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趙顯帶著孔家的文章,在當天就離開了曲阜城,不過與來的時候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那輛玄黑馬車裏,多了一個人。


    趙顯有些無語的看著這個坐在自己對麵的女子,咳嗽了一聲之後,故作鎮定的說道:“明日就是除夕,孔小姐不在自己家裏過年,非要跟著本王做什麽?”


    是的,坐在趙顯對麵的,就是孔家的小妹孔幼霜。


    趙顯的馬車是停在孔家的院子裏的,當趙顯告別的孔家一眾人坐上馬車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孔家小妹正襟危坐在裏麵,麵若桃花。


    駕車的趙希仿佛沒有發現這個偷偷藏在車廂裏的“刺客”,馬車就這樣平穩的起步,朝著孔家的大門走去。


    這一次孔幼霜沒有穿著昨夜的那個月白色小襖,而是換了一身青色的棉袍,頭上還帶著一個棉帽,隻露了一個小臉在外麵,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就這樣看著趙顯。


    更為醒目的是,她還背著一個不是很小的包袱在身後,一看就是要出遠門的模樣。


    此時,趙顯的馬車還沒有出孔家,這位孔家小姐有些緊張的捂住了趙顯的嘴巴,輕聲道:“噓……我瞞著父親逃出來的,莫要讓他知道。”


    趙顯默默翻了個白眼。


    看來孔元禮所謂的“聯姻”,隻是這位衍聖公的一廂情願,他的這個女兒根本不想嫁到肅王府去,這一次離家出走,估計是為了逃脫包辦婚姻。


    等到馬車出了孔家大門,整整兩千禁軍開始在趙顯附近列陣衛護趙顯的時候,孔幼霜才長出了一口氣,用手撐著腦袋,靜靜的看著趙顯。


    趙顯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咳嗽了一聲之後,輕聲道:“幼霜小姐逃家之後,準備去哪裏?本王身邊有不少使喚人,可以護送孔小姐一程。”


    孔幼霜臉色微紅,低著頭說道:“小女子自己是王爺的人了,自然是王爺去哪裏,小女子就跟著去哪裏了……”


    趙顯剛剛喝下去的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出來,於是連忙抽出手帕,擦了擦嘴之後,有些狼狽的瞪了一眼孔幼霜:“什麽時候的事情,本王怎麽不知道?”


    孔幼霜嘻嘻一笑:“先前父親不是與王爺約定,等王爺大勝齊軍之後,就把人家嫁給王爺嗎?”


    趙顯悶哼了一聲:“衍聖公那是說打贏之後,如今可還沒有打。”


    孔幼霜眼珠子轉了轉,聲音清脆:“可是昨夜幼霜問王爺此戰勝算幾何的時候,王爺說過勝算十成,那就是說此戰必勝,以後幼霜自然是要嫁給王爺的了。”


    趙顯被她這段話給噎住了。


    從邏輯關係上來說,孔幼霜說的話的確挑不出什麽毛病,可是這時代的女子,哪怕是彪悍如同項櫻那樣的楚人女子,提起婚嫁的時候也是要紅臉的,更何況是孔家這種聖人世家,禮教應該非常嚴謹才是,怎麽這個孔家的大小姐,就直接逃家跟著“未婚夫”跑出來了?


    難不成是北方人的性子,蓋過了禮教?


    趙顯深唿吸了幾口氣之後,這才勉強冷靜下來,他看著孔幼霜,一字一句的說道:“就你說的是對的,你現在也應該乖乖的待在家裏,等著本王去接你過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偷偷跑到本王的馬車上來!”


    孔幼霜有些委屈的看了趙顯一眼,低頭道:“人家是怕你打不贏齊軍,所以想出來給你幫幫忙嘛。”


    趙顯不輕不重的瞥了她一眼。


    “戰陣兵略,都是男人的事情,你能幫上什麽忙?”


    “你瞧不起人!”


    孔幼霜輕哼道:“孫子,吳子,六韜三略,凡是存世的兵書,本姑娘哪一本沒有讀過,論起韜略,你們都要差本姑娘一大截。”


    趙顯翻了個白眼:“孔姑娘讀過這麽多書,那你知不知道戰國有一個叫做趙括的人?”


    孔幼霜反駁道:“廉頗避而不戰才被趙王換將,若趙括亦不戰,焉能出將?罪不在趙括,而在趙王!”


    “強詞奪理。”


    趙顯深唿吸了一口氣,輕輕喊了一句:“停車。”


    趙希應聲停車,迴頭對著趙顯抱拳:“王爺吩咐。”


    趙顯瞪了趙希一眼:“孔姑娘在車裏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趙希臉色微紅,肅聲道:“王爺,末將見王爺已準備與孔家結為姻親,再加上孔小姐手無寸鐵,因此才沒有聲張……”


    “胡鬧。”


    趙顯怒視了一眼趙希,悶聲道:“咱們現在是要去兗州戰場,戰場上刀槍無眼,他知道女兒家焉能隨行?你成婚之前還算靠譜,怎麽成了婚之後,越發不懂事了?”


    趙希低頭道:“末將知罪,末將派人這就送孔小姐迴去。”


    說著,趙希就要招唿禁軍。


    車裏的孔幼霜有些著急了,她一把拉著趙顯的衣袖,急聲道:“我家家教極嚴,父親若是知道我逃家,會把我打死的!”


    趙顯猶豫了一下。


    這個時代雖然還沒有朱子,但是相類的思想已經有了萌芽,尤其是這些古老的大家族裏,家規嚴格到令人發指的地步,譬如說孔幼霜說孔元禮會打死她這件事,並不是沒有可能發生。


    趙顯閉目道:“等會本王寫一封親筆信,與衍聖公解釋一番,想來衍聖公看著本王的薄麵,不會難為你的。”


    孔幼霜楚楚可憐的看著趙顯。


    “孔家之中,可沒有王法……”


    趙顯無奈的歎了口氣,伸手在馬車裏的火爐中添了塊碳,然後抬頭看向孔幼霜,沉聲道:“你說實話,你跟著本王到底要幹什麽?”


    “因為我覺得王爺很有意思啊。”


    孔幼霜臉上的可憐模樣瞬間散去,這個孔家的小公主嘻嘻笑道:“這幾年老是聽到關於王爺的消息,什麽雷震子呀,神臂弩呀,還有火炮……”


    “所以我想去看一看,這些東西都是什麽樣子的。”


    趙顯微微皺眉:“都是殺人的物件兒,有什麽好看的?”


    孔幼霜迴頭,再自己的包袱裏翻找了一陣,然後找出一塊大概巴掌大小的玻璃鏡,在趙顯麵前晃了晃。


    “這個觀音淚的鏡子,也是王爺你弄出來的是不是?”


    這些年,臨安城一直在靠燒透明玻璃掙錢,其中那種透明的玻璃,被趙顯炒作城“觀音淚”,在齊楚兩國的貴族圈裏大肆抬價,就孔幼霜手裏這塊巴掌大小的鏡子,在市麵上少說值幾百兩銀子。


    由此可見,孔家人還是很有錢的。


    見趙顯不答,孔幼霜又開口說道:“還有那種很辣的藍火酒,已經會飛的大紙鳶,還有能夠浮在水上的鐵船,都是王爺你弄出來的是不是?”


    趙顯翻了個白眼,閉目不答。


    孔幼霜抬頭看著趙顯,聲音清脆。


    “王爺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所以幼霜要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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