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止抬頭看了他一眼,“為什麽一定是他們兩個?”


    “我去不行嗎?”


    連則:“……”連則目光沉痛,看著他好的眼神悲痛欲絕。


    “陸丞相,陸大爺,你知道你現在身體有多差嗎?”連則看著陸景止又白了一寸的頭發,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我跟你說,這蘭峰山誰都可以去,就是你不可以去,你要是在山上出了什麽事情嗝屁了,我真的會被歸煙那個臭女人給殺死的!”連則一把將桌上的盒子蓋好,抱在自己懷裏。


    動都不能讓陸景止動!


    陸景止靜靜看著他,目光深深,兩相對峙著。良久,陸景止才長歎出一口氣。


    “連則,我不放心!顧月白……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他走到窗邊,看著楚都人來人往的街道,手握著窗棱緩緩收緊。


    連則還是不願意,他眼神堅定,“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同意的,蘭峰山不是那麽好上的,萬一我們好不容易混進去,你中途蠱毒發作,那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一想到陸景止出事之後歸煙會怎麽對付他,連則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臭女人!


    陸景止站在窗前好久都沒有說話,風硬著他的袖管灌進來,半白的長發沒有束起,被風吹得飛起。


    連則看著他的背影,竟然覺得有幾分蕭索。


    他看著這個幾個月前還權傾越過,名聲滿載的陸丞相,竟然有幾分心疼。


    蠱毒發作,可不是那麽好受的事情,按理來說散塵煙引起了他體內蠱蟲的騷動,他應該早就死了的。


    可是他現在依然站在這裏,細細謀劃,竟然還想著要親自去救歸煙。


    這個人,是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命嗎?


    窗前的陸景止突然用拳頭抵住嘴,咳嗽幾聲,連則眉頭一皺,趕緊走到窗邊,掰過他的手一看,上麵大紅的鮮血,好像地獄裏的曼珠沙華,是一種沉重的豔麗。


    連則眉頭一皺,眼中多了幾分沉痛,深唿吸好幾次,他才壓抑住自己心緒的翻湧。


    他眼眸微沉,神色十分認真,“我終於知道離開了顧月白之後,歸煙為什麽什麽人都不要,就跟在你身邊的原因了。”


    “你這樣的主子,怕是天下間所有下屬的都想要的吧。”


    陸景止目光轉向蘭峰山的方向,從這客棧的窗戶看過去,隱隱還能可能到那隱在霧氣裏山峰的輪廓。


    他拿出帕子將手上的血跡擦拭幹淨,嘴角微挑,竟然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意。


    聲音也是溫柔,他說:“連則,我是有私心的,歸煙她並不是我的下屬,她是我……”


    陸景止聲音微頓,帶著幾分暖意,“她是我心之所向!”


    陸景止看著蘭峰山的方向,好像就看見歸煙在她身旁。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機靈古怪,她的冷硬無情,都是他歡喜他的理由。


    他還記得曾經歸煙和他表明心意,說他們手也拉了,親也親了,要不要確定關係。


    他那時候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沒有反應過來,倒惹得她生氣了。


    如果這一次……


    如果這一次歸煙可以好好的下山,而他還活著,他一定會對她表明心意。


    人生苦短,哪有那麽多時間去遺憾,去後悔。


    顧月白舍得跟她兜兜轉轉那麽多年,可是他卻不願意。


    他還記得當年把他從水裏撈出來給他治傷的女孩,那時候她還是一個稚嫩的小姑娘,冷心冷情,兩個人呆在一起三天,她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如今她長大了,來到他身邊會笑會哭會鬧,但是一旦觸碰到她的逆鱗,她還會跟當年一樣,冰冷如北部雪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


    可是無論怎麽樣,這個人,他是永遠不能放開了。


    即使是以血肉生命為祭,他也要她永遠記得他!


    連則身子一顫,他看著陸景止瘦削的肩膀,眼裏竟然多了幾分淚意。


    他強忍著鼻子裏的酸意,“心之所向?你以為她隻是你一個人的心之所向嗎?”


    “我跟你講,老子當年第一次見到這小姑娘的時候就喜歡上她了!”


    “我知道她去天幽穀是為了顧月白,也知道她在天幽穀受的那些苦楚,我雖然沒有來得及在她最艱難最困苦的時候去拯救她,但是我對她的喜歡,一點都不你少。”


    “你說她那麽好的姑娘,怎麽就會被顧月白那麽糟踐呢?但是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根本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陸景止點點頭,眼裏有幾分笑意。


    “她就是這麽一個人,不到黃河不死心。”


    “幸虧她失憶了,要不然整個人就跟失了智一樣,還是現在的模樣正常!”


