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趕車的暗衛首領聽著心急,卻沒有半點辦法。


    隻好趕緊換了一家客棧,顧月白進了房間,坐在幹淨的床上,又是幾聲壓抑的幹咳。


    他上次被歸煙刺的那一刀,一直在小院子裏養傷,不允許宋姬和她手底下的人進來。


    每天還得處理有些楚國那邊來的飛鴿傳書,大夫讓他不要憂思過重,也沒見他聽過。


    他聽說陸景止和歸煙離開之後,花了一整個晚上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好,沒想到卻發了一場高熱,如此又耽誤了一天。


    清醒過來之後,他便騎馬帶著一個下人往這邊趕來了。


    日夜兼程,隻想早點見到她,與她近一些,即使,兩個人再無關係。


    暗衛首領出現在桌子邊,給他倒了一杯水,“主子,這樣下去你堅持不住的,到時候還怎麽能奪迴你想要的人呢?”


    “來不及了,我怕追不上。”顧月白搖了搖頭。


    也許是在病中,整個人有些難言的脆弱,帶著連語氣都軟了半分。


    暗衛首領聽在耳朵裏又是心酸又是難受,最後在心裏下了決定,“您會追上的,等會我讓玄武上來照顧您。”


    說完,便從窗戶口飛了下去。


    ……


    晚上的時候,陸景止和歸煙這邊遭遇了一場刺殺。


    和陸景止景四在大廳吃完晚飯,歸煙剛迴到客棧房間,便察覺不對。


    她屏住了自己的唿吸,握緊了霜華的劍柄,眼神鋒利,一步一步緩慢的朝房間裏的屏風走去。


    還有兩步的時候,一把長劍,突然從屏風後刺出,直往歸煙的麵門而來,歸煙手中霜華出鞘,擋住了那人的劍。


    一招一式之間,屏風給毀了個稀巴爛,歸煙這才看見屏風後的那人。


    黑衣蒙麵,一身刺客打扮。


    那人看到歸煙眼底閃現過驚詫,手中的劍也鬆了一瞬。


    最後眼底還是浮現出兇狠來,手中一劍狠狠朝歸煙刺過去,歸煙用劍格擋,運氣之下手臂突然一陣疼痛。


    眼睜睜看著那劍刺中了自己的肩膀,歸煙疼得悶哼一聲。


    長劍不過入身體半寸,那人就不再用力,看了她一眼,他皺眉抽出了自己的劍,飛身離開。


    歸煙看著肩膀上的破洞,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狠狠咬牙。


    突然她眉頭一皺,捂著傷口迅速往隔壁房間跑去。


    她這邊這麽大的動靜,陸景止和景四都沒有過來,他們那邊肯定更危險。


    一腳踹開隔壁房間的門,空氣裏散發著一股甜膩的味道,陸景止安靜地躺在床上,景四不見蹤影。


    歸煙細細聞了聞,空氣裏麵是一種極淡極淡的味道,聞著似乎有點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如果不是記憶中似乎有這種味道,歸煙怕也是聞不出來。


    剛剛才殺她的刺客是一波人,他們把更好的主力放在了陸景止這邊,連用的迷藥都是不一樣的。


    幾步走到床邊一看,陸景止眉眼從容,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整個人就和睡著了一般。


    可就是這樣的狀態,歸煙才越發害怕。


    她一劍劃開了自己的手腕,嘴唇貼上去含了自己一口血,染了鮮血紅得豔麗的唇貼向陸景止的,將這口血緩緩送到他口中。


    撕了陸景止的白衣包紮了手腕,歸煙將手指輕輕搭在陸景止的脈搏上。


    脈搏平穩有力,完全感覺不出來任何異樣。


    可是陸景止沒有醒過來,直到天亮,他都沒有醒過來。


    歸煙坐在床邊,睜大了眼睛一夜都沒睡,天明時分,她又給陸景止喂了一口血,可是……


    完全沒有用!


    夏清煙的血和她的血一樣可以讓野獸平靜,卻不能解百毒。


    景四不知所蹤,歸煙以劍撐著身體,站起身來。


    她靜靜看著床上仿佛安然睡著的陸景止,握著霜華的手上青筋突起,最後重重看了一眼他,往樓下衝去。


    她步伐果斷,眼神裏充滿了殺氣。


    客棧裏麵,顧月白剛剛吃好早飯,玄武將用具給送了下去。


    顧月白拿著帕子在嘴上輕輕擦拭,突然動作一頓,身子飛快往旁邊一側。


    霜華再一次刺過來,長劍破空而來,帶出寒芒無限。


    一劍一劍,半點不含猶豫。


    肩上的傷口崩開,顧月白麵色微變,歸煙再一次刺過來的時候,他轉身以手握劍。


    劍刃劃破他的手,鮮血順著血線淌去,地上沒有落下一滴。


    隻有他的手,鮮血淋漓。


    他一雙桃花眼帶著沉痛,像是被傷害的痛心,又像是不敢置信。


    各種激烈的情緒困在他眼中,那雙眼越發深邃。


    “歸煙,你想殺我?”顧月白質問道。


    他覺得嗓子很疼,一種幹澀使他說出一個字便更疼一分。


    歸煙眼神冰冷,握劍的手又往前進了一分,劃過了顧月白的雙手,戳上了他是胸膛。


    劍尖處的衣襟染了點點紅色,歸煙才開口,語氣三分殺意,“解藥!”


