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做成事情,輕重緩急一定要分的清楚,也就是要分清主次,對於趙顯來說,臨安城才是他的根基,哪怕自長江以北的土地再次迴到北齊手裏,臨安城也是萬萬不能走失的。


    至於這一次伐齊,進度可以說已經過半,下一次北進至少要等到開春以後,趙顯不可能在這裏幹巴巴的等上好幾個月,而且王霜這個人的能力,也足夠應付這些問題,趙顯用不著擔心前線的問題,所以他在王霜從北邊追殺歸來之後,就動了迴京的念頭,之所以多逗留了這麽幾天,一來是要跟王霜商量一下後續的北進戰略,而來是為了等一等燕都那邊的消息,現在燕都的局勢基本已經定盤,他就沒有繼續留在北邊前線的必要了。


    “王爺,上一次齊人就在淮水伏擊,他們顯然是想要對王爺下手,咱們畢竟是在北齊境內,算得上是孤軍深入,北齊的明鏡寺人行蹤詭秘,王爺這次迴京,要多帶一些人在身邊才是。”


    趙顯微微搖頭:“行刺這種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宗衛府的人若是再給齊人第二次行刺的機會,那宗衛府幹脆就可以散了。”


    “總要多加提防才是。”


    提起宗衛府,趙顯眯了眯眼睛,輕聲道:“說起來趙炳也在徐州養了不短時間,這一次本王就把他帶去臨安養傷好了,這宗衛府沒了趙炳,本王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不太踏實。”


    王霜輕輕點頭:“論起做事,數十年來的曆任大統領之中,就數趙炳大統領做事最為穩妥。”


    聊完了趙炳之後,趙顯把目光放在了王霜身上,沉聲道:“本王迴京之後,這前線諸事都要交托在師兄身上,此事雖然算不上關乎我大啟生死,卻是實打實的關乎著我大啟興衰,師兄在前線,雖用不著事事小心,卻要慎重一些才是。”


    說到這裏,趙顯眯了眯眼睛,輕聲道:“現在北齊對黃河以南的部分,基本失去了掌控力,因此實際就站在了我們這一邊,師兄如果碰到了什麽難以抉擇的事情,不妨求穩一些,因為僵持下去,北齊終究是會越發孱弱的。”


    先前趙顯之所以這般急功近利,是因為北齊的國土終究廣袤,拖下去他們隻會越來越強,現在北齊軍隊全麵北撤,基本失去了對黃河以南的掌控力,而黃河以南的部分,才是諸夏最為肥沃的土地,失了這些土地不能盡快收迴的話,北齊將會越來越弱,時間長了,就再不複是當年那個幅員遼闊的北齊了。


    王霜輕輕點頭,沉聲道:“王爺放心,末將知曉輕重,現在是我大啟最為關鍵的時候,末將不會在這個時候拖王爺後腿。”


    趙顯搖頭道:“尋到機會的時候,自然不能裹足不前,師兄是兵道大家,戰場時機不用本王教你,師兄放手施為就是,一切有本王在臨安城裏給師兄做後盾,師兄盡可以大展胸中所學。”


    說到這裏,趙顯聲音凝重了起來,開口道:“不過有幾點原則,本王要跟師兄說說清楚。”


    王霜恭謹低頭:“王爺吩咐就是。”


    趙顯沉聲道:“第一,可以殺官,不可以殺民。”


    “第二,臨安城該給的封賞一分錢都不會少給,但是前線將士無論在什麽時候,如果被本王發現有奸淫擄掠的行為,無論何等軍功,都抵消不了罪衍。”


    說到這裏,趙顯頓了頓,最後才開口道:“第三,軍中糧草可以與北齊當地豪強取要,卻不可以害別人一家老小性命。”


    “此三點,非是本王為難將士們,本王也知道將士們打仗用命,頗為辛苦,但是北齊也是九州,我們是一統天下的王師,不是草莽起事的匪寇,這關係到將來我大啟能否順利編戶齊民,半點也馬虎不得,師兄聽明白了沒有?”


    自古能夠真正開國坐穩江山的,就沒有一個人小瞧民心謝謝你東西,劉邦一個無賴子,尚且知道約法三章,朱元璋一個農民出身,麾下將士寧願睡牆根,也不願意擾民,這才是成大事者的王者之風。


    項羽,李自成,包括兩晉時期的五胡十六國,都是缺少這種可以得民心的王氣,所以要麽不能長久,要麽就直接曇花一現。


    王霜聽了趙顯的話之後,恭敬低頭道:“王爺放心,當年恩師統領肅王軍之時,肅王軍上下便對百姓秋毫無犯,末將統兵也是這樣,若末將麾下有人犯了王爺定下的忌諱,用不著王爺多說,末將便直接斬了他。”


    “好。”


    趙顯拍了拍王霜的肩膀,聲音凝重:“師兄,天下分治百多年了,如今這種局麵很有可能會在你我手上終結,這件事做成了,不管那些讀書人對我們師兄弟有什麽偏見,以後他們修訂史書怎麽都繞不開你我。”


    “此是天時,也是大勢,咱們要同心協力才是。”


    王霜微微低頭,肅聲稱是,然後他微微抬起頭看向趙顯,輕輕吐了一口氣:“王爺,末將怎麽說也算是半個肅王府家人,有一件事憋在心中許久了,想當年問一問王爺。”


    不等王霜說出問題,趙顯就眯了眯眼睛,輕聲說道:“問本王何時坐上龍椅?”


    王霜點了點頭,毫不避諱的說道:“王爺,是時候了,論起功德,我大啟百多年以來,除了開國太祖之外,何人能夠勝得過王爺?當初王爺剛剛兵變之時,還要顧忌一些臨安城裏的風言風語,現在王爺您隻要登基,朝野上下沒有人不會不服,您的功德擺在這裏,每個人都要為您歌功頌德。”


    “功德”這兩個字,原本就是政治詞語,比如帝王廟號裏的“祖宗”二字,就是有功稱“祖”,有德稱“宗”,隻不過後來這個詞給佛道兩家“竊”了去,然後漸漸成為了宗教術語。


    而趙顯現在對於大啟的功德,可以說是曆代趙家人之罪,也就大啟開國的趙太祖比趙顯略勝一籌,甚至如果按國土麵積來算,趙顯這麽些年打下來的土地,已經不比啟國本土小上多少了。


    如王霜所說,哪怕趙顯再如何求穩,也到了稱帝的時候了。


    趙顯微微闔上眼睛,輕聲道:“師兄向來以沉穩著稱,怎麽就連師兄你也沉不住氣了?”


    “咱們現在正在伐齊的當口上,本王若是這個時候登極稱帝,豈不是給了天下人由頭,給了北齊謾罵本王的理由?”


    趙顯聲音平靜,心中沒有半點波瀾:“師兄且安心在前線打仗,伺機打到燕都去,至於這朝堂政事,本王自有安排。”


    說到這裏,趙顯輕輕一歎。


    “總歸不會讓你們吃虧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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