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拾月的院子已經修建完成。而她正蹲著為她的花圃鬆土沃肥。


    倉明走過來低聲說:“月主,桑落在查你。不過還好他去的是天機閣,這事兒已經被我按下了。如何處置,還請月主明示。”


    “那你且說說看,我也想知道你們天機閣掌握了我多少信息。”拾月一邊說話,手下的動作也沒停過。


    倉明一瞬間汗都下來了,若非月主身份隱蔽,他之前又豈會犯渾。但查不到她的信息,不正說明他辦事不力麽。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拾月見他躊躇著不說話,拿起手中的小鏟子站了起來。“嗬,我總算是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鬥不過洛若了,你們辦事就是這麽給我辦的?!”隨著話音落下的還有她的鏟子。


    倉明被打破了頭,血順著額角流下來。他連忙跪地求饒,“月主饒命,這若言堂深耕多年,勢力雄厚,我等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依我看是我平日對你們太寬厚了,你們恐怕以為我是個好糊弄的,才如此不上心。我這天機閣也不是慈善組織,傳我的令,以後天機閣實行考核製度,以任務難度,完成速度,完成質量為標準,每件任務都給我設定標準,不達到標準的,逐出天機閣。”


    倉明點頭如鑿蒜,看得拾月眉頭一皺,這麽個庸碌之人,也能當上天機閣閣主?這些年,她的天機閣到底都被搞成什麽爛樣子了。


    拾月實在是越想越氣,衝著倉明怒聲道:“還不快滾!”


    她是得盡快找些可用之才重振天機閣了。


    桑落見倉明走了,嗑著瓜子走到拾月跟前。“喲,怎麽生這麽大氣,把人的頭都打破了。”


    拾月也沒心情再鬆土,走到院裏的涼亭坐下,青衣連忙給她倒了一杯茶水。這些日子,月主對她極好,而且性格也很好,今日見她對著倉明發這麽大火,把她也嚇了一跳。


    桑落也在她的對麵坐下,見她端起茶,一口便幹了,便突然覺得自己也有點渴。於是拿起茶壺給自己也倒上了一杯,剛送到嘴邊。


    冷不丁聽見她說,“你在查我?”


    他有些被戳穿的尷尬,也有些沒來由的緊張,吞了口口水,也一口氣將這杯茶幹了。才磕磕巴巴地說:“我,我這不是好奇嘛。”


    拾月點點頭,也不跟他拐彎抹角,直言道:“好奇,嗯,理解。這天機閣也是我的產業,所以你想知道什麽不妨直接來問我。”


    桑落驚得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她道:“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又重新坐下。心情複雜地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水。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不簡單,還要更為複雜。


    拾月被他這不知所措的模樣逗笑了,笑著打趣道:“我,我,我什麽我。桑公子堂堂八顧門的少主,竟也有連話都說不清的時候?”


    她是天機閣的主子,所以她應該一早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利用我。”他用的陳述句。


    “顯而易見。”拾月也沒打算狡辯。


    桑落試探著問:“你想利用我幹什麽?”


    拾月搖搖頭,“我沒想利用你做什麽,不過借你的身份打個掩護而已。我跟你說過,我是逃出來的,有人在找我。”


    桑落不明白,她這麽有錢又有勢力,天底下竟然還有讓她害怕的人?


    “究竟是誰在找你?”


    拾月眼睛一暗:“洛國皇帝。”


    桑落聞言,皺著眉又幹了一杯茶。他突然對自己的好奇心有些後悔。他越是看清了她,便覺得離她越是遙遠。


    拾月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內心的情緒,接著道:“桑少主還有什麽問題?”


    桑落默然搖搖頭。


    拾月站起身準備迴房。


    “我會幫你。”


    拾月身形一頓,道了聲:“多謝。”


    除了錢,她沒什麽可報答他的。


    所以很久以後,等桑落做上門主才知道,她竟一直都在暗暗資助八顧門。


    接下來的一年裏,桑落與拾月明麵上是主仆二人遊山玩水,實際上是拾月在遊厲四方給天機閣甄選人才。


    這一日,他們二人又重新迴到了黎國。


    桑落抱著劍和拾月並肩走在街上,打趣道:“誒,我說拾月,我這一年風裏雨裏一直跟著你。名義是我是主,但實際上可是我一直護著你。我這麽辛苦,你這天機閣是不是應該有我們八顧門一份啊?”


    不想,拾月卻認真地點點頭,“自然。”從袖袋裏掏出一塊銅牌給他。“有了這個銅牌,便可以調動天機閣無償為你做事了。”


    桑落有些著急地解釋道:“我跟你開玩笑呢,怎麽還當真了?”想把銅牌還給她。


    拾月停下腳步,十分認真地對桑落道,“收下吧,我也沒有別的可以給你的。以後,也算個念想。”


    桑落讀懂了她的意思,她這是委婉地拒絕了他,便也灑脫地笑著收下了。“好,那我便多謝了。”


    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枚不起眼的銅牌竟然是月主令。她是將整個天機閣都留給了他。


    “少主!可算讓我逮到你了!”隻見一位大叔迎麵走來,桑落見到他後,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一臉的煩悶之色。


    “桑落,這位是?”“少主,這位是?”二人齊齊看向他。


    桑落隻好對拾月介紹道:“這位是八顧門鍾叔。”又轉頭看向鍾叔,“她是誰你最好不要知道。你不就是來抓我迴去的嗎?我跟你迴去便是了。”


    他知道他不能待在這裏了。這出來也一年多了,是時候迴去了。就算鍾叔沒來,他也是準備要跟拾月辭別的。


    “拾月我要迴去了。這桑府就留給你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什麽事兒,一定寫信給我。”沒事兒,也可以寫信給我。當然這句話他沒說。


    這突然的離別倒是打了拾月個措手不及,這一年與桑落縱情山水,快意江湖,讓她都習慣了身邊有個憨憨的“傻子”。不管是她想家了,還是她想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兒,情緒低落時,他總有各種法子逗她開心。


    有次他們遇到洛國的人,是洛鈺銘派出來追查她的暗衛。


    她認出來竟是夜家軍,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或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他主動握住了她的手,以安慰她。


    “這是我媳婦。我媳婦美若天仙,當然不能給你們看。”


    他們不信。


    桑落那次,掀開了她的麵紗,快速地吻了她。


    直到他們走遠了,他才放開了她。


    她看到他的臉紅得不像話,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她不想戳穿他的心思,冷靜道了聲,“走吧。”


    一如此刻,她也隻是冷靜道了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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