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死


    馮睿道過喜之後有慢慢的講了一些安胎的法子,最後拗不過老板的熱情招唿,還是找了一個角落的小桌,和老板喝起酒來。


    老板幾杯黃酒下肚,本身有些黝黑的麵上泛起了些紅:“馮大夫不瞞您說,我少時吃得苦多傷了身子。和我娘子拜堂成親好些年了,也沒有個動靜,本來已是不報什麽希望了,沒成想……”老板說完仰頭又喝了一杯就。


    身後穿著紫衣老板娘端著幾碟剛剛炒好的小菜走了過來,老板放下酒杯抬頭看見了,立馬起身接過了老板娘手中的托盤,小心的扶著老板娘的腰。


    “哎呀,你看看你,馮大夫不是說你這頭幾個不能太過勞累麽?”老板小心的扶著老板娘坐到了凳子上,還細心將一個軟墊放在了凳子上,生怕老板娘坐的不舒服。


    “偏就你想得多,我這端幾盤菜怎麽就累了!”老板娘臉上盡是溫柔的神色,雖然嘴上說著,但是眼睛裏全是溫和之意。


    “好好好,不累不累。”老板拿過一隻粗瓷的小碗放在了老板娘的手邊,給她加了幾筷子菜。


    “幹什麽啊!讓馮大夫笑話你。”老板娘用手帕掩著嘴角偷偷的看了一眼馮睿的表情。


    馮睿趕緊搖了搖頭:“我可什麽都沒言語,老板娘你可別這麽說我。”然後繼續笑嗬嗬的看著兩個人說著話。


    老板喜滋滋的給老板娘夾著菜,幾句話的功夫小碗裏的菜就摞的和小山一般。“這麽多年苦了你了,你個婦道人家和我一起支撐這個小店,也是萬般的辛苦,外麵的風言風語我也是聽了不少。現在你懷著孩子,我自然是要多疼惜你一些。”


    老板娘的眼眶有些微紅,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馮睿,在桌下緊緊的攥住了老板的手:“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自和你成了親就沒有後悔過,什麽苦日子都能過。


    再說這麽多年你哪兒讓我吃了一星半點的苦楚。他們誰愛說什麽說什麽去,不搭理就是了。日子是咱們兩個人的,說咱們不好的都是眼紅!”


    老板抹了一把眼睛,招唿著馮睿:“來,馮大夫喝酒!!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不提那些舊事。”


    馮睿舉著杯子和老板碰了一下。


    老板娘低頭吃了幾口菜,似是想起了什麽:“馮大夫,今天你去嚴家。嚴大少爺這身子?”


    馮睿夾菜的動作頓了頓:“隻是心口有些不大舒服罷了,我給他又換了幾味藥。嚴大少爺久病在床,身子有些虛了,有幾味藥吃著不大合適。也這是我的失誤了。”


    “原來是這樣,不知道嚴少夫人這幾日怎樣?”老板娘一臉關切的問著。


    馮睿歎了一口氣:“還算好,這天嚴大少爺的身子不大舒服,嚴少夫人也是跟著憂心,今天我過去換藥方時,看著臉色不是很好,但是精氣神尚可,老板娘不必擔心。”


    “話是這麽說,可是我這心裏啊,總是放心不下。”老板娘咬了咬嘴角,忍不住推了老板一下,“我想去嚴家看看婉茜,我也是約莫有一年沒瞧見她了。”


    馮睿皺著眉想著那被黑籠罩的嚴家,還沒來得及出聲勸阻。


    就聽見老板說道:“嚴大少爺身子不大爽利,你還是不要去,你現下懷著孩子,要是染了病氣可如何是好?”


    老板娘低頭想了想:“可是我實在是擔心婉茜,我去嚴家也見不到大少爺,隻在小廳裏見見婉茜就好了。”


    老板急的呲牙咧嘴,可是老板娘現在身子金貴,他既不敢高聲也不敢惹她生氣。


    馮睿聽見了,接口說道:“老板娘可否聽我一句?現下嚴大少爺身邊離不得人,嚴少夫人又不放心別的丫鬟小廝伺候,一直都是守在嚴大少爺身邊。你即是去了,也恐怕多有不便。不如等到天氣迴暖之後再做打算,嚴大少爺的身體調理到開春應該也是大好了。”


    老板娘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誒,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馮睿岔開了話頭,又撿著一些關於飲食方麵的禁忌說了一會兒,老板娘懷著孕精力不如從前,陪著說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困倦。


    老板見了便讓她迴房休息,老板娘和馮睿道了一聲道歉,就起身迴了臥房。


    馮睿和老板繼續飲酒談天。


    馮睿見著客棧之中人不多,便開口詢問道:“陳老板,不知有句話當講不當講。”


    老板彈了彈桌上的杯子,隨意道:“馮大夫有什麽話就說,不必遮遮掩掩。”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我隻是想問陳老板是不是也能看見嚴家大宅上麵……”


