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鄭重跟各位大臣介紹道:“台下這位待審判的罪人,就是你們擁護的帝王,也是我的夫君,洛鈺銘。”


    “你這妖後!本就是賤婢出身,竟敢以下犯上,囚禁帝王!意圖謀反其心可誅!天理難容!”


    朝堂上第一個跳出來指摘拾月的人,是郭濤。


    拾月眉梢微挑,嘴角含笑道:“原來是工部尚書郭大人,你可還認得我啊?當初若不是我帶函穀的工匠下川南,你的命怕是保不住了吧。今日倒是一口一個妖後的叫我,可真叫我寒心呢。”


    “無恥!你以為你同浩月郡主一個名字就能奪取她的功勞嗎?!你與浩月郡主簡直雲泥之別,休要玷汙她的清白!”


    雲泥之別?拾月搖搖頭,大笑道:“若我說,我就是當初的浩月郡主呢?郭濤,所以你今日站出來,還是要維護你所謂的皇家威嚴是嗎?”


    郭濤聽了拾月的話,震驚得眼睛都睜圓了。


    那晚的事,她怎麽會知道。難道她當真是!黎國的浩月郡主!


    拾月雙眼如炬,咬著牙將殘忍的真相吐露。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謀反!當初我決定嫁給洛鈺銘,本就是希望黎國與洛國兩國交好。後來我落入山崖,世人皆以為我死了,最疼愛我的黎王在洛鈺銘的三言兩語下,為了完成我的心願,將黎國政權拱手相讓。


    從此,洛國兵不血刃就讓無數小國俯首稱臣。可你們這位皇帝,翻臉無情。竟將黎王生生斬斷了雙腿、割掉了舌頭,以鐵水灌耳,就在我失去記憶,再度封後的當晚,當著我的麵,將他殘忍殺害在這大殿上!”


    此刻,她恨得渾身都在顫抖。伸出手指著郭濤,問他。


    “郭濤!你說我有沒有謀反的理由!”


    拾月這番話讓郭濤氣勢敗下,喃喃道:“這,這怎麽可能。聖上賢德之名天下皆知。”


    唐蕊之父,宰相唐辭適時站出來。一副剛正不阿,主持正義的模樣。


    “是啊,聖上登基以來,興水利,重農耕,輕賦稅,功在千秋!你說的這番話,可有誰能為你作證?!”


    原來她伸的手,比他想象的更長。


    唐辭竟然也是她的人了。


    洛鈺銘低笑一聲,在安靜的大殿,分外有聲。


    “你們都別吵了。我,我來作證。我認罪,確實是我殺了黎萬,我還殺了很多人。姑姑,你要怎麽治罪,砍我的頭都可以,我早說過,這天下和我這條命,都是你的。”


    說完,他深吸口氣,看向拾月,語氣卑微地祈求。


    “隻要你答應我,不傷害我們的孩子,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熾火草,我也取到了,相信薛昱很快就能康複,等我死後,你就可以同你的蕭元亦在一起了,姑姑。”


    拾月沉默地聽完,一步步走下台階,來到洛鈺銘身邊。


    杏眼含淚道:“疼嗎?”


    洛鈺銘極為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輕輕道了一聲:“疼。”


    他取熾火草的時候整個後背都燒傷了,又生生硬挺過一天的高燒。最疼的是,這些都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他疼。


    她笑了下,一滴淚掉落。


    “不,還不夠疼。”


    下一秒,拾月便令人打斷了他的雙腿。


    眾臣皆驚。


    有人怒得拔劍而出。


    “陛下乃天子,豈容你這般羞辱!”


    聽了這話,拾月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我羞辱他?!我這就算羞辱他了麽?那後宮裏的女人們呢?就活該被他以替身羞辱嗎!她們那麽愛他,甘願被困在這不見天日的深宮,可他呢,隻為了鞏固他的權勢,便讓一個她們見都沒見過男人迷奸了她們!”


    說到這裏,她突然感覺肚子有些隱隱作痛,便合上眼,深唿吸一口,又平靜道;“洛鈺銘,你在設計殺徐緋的時候,就想到過這一切迴不了頭了,不是嗎?”