    顧月白嘴角輕扯,帶著幾分諷刺的意義,“什麽解藥?”


    歸煙力道又大了一分,顧月白悶哼一聲,鬆開了握劍的手。


    手心血肉反卷,鮮血滴滴落下。


    他還是剛剛那樣的笑容,“我不知道。”


    歸煙抬眼看他,眼睛裏紅血色密布,將她那一雙眸子襯的有些可怖。


    歸煙突然低頭笑開,緩緩抽出了刺進顧月白身體裏的霜華,霜華劍身白亮無暇。


    顧月白身子一抖,手掌緊握成拳,表情平靜無波,額頭上卻滲出了點點汗珠。


    緩緩地,他嘴角揚起了一個嘲笑的弧度,眼睛裏的震驚痛苦消失,轉而是一種殘酷的冷漠。


    “怎麽,你自己的毒你都不知道了嗎?”


    歸煙不說話,冷著臉看他。


    “散塵煙,你自己研製出來的毒藥,無藥可解。”他眸光冷酷,說話的語氣也是冷漠。


    歸煙隻覺得心髒跳的厲害,那種一種緊張的,恐懼的。


    她握劍的手骨節咋白,原主的記憶告訴了她散塵煙是個什麽鬼東西,也知道這種毒,真的是無藥可解,至少夏清煙自己沒有研製出來。


    “最後再告訴你一變,你的夏清煙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陸景止的歸煙。”


    浮生若夢,虛妄成煙。


    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口和垂在身側鮮血淋漓的手,轉身離開。


    再未多言語。


    顧月白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


    顧月白臉色蒼白,此刻眼神卻陰鷙的厲害,他轉身用完好的手掌一巴掌打在那個人臉上,黑色的蒙麵布掉下來一半,白皙的臉上迅速出現了指印。


    宋姬握緊了拳頭,將臉上的蒙麵布徹底摘去,露出了牡丹國色般的麵容。


    她一雙水眸中浮現出水汽,但還是倔強和不認輸,定定看著顧月白,“你想要陸景止死,我便讓他活不了,你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顧月白氣極反笑,胸前的血漬不斷擴大,“你不是想要他死,你是想讓清煙永遠迴不來,你想要的從來不是我高興,是她死!”


    他眼神狠厲,“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許動她!”


    宋姬抬頭微微苦笑起來,眼睛裏苦澀蔓延。


    夏清煙!夏清煙!


    他心中永遠就是她,為她喜,為她憂,為她受傷,被她所傷。


    他心裏有她,惦記著她,她便始終就可以傷害他!


    可是……


    “顧月白,夏家破滅,夏慕安死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你們永遠迴不去的。”她認真看他,眼睛裏麵有可憐還有一種平靜的嘲諷。


    這句話一出,顧月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半晌之後,他才微微苦笑著勾起嘴角,然後緩緩的,嘴角被抹平,表情也冰冷的起來。


    他看向宋姬,眼神也是冷的,仿佛這般美人在他心理根本不是個活物。


    宋姬被這樣看著心裏有些發怵,但還是勉強和他對視著,看著他的側臉如刀鋒一般冷硬,然後她聽他說,“你迴去吧,迴越國,玄武留在我身邊,我在這再待兩天,你犯的錯,迴去在作處置。”


    宋姬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口,眸光有些猶豫,顧月白眼睛裏突然有了怒氣,把桌上的茶壺狠狠往地上一摔,眸光有些陰冷,冷聲道,“走!”


    宋姬被他看得一抖,急忙邁開步子,出門之前卻再次停下來,留下一句,“我等著你!”


    語氣頗為柔軟。


    玄武早就在門外守著了,見到宋姬之後微微點頭。


    宋姬看向他,留下一句,“照顧好你主子。”便捂著有些發脹疼痛的心口,轉身離開了。


    她心中疼的厲害,又酸脹得厲害。


    因為她知道,即使他顧月白再放不下夏清煙,他也必須放下她,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大業,是複仇,夏清煙不過是他荊棘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如今,荊棘路已經走到一半,他不可能為了一塊再也找不迴來的石頭再把這條路給走迴去。


    縱然他願意為了她走迴去,可是她卻是再也迴不來了。


    而隻要他不再留戀,她宋姬就一定會讓他顧月白的心裏是她,滿滿的全是她。


    她不會背棄他,也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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