    連則用袖子抹抹眼淚,忍不住心中的憤懣,爆了粗口:“媽的,你不是想上山嗎?老子就讓你上山!老子不僅讓你上山,老子就算耗盡所有心裏都不會讓你死!”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媽的打算,你不就是想著死在她身邊,讓她懷念記掛一輩子嗎?”


    “活人不能跟死人爭的,因為根本爭不過!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讓你死!”


    陸景止轉過頭,眼裏幾分好笑,他認真對他說:“我要死了,你就帶歸煙迴天醫穀。”


    “老子說了,你不會死的!真晦氣!”連則表情猙獰,再次將那個木盒打開,將兩片麵具取出之後,盒子裏麵還有幾塊柔軟的綢布。


    他將綢布取出,下麵還有一個小方形盒子。


    陸景止看著連則手中的那個盒子,目光沉沉,沒有說話。


    那個盒子被放在最下麵,說明在連則心中,那個盒子裏的東西比人皮麵具還要珍貴。


    連則打開小木盒,拿出裏麵的白玉瓷瓶,玉石上好的天山涼玉,色澤幽冷,發出淡淡的藍光。


    光線打在玉瓶上,瓶身隱隱有些透明,陸景止好像看見裏麵的液體隨著連則的動作上下浮動。


    “給你!”連則將涼玉瓶遞給他,陸景止伸手接,那個瓶子卻始終在連則手中。


    陸景止抬眼,連則看著那個瓶子眼神沉痛,握著瓶子的手青筋都鼓起來了。


    這個瓶子裏的東西,對他很重要。


    陸景止收迴手,“既然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便好好保存吧。”


    “不行!”連則另一隻手突然拉住他的手,強硬而痛苦的將瓶子放在他是手心。


    陸景止:“……”看著這個瓶子他心好累。


    連則閉著眼睛,深唿幾口氣,讓自己不要那麽激動。


    幾息之後,他恢複平靜,看著陸景止冷靜道,“打開塞子,喝了裏麵的東西。”


    陸景止沒有動,連則有些不耐煩了,“東西我雖然說不定,但是隻要你救會開了,歸煙也迴來了,我想要多少要多少。”


    “實在不行,你到時候喊歸煙還給我也行。”


    話雖然這麽說,可他視線一直盯著那個玉瓶。


    陸景止握緊了瓶身,然後打開塞子,將裏麵的液體往嘴裏倒去。


    連則目光沉痛,掩麵不可肯直視。


    這可是他壓箱底的寶貝東西啊。


    他到時候一定要讓歸煙還給他,多還幾瓶。


    液體一入嘴的瞬間,陸景止表情微變,嘴裏傳來的隱隱熟悉微甜的血腥味,已經讓他明白這是什麽。


    血!


    而且這個血的味道,腦中迅速劃過幾張畫麵,絕壁山中歸煙使狼群安靜的鮮血,他中了散塵煙昏迷之後醒過來嘴裏那隱隱的血腥味……


    陸景止可以肯定,這是歸煙的血。


    雖然不知道連則是什麽時候搞到的,但是應該有一段時間了。


    要不然他不會放在天山涼玉裏麵封存。


    天山涼玉溫度極低,用這種玉做出來的玉棺,可保屍身百年不腐,但是這種玉通常埋藏在雪山深處的千年玉礦中,極為難得。


    沒想到連則竟然搞來一塊做成了瓶子。


    看著陸景止了然的表情,連則視線微微一頓。


    “你大概已經猜出來這是什麽了,很久之前歸煙把這個給我的時候,說這個可以解百毒。”


    “但是你身體中是蠱,這血不能解,隻能壓製。”


    “你和我一起去蘭峰山,等見到歸煙的時候,再做打算。”


    陸景止看著他,目光沉沉,點了點頭。


    ……


    蘭峰山上,歸煙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過顧月白了,現在顧月白解了她的禁足令,她可以在整個別莊內亂跑,但是唯獨一條,她下不了山。


    上山下山的道路之後一條,歸煙曾經看過旁邊的守衛隊不下百人。


    她如今穴道不過才衝開三分之二,就算恢複了武功都不敢和這些人硬碰硬。


    這可是一隻不下百人,裝備精良的軍隊啊,惹不起惹不起!


    歸煙在院子裏百無聊賴,中午日常運氣衝穴道之後,卻發現窗棱上多了一隻喜鵲。


    歪著頭,一雙黑米大的眼睛看著她,十分機靈的樣子。


    歸煙嘴角一抽,這大秋天的,再過半月都要入冬了,哪裏來的喜鵲。


    是她沒有常識還是這隻喜鵲沒有常識。


    突然,歸煙目光凝再這隻“喜鵲”的腿上,兩隻小腿被短短薄薄的的黃色紙條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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