    洛鈺銘被打斷了腿,隻能跪坐在地。


    他紅著眼,仰頭看她,直到此刻,目光仍是刻骨的偏執與瘋狂。


    “是啊,徐緋死後,玄旻告訴我,說你愛我。我不是不信,而是知道這一切已經晚了,不管殺一個還是兩個,我們的結局已經注定了。可姑姑我不後悔,殺他們能喚醒你,就算是將楚家、薛家全殺了,我也不後悔。”


    劍掉落在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拾月心中大慟,滿臉皆是淚痕,肚子也疼得更厲害了。


    “嗬,洛鈺銘,你會後悔的。我保證。”


    “來人,將他帶下去,治好他的腿。”


    後來,拾月將洛鈺銘所犯殺兄弑父奪位,殺害黎國國主,殺害後妃,殺害八顧門門主桑落其妻小花,殺害方外道觀觀主玄旻,屠殺月家軍一萬餘人等條條罪狀,昭告天下。


    貞遠十年,秋。


    霄凜登基稱帝,改國號為月,改年號為崇禮。


    那時,拾月的肚子本該是快6個月。她沒有去看霄凜的登基大典,而是拿了一壺酒去牢裏。


    洛鈺銘見到她時,她的肚子已經沒了,一張小臉煞白,腳步也虛浮無力。


    他先是心疼地喝道:“姑姑,你來這裏做什麽!這地牢陰冷,快些離開!”


    然後又急促地問:“不過既然來了,我還是想問。我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此刻,他雙眼亮晶晶的。


    拾月每走一步,心裏便頓痛一下。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


    洛鈺銘終於察覺到了不對。一個念頭,刺穿了他的心髒。


    “姑姑!我們的孩子呢?!不 可能!你不可能!”


    說完這句,洛鈺銘便覺得天旋地轉,一股子腥甜湧上喉頭。


    鮮血從嘴角湧出。


    他哭了,哭得像個孩子。


    卑微地跪在拾月的身前,“姑姑,我知道你不是這麽狠心的人。你不可能用這麽一個無辜的生命來報複我。姑姑,你說啊!”


    拾月嘴唇微顫,終於虛弱無力地道:“你說得對,但也不全對。我本來是打算用孩子來報複你的,畢竟你害死了這麽多人,你一條命不夠賠的。後來他在我肚子裏待著待著,我就舍不得了。”


    拾月看著洛鈺銘眼裏的希冀,又接著道:“所有一切皆是因我而起,我注定是要以死謝罪的。所以我沒日沒夜給他做了一整年的衣服。


    可那天你在大殿上的表現讓我失望透頂,所以,


    他也鬧著不來了。”


    洛鈺銘聽了這話,眼裏的光熄滅了。跌坐在地上,愣愣盯著拾月,不可置信地搖頭,急火攻心下,猛地又吐了口血。


    拾月像是個被劇情設定好的人物,麻木地倒出一杯酒遞給了洛鈺銘。說了最後一句早已準備好的,殺人誅心的話。


    “今天是新皇的登基大典,大赦天下。所以,我趕著來送你一程。”


    洛鈺銘什麽也沒說,接過酒杯,仰頭便喝了個幹淨。


    魔怔一般,嘴裏喃喃道:“他一個人走,一定會很害怕的。孩子,別怕,爹爹來陪你了。”


    拾月突然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她。


    “洛鈺銘,你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我和孩子死後會上天堂,而你會下地獄,所以你要贖罪。我要你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去祭奠他們。”


    她的眼淚掉落進他的眼裏,她嘴角的鮮血掉落在他的唇邊。


    洛鈺銘大駭,一雙幽深的寒眸布滿了恐懼的色彩。


    驚懼之下,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拾月再支撐不住,倒在他的懷中。


    她用盡周身的力氣,抬手擦去他的眼淚。


    “洛鈺銘,我快死了。你說過,隻要我肯用心求你,你都會應的。答應我,好不好。”


    洛鈺銘緊抱著她,臉色同拾月一般蒼白,心痛得要快昏死過去,但還是強忍著說個:“好。”


