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是紗製的,顧月白明顯可以感覺掃到他放在宋姬身上的視線。


    一種平靜的熱烈。


    顧月白不動聲色垂眸,朝宋姬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發現她毫無所覺。


    從這次之後,劉升便越來越像個人了,他不再開始發呆,而是會去做一些常人都會做的事情。


    他會出去逛街,挑選衣服,也會去買一些做工精巧的簪子,女子首飾之類,就像一個尋常的有心中所慕女子的男人。


    他開始和暗樓格格不入,暗樓裏麵的人都是死氣沉沉心有惡念,他們受不了一個整日有朝氣的人在他們身邊出現。


    所以到最後,即使劉升武功很高,在暗樓中算是佼佼者,可是也是吃了不少暗虧。


    可是他明明知道原因,卻從未改變過。


    顧月白將劉升的所有都看在眼裏,然後在暗樓再也容不了他的時候,將他調到了自己身邊。這就意味著,劉升見到宋姬的機會更多了。


    顧月白想把宋姬打造成能關關住宋姬的牢籠,可是他卻從未想過,有一天這個牢籠會和裏麵的囚鳥一起離開。


    而且,宋家啊……


    顧月白眼神微凝,可是喉嚨裏卻傳出一股子癢意。


    “咳咳咳咳……”顧月白忍不住咳嗽出聲,胸腔中傳出來的痛感讓他忍不住微微佝僂了身子,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到最後咳嗽聲平息,顧月白將捂在嘴巴上的手拿起來一看,手心一股子黏膩的鮮紅。


    ……


    歸煙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她躺在床上,睜開眼睛之後迅速起了身。


    看見房中的擺設眼神有一瞬間的疑惑,馬上就清明起來。


    看了看外麵的日頭已經是上午了,她揉了揉自己的頭,皺起了眉,她這一睡竟然睡了一天一夜還要多。


    她心中一驚,瞬間往連則房中跑去,因為想到了陸景止和連則。


    陸景止不在房間裏麵,是不是已經和連則走了?


    去連則房裏看了一圈,發現連則連藥箱都拿走了,歸煙看著他的房間,心中有些慶幸也有些擔憂。


    慶幸兩個人沒有倔脾氣地不肯走,擔憂這兩個人會不會下山的時候出岔子。


    畢竟顧月白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有些悵然地走迴院子,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推開房門的時候,歸煙突然身子一震,猛地愣住了。


    一個人半躺在她平日休息的小榻上麵,纖長白皙的手中正拿著一本書,正在懶懶地看著。


    小榻對他來說有些小了,他小腿都放不上去,姿勢顯得有些怪異,但是卻偏偏是說不出來的好看,帶著一股子曠然灑脫的味道。


    陽光撒到他清透的麵容之上,整個人好像被鍍上了一層光。


    他聽見聲響,轉頭看過來的時候,歸煙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顫了一下,整個人有種微微醺然的感覺。


    兩個人對視一眼,歸煙心髒不受控製地突然猛烈的撞了一下胸腔。


    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歸煙掃過那個封麵上的字,小心髒默默又顫抖了一下。


    好吧,是她平時無聊打發時間的話本子,那些寫滿了男女感情糾纏並且有些香豔的話本子。


    歸煙繃住了神情,走到陸景止身邊,他起身,姿勢從半躺變成正坐著。


    “你怎麽還沒有走?”歸煙隨口一問,然後眼神微飄著,不敢和他墨玉般的眸子對視。


    話音剛落的時候,手中輕鬆而裝作很自然地將陸景止手上的話本子給抽走了。


    陸景止看著歸煙,發現手上的書本消失,眼睛裏麵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


    歸煙將書放在枕頭下麵,發現陸景止還沒有迴答她的話。


    她動作微微頓住,在心裏糾結一下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像趕人,迴身的時候恰好對上陸景止帶著笑意的眼睛。


    一雙眼眸如玉如星。


    歸煙的心髒又顫抖了一下。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平靜道了順帶著解釋了一聲:“我去連則房裏看過了,你們都不在,我以為你們已經離開了。”


    說道這個,陸景止眼眸微垂,左手的手指輕輕劃過右手手心。


    他眸色有些深,不知道在思量著些什麽東西。


    歸煙已經察覺到不對了,皺眉朝他走過來。


    走到身前的時候,陸景止抬首,對她說了一句:“昨天半夜,顧月白突然傷重,連則給他醫治去了。”


    歸煙一愣,眉頭稍稍蹙起。


    顧月白突然傷重?可是他不是都恢複得差不多嗎?