    “上麵怎地?裹著一層厚厚的怨氣?”老板吃光了老板娘碗中剩下的小菜抬起頭,“有什麽看不見的,他們那個破房子被怨氣裹的和煤球似得,隻要不瞎。哼,有幾個瞧不見的。”


    老板見馮睿說話,便繼續說道:“這也算不得什麽本事,隻是我師父教給我一個趨吉避兇的法子罷了。”


    “不知陳老板師從何處?”馮睿拱了拱手。


    “沒什麽傳承,我自小無父無母,我師父也隻是一個鄉間的廚子,哪兒什麽傳承。不過我倒是好奇馮大夫是怎麽能看見的呢?”


    馮睿壓低了聲音:“我沒做大夫之前,是個道士,隻是覺得行醫能救人罷了。”


    老板聽見馮睿這麽說也隻是笑了笑:“馮大夫要真的隻是個道士,您身上帶著一股子死氣又怎麽迴事兒?”


    “病人看的多了,有很多時候難免的,一會兒迴了客房我用柚子葉洗洗澡就好了。”


    老板想說什麽最後還是住了口:“馮大夫治病救人也是極其的辛苦。”


    “哪裏,都是我們醫者的本分。”


    馮睿和老板相視一笑,不在提起剛剛那幾句低語。


    ……


    轉天一早馮睿剛剛起身,一個不速之客就敲響了客房的大門。馮睿穿戴好了衣裳,打開門一看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嚴家的二少爺。


    嚴二少爺一臉蒼白之色的看著馮睿:“馮大夫……”說著好像強忍著什麽。


    “嚴二少爺來找我可是什麽要緊事?”馮睿倚著門口沒有半分讓嚴二少爺進屋的打算。


    “今早我大哥他……”嚴二少爺說到這裏捂著嘴,衝到了花池邊上扶著一棵青竹嘔出了一些髒物。


    馮睿皺了皺眉,從屋中拿了杯清水遞了上去:“到底是怎麽了?嚴大少爺可是已經……”


    嚴二少爺聽見馮睿這麽說著,隻是虛弱的擺擺手,好像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抓著杯子漱了漱口,遠離了地上那攤髒物。“我大哥現在沒事兒。”


    “既然無事,您怎麽來客棧找我了?”


    嚴二少爺的臉上恢複了一些血色:“我大哥自然是沒事兒,隻是我那大嫂出事兒了。今天早上梅香慌慌張張的跑到了我的院中,告訴我……我大哥將我大嫂吃了……”


    嚴二少爺說到這終於是恢複了些精神,惡狠狠的看著馮睿:“你到底給我大哥吃了什麽藥?”


    “吃了?怎麽個吃法?”


    嚴二少爺厭惡的看了一眼一臉好奇的馮睿:“哼,怎麽吃了?就是刨心破肚的吃了!早上梅香和我說,她去我大哥養病的小院,就嗅到院中有一股腥甜的氣味兒。


    她沒做多想,隻是怕我大嫂找不見她,就推來院子走了進去。誰承想進去便看見一院子的血,潑灑的四處都是。


    她心驚膽戰的走到了我大哥和我大嫂居住的正房,走進去就看見我大哥蹲在地上一口一口的撕咬著我大嫂的身子!”


    “還真的是吃了?”


    嚴二少爺摔碎了手上的茶杯,扯住了馮睿的衣領:“你這個騙子大夫,你到底是給我大哥吃了什麽藥?”


    馮睿溫和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說出的話語似乎帶著什麽法力:“你不是一直想讓你大嫂死麽?


    你恨她,你恨她不能好好的照顧你哥哥,還總在你父親的麵前搬弄是非,說三道四讓你兄弟倪牆。現在她死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嚴二少爺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馮睿,嘴上卻說著:“是啊,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你大哥現在殺了人,他應該償命。他若是沒有了,你便是這個家的家主了,名正言順。迴去吧,處理好後麵的事情,然後……嚴家所有的財富就都是你的了,再也沒有礙眼的人了。”馮睿低聲的說著。


    嚴二少爺喃喃的說道:“嚴家以後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馮睿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嚴二少爺失魂落魄的走了,二蛋拿著一提煤炭來到了後院,被嚴二少爺撞了一下,晃了幾晃才才穩住了身子。


    “馮大夫,嚴二少爺這是怎地了?”二蛋提著煤炭揉著生疼的肩膀,也不知道這一撞肩膀青了沒有。


    “沒什麽隻是喝多了,過來找我要寫醒酒藥罷了。”馮睿指了指地上的髒物。


    二蛋驚唿了一聲:“這可是不好收拾,我說這裏怎麽一股子味道!!”


    老板站在後院的門口處,深深的看了一眼笑著和二蛋說話的馮睿,勾起嘴角輕輕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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