    他後悔了。


    原以為他死便罷了,早知喚醒她的代價是如此沉重。


    他不敢的。


    聽到這個答案,在得知孩子沒了之後,便未笑過的拾月,終於笑了。


    撫在洛鈺銘臉上的手,無力垂落。


    截止那日,在這個世界,拾月已經度過了整整十八年。


    後來,洛鈺銘依照與拾月的約定,虔誠地贖罪,三跪九叩去了很多地方。


    幾乎踏遍了整個王朝的版圖。


    他這才明白,她私心裏還是想要見一見這大好河山。


    曆時三年有餘,洛鈺銘終於撐著最後一口氣迴到了皇陵。


    三十出頭的他,卻已經是兩鬢斑白,一張冠絕無雙的臉也被好事者用石頭砸爛,長期跪拜,這雙腿也早廢了,隻能靠手撐著在地上爬行。


    他用又粗又厚的手掌,一遍又一遍撫過拾月的棺。


    “姑姑,你老是想要出去看看,可我見過了,依然覺得這天下都不如你。”


    “姑姑,我沒有反抗過,我真心悔過了,所以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在天堂團聚的。姑姑,再見麵時,他會認出我嗎?”


    等霄凜發現他時,他靠在拾月的玉棺旁,已經生氣斷絕。


    接到洛鈺銘的死訊時,楚熙正拿著手帕,腦海裏迴想起她那日說的。


    “你若喜歡,我便送你一條,正好也可解你的相思之苦。”


    她看著那手帕,歎息一聲,“姑姑,洛鈺銘勝過我了。”


    當初悄然離去的孫小兵,以函穀主人,天下第一富商的身份歸來。


    卻隻見到了那口玉石棺材。


    屆時,薛昱也終於可以下地了。


    商舍在薛昱痊愈後,便也終於鬆了那口氣,逝去時享年八十一歲。


    小草小苗也迴來了,自願為拾月在皇陵守靈,終身不出。


    方外道觀如今香火鼎盛。


    玄旻與尹禮皆被安葬於此,並禦賜牌位,受香火供奉。


    在霄凜的統治下,月朝越發強盛,國祚綿延數百年。


    書中的故事結束了。


    拾月終於在現實世界醒來。


    眼前模糊一片。


    她的第一反應是,我瞎了?


    手機電話鈴聲,就在此刻響起。


    拾月被狠狠嚇了一跳。


    想退,站起身,可雙腿早就麻木。


    力猶不足,便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這一摔,疼得拾月坐在地上,哭了整整一個小時。


    等第二通電話響起,她看著上麵的名字。


    蕭元亦。


    拾月有氣無力地說了個:“喂。”


    “拾月!謝天謝地,你終於接電話了!我打了你好多次電話,還以為你出事了呢。你今天怎麽沒來上班?”


    那邊傳來蕭元亦的聲音,語氣裏的急切與關懷讓拾月又忍不住想哭。


    蕭元亦是個懶洋洋的性子,能這麽劈裏啪啦地說一堆話,可真叫人受寵若驚。


    拾月看了看日期。


    周一。


    她在書中待了十八年,而現實世界隻過去了一天。


    “蕭哥,不好意思,我今天病了,沒來得及跟你報備。”


    她哭過的嗓子啞著,在蕭元亦的耳朵裏,就像是病了。


    “行了,你好好養病,你在家還是在醫院呢?你一個人住,身邊又沒人照顧,我過去看看你。”


    “不用了蕭哥,不是什麽大病,我一個人休息休息就好了。好了,我困了,就先掛了。”


    拾月掛掉電話,找到桌上的眼鏡,戴上。


    又將她寫的小說看了一遍。


    這才猜到了,她此前不能返迴的原因。


    改寫be結局,她是已經做到了。可蘇西的詛咒,卻在她身上應驗了。


    她要洛鈺銘所愛的都將失去,永生永世愛而不得。


    所以她必須死,而且她的孩子也必須死。


    哈,都是報應。


    拾月下架了那本書,並刪掉了所有底稿。


    蜷縮在窗台上,將球球抱在懷裏。


    樓下車水馬龍,刺耳的喇叭聲,衝擊著她的耳膜。


    她想:這城市,是呆不下去了。


    於是,她給蕭元亦寫了一封離職信。


    沒等批複,便拋棄了一切電子設備。


    收拾行囊,取了大量的現金,動身去了那彩雲之鄉。


    在那裏,拾月沒有再寫小說,也沒有再做服裝設計。


    而是做了一家民宿老板。


    民宿的名字叫——月宅。


    同時,薄斯禮第100次來雲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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