    陸景止看著歸煙沉思的目光,突然有些緊張,那顆心髒在他胸腔中緩慢地跳動著。


    他一雙眸子緊緊看著歸煙的神情,廣袖裏麵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


    他在害怕,害怕歸煙心軟,害怕歸煙擔心顧月白,害怕她的心中總歸是有他的。


    歸煙沉思半晌才迴過神來,然後發現眼前認真看著自己眼眶都有些泛紅的陸景止。


    歸煙:“……”她目光疑惑,不明白了發生了什麽。


    “怎麽了?”歸煙問道,陸景止這個眼神讓她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想個事情的時間,發生了什麽?


    見歸煙一臉懵逼,陸景止終於鬆泛下來。


    他剛剛最害怕的就是,歸煙聽見這個消息思考之後就往外麵衝,去找顧月白。


    她如果真的衝出去了,他恐怕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那些日夜相伴的年月,怎麽能說抹去就抹去呢。


    歸煙看著陸景止,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這種意識突然讓她心中生出了一絲淡淡的喜悅。


    她微微俯身,然後溫柔的鑽進了陸景止的懷裏。


    他的懷抱寬闊,足以讓她小鳥依人。


    懷中輕柔的觸感,讓陸景止身子一顫,然後幾乎是控製不住地,也慢慢伸手迴抱住了歸煙。


    他一雙眼睛閉上,將心中那些害怕的酸澀說不出的感覺抹去。


    陽光撒在兩個人身上,突然畫麵靜止,兩個人擁抱的畫麵美得像一幅畫。


    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擁抱的時候,連則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看見他們之後,連則臉上表情變幻。


    終究是一言未發的離開了。


    兩個人不知道擁抱了多久,歸煙覺得安慰得差不多了,從陸景止懷裏退了出來。


    陸景止睜開眼睛,低頭看著她,就見歸煙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陸景止唇角微微勾起,看著歸煙眼神溫軟。


    然後歸煙看著他,一雙好看的眸子晶亮,開口道:“既然連則目前走不了,要不然你先走?走一個算一個蠻……”


    陸景止:“……”有些柔軟的小心髒突然被紮得千瘡百孔。


    他緩緩垂下眼睫,沒有說話,歸煙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可是能很明顯地感覺到——陸景止不高興了。


    看著眼前悶悶不說話的陸景止,歸煙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而後有事一抹思量。


    她的想法是沒有錯的,如今連則一時半會走不了,陸景止卻不能不走。


    陸景止身份特殊,要真的被發現,才是真的要搞事情了。


    而且蠱王在他身體內臣服認主,以陸景止的武功,一個人離開的難度根本不大。


    不帶著連則這個半吊子,歸煙覺著,陸景止離開蘭峰山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歸煙,你有沒有想過,你其實可以和我一道走的。”兩個人沉默良久,陸景止才突然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聞言,歸煙愣住了。


    陸景止站起身,兩個人距離很近,他一雙眸子灼灼地看著她,像三月春盛開得最為濃烈卻即將要頹敗的桃花。


    歸煙臉色微變,不敢再對上他的眼睛,默默移開了視線。


    陸景止眼神一變,他手掌用力握起,手背上青筋鼓起。


    “陸景止,我……”


    前麵的身影突然俯身下來,歸煙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唇上的感覺溫涼,眼前陸景止俊臉放大,眉心皺起。


    他的唇貼著她的,什麽動作也無,好像隻是單純不想歸煙將話說完。


    歸煙眼中笑意閃過,舌尖伸出描募他的唇形,陸景止身子一顫。


    他一雙沉黑的眸子突然睜開,緊緊盯著歸煙,裏麵好像有驚濤駭浪。


    歸煙將他的唇形描募完,便推開來他。


    陸景止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還沒有迴過來神,他胳膊輕動,手指呆呆撫摸上自己的嘴角。


    他眨眨眼睛,眼中流光飛快劃過。


    歸煙看見他的樣子覺得好笑極了,眼角眉梢都掛上了喜悅,她猛的往他身上一撲。


    陸景止被撲了個滿懷,身子踉蹌一下很快穩住,迴神之後,變聽見歸煙在他懷裏發出“吃吃”的笑聲。


    那種想忍著卻偏偏忍不了的樣子。


    歸煙待心情平複下來,仰著頭一雙眸子靜靜看著陸景止。


    她說:“陸景止,你真可愛。”


    聲音裏滿是笑意,陸景止眉頭一皺,兩邊臉頰莫名有些發燙,僵直著身子,動都不敢動。


    過來好久之後,他才從這種莫名其妙七上八下的感覺中走了出來。


    他將胸腔中的一股子燥鬱之氣化作一聲歎息,感覺整個人神經都鬆懈下來。


    “歸煙,”他握住歸煙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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