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的戰爭,從早上一直打到了傍晚,戰況一度極其激烈,雙方將士都殺紅了眼,大名府南城門遍地鮮紅。


    從淮南軍開始北進以來,哪怕是在徐州城還有齊州城這兩次大戰,精銳的淮南軍也沒有傷亡太過慘重,但是這一次在這座並不是特別起眼的大名府裏,淮南軍付出了異常慘烈的代價,在這場持續了大半天的攻城戰裏,淮南軍死傷接近兩萬人!


    這還是在肅武炮的協同攻擊下,可想而知,如果沒有了肅武炮,估計秦幹戚這五萬先鋒部隊死絕,也未必能夠拿下大名府!


    當太陽西斜的時候,這座頑固無比的大名府,終於被秦幹戚啃了下來,這個黑臉將軍親自攀爬雲梯,把南城門上最後一個北齊守軍一刀捅死,然後命人清理南城門後麵的青石,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整個南城門終於被清理幹淨。


    大名府破了。


    但是淮南軍付出的代價,卻遠遠超過了秦幹戚的承受範圍,要知道哪怕是打下徐州城這種雄城的時候,淮南軍的傷亡也不過幾千人,但是在這座並不是很出名的大名府城下,淮南軍傷亡超過了兩萬人!


    這個本來臉色就有些焌黑的將軍,臉色更顯難看,他站在南城門的城牆上,周圍都是淮南軍的火把,秦幹戚的表情在火光之下閃爍不定,終於,這個黑臉將軍緩緩閉上眼睛,聲音嘶啞:“去迴報大將軍,大名府破了。”


    他身後的一個親衛躬身應命,然後飛快的迴到十裏之外的征北軍大營匯報,此時大將軍王霜的臉色也不是太好看,不過當他聽到大名府終於破城之後,臉上多少舒緩了一些,對著這個秦幹戚的親衛沉聲道:“這一仗,是我大啟北進以來難得的幾場硬仗,秦將軍辛苦了,傳本將命令,讓秦將軍立刻進城接收大名府,此戰功勞,悉數記載淮南軍還有秦將軍的頭上!”


    本來按照道理,此時的淮南軍已經人馬疲弊,不應該再讓他們繼續進城,但是這軍中最講究的就是軍功,王霜領著五萬淮南軍在前線廝殺了這麽久,如果這個時候讓他們撤迴來,王霜自己帶兵接收大名府,那就是摘果子的行為,不僅會讓淮南軍的將士不滿,就算是秦幹戚,估計也會心中不服。


    因此王霜略做考慮之後,選擇讓秦幹戚接收大名府,這樣一來,攻下大名府的功勞,就會大半落在秦幹戚還有淮南軍頭上,他這個大將軍,隻有小半功勞。


    不過,這座大名府突然出現這麽多悍不畏死的精銳守軍,在這種情況下頗為詭異,因此王霜低頭考慮了片刻時間,對著這個秦幹戚的親衛沉聲道:“再有就是,這座大名府頗有些不一樣,盡管大名府已破,本將也不認為大名府裏還會有什麽齊軍,但是畢竟有些詭異,讓秦將軍進城的時候小心一些,本將會帶著主力在後麵策應他,隨時支援。”


    這名親衛躬身道:“謹遵大將軍將令!”


    說罷,他飛馬迴到了秦幹戚所在的前線,把王霜的話重複了一遍之後,秦幹戚緩緩吐了一口氣,心裏舒服了不少。


    在咱們這個國家裏,不管古今,不管任何係統,上司摘果子的行為都是司空慣見的事情,比如說這座大名府,盡管是他秦幹戚帶著淮南軍用性命啃下來的,但是這個時候如果王霜帶兵前來接收大名府,他秦幹戚就不能有半句不滿,以後到了朝堂上論功的時候,王霜這個大將軍永遠是大頭,他這個副將隻能是小功。


    不管淮南軍死了多少人。


    好在這位淮安侯還算地道,沒有舍下臉麵來搶這份功勞,這樣一來,秦幹戚將來在朝堂上就能夠分到大部分功勞,而且淮南軍的這些戰死的將士,也不會白死,他們的戰功都是可以在臨安兌換銀錢的。


    現在不比從前,從前的大啟有人喝兵血,有人克扣軍餉,還有喪心病狂的人在士兵的撫恤金上做文章,但是趙顯執政的這個臨安政府,對於許多事情比成康朝還要管的鬆散一些,但是對於事關軍人的事情,都是不會有任何含糊,前幾年有個將門出身的軍官,偷偷把用來當做軍資的藍火酒拿去市場上售賣,被趙顯發現之後,直接夷了三族,自那之後,就沒有人敢對軍方下手,因此淮南軍這戰死的兩萬人,全部都不會白死,每一個人的撫恤金還有戰功的賞錢,都會分文不少的發到家人手中。


    想到這裏,秦幹戚心裏寬慰不少,他輕輕闔上眼睛,揮了揮手:“傳令,留下一些人打掃戰場,將同袍屍骨收斂,其餘人與本將一起,接收大名府!”


    這些淮南軍的迴答,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卻整齊無比,顯得極為厚重。


    “是!”


    就這樣,淮南軍留下了萬餘人打掃戰場,這萬餘人當中還有不少傷員,秦幹戚一馬當先,領著剩下的一兩萬人,朝著大名府的北城門開進。


    此時,夜色如幕,整個大名府裏伸手不見五指,秦幹戚等人舉起一個又一個火把,才把這條大名府的主大街照的透亮。


    大名府雖然占地不小,但是主要的建築都密集在這條大街上,兩萬淮南軍整整齊齊的走在這條大街上,步履整齊。


    秦幹戚騎馬走在最前麵,本來按照道理說,他們已經啃下了這座硌牙的大名府,接下來就隻是單純的進入大名府府衙,接收大名府而已,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秦幹戚心裏,突然生出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這種預感很強烈,這是他行伍多年帶來的敏銳直覺。


    秦幹戚停下馬匹,揮手招來身後的一個斥候營校尉,聲音嘶啞:“本將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你帶著斥候營的兄弟們頭前查看!”


    這個斥候營校尉,本就是出身淮南軍,聽到自家主將吩咐,立刻躬身抱拳:“末將遵命。”


    說罷,他領著一千人左右的斥候營將士,脫離大部隊,開始朝著城裏摸索。


    斥候營將士分派出去之後,秦幹戚仍舊覺著有些不放心,他大手一揮,聲音低沉:“步人甲甲士,披上步人甲,站在隊伍最前麵,以防不測。”


    上一次攻徐州城的那些步人甲甲士,仍舊是在淮南軍中聽用,聽到秦幹戚的吩咐之後,這些步人甲甲士立刻披上沉重無比的步人甲,站到了隊伍最前麵。


    他們剛剛站到隊伍最前麵,漆黑的夜色裏,隱約傳來斥候營將士的慘叫。


    數十個斥候營將士身上帶血,狼狽逃了迴來,這些人身上帶傷,臉色慘白,還沒逃到秦幹戚麵前,就對著秦幹戚這邊大吼。


    “將軍,前方……有伏兵!”


    他這句話剛剛說完,一顆圓滾滾的陶罐滾到了他的腳底下。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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