賠我衣服。”柳氏憤然地指著沈暮煙,“別以為你會做幾個菜,就了不起。”


    “夠了。”


    忍無可忍的王大嬸一聲吼,將所有人給鎮住了,印象中,她總是說話溫溫柔柔地,即便當著她的麵說她的壞話,她也是一笑而過。


    “今兒是我公公的生辰,我攢了一年的銀子,就想給他老人機熱熱鬧鬧過個壽宴,你們就不能等完事後再吵嗎?”王大嬸努力將淚水憋了迴去,她嫁到王家十餘年,該享福的福一點都沒享到,享到的全是苦楚。


    “娘!”


    王楠從椅子跳下來,走上前緊緊抱住王大嬸的大腿:“您別生氣。”


    王大嬸抱緊兒子,要不是有這個兒子在,她早就一走了之了。


    “燕啊,你別說了,他們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不過老二老三,你們的兒子跟兒媳整天吵吵鬧鬧的,也不是個事兒,今兒正好都在,大不了把之前恩怨都算算清楚,省得一天到晚地不消停。”


    王爺爺的提議,並未得到兩個弟弟的同意,反而他們心裏很不爽,原本就不想來的,結果來的,還讓大哥看了一出好戲,他心裏指不定樂成什麽樣子呢。


    王大嬸不知道,其實她公公與兩個弟弟從年輕之時分家開始,就各懷心思,一直在暗暗較勁,誰家的日子過得好。


    “大哥,你說什麽呢?老大媳婦,在家就一直這個脾氣,我們都習慣了。”王老二嗬嗬笑了幾聲,用眼神示意大兒子將顧氏給拉迴來,這種丟人現眼的時日,就讓讓老三一家出醜得了。


    “你拉我幹嘛,沈暮煙,你知不知道,我這衣裳一直沒舍得穿,現在被你用水一澆,全毀了。”柳氏甩掉王旭的手,走到沈暮煙跟前質問,“你說說,要怎麽賠我?”


    沈暮煙原本還挺同情她,因為生了個閨女,被丈夫公公妯娌嫌棄,不過看她現在這跋扈樣,她眉頭一揚:“你脫下來,我給你洗洗。”


    “洗洗?沈暮煙,你識不識貨?這些都是真絲,不過就你這個土包子 ,怎麽會懂真絲呢。”


    柳氏這話就說錯了,在場所有人,都不會比沈暮煙更懂得穿衣打扮了,上下打量幾眼柳氏身上的衣衫,有些不屑道:“真絲麵料一般滑而冰涼,現在是大冬天,你穿個真絲外衣?而且你身上的,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就是一般的棉布,隻不過裏頭多加了一層,就是騙騙像你這種不懂貨的女子。”


    一句話,說得柳氏臉白了,坐在後方一位婦人的臉也白了。


    柳氏猛然迴頭,盯著眼神有些閃爍的婦人,她猛然走上前質問:“三弟妹,你不是說,送我這身衣裳,裏裏外外全是真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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