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打聽出楚平王的墳修在東門外的寥台湖[寥liáo]。他就帶著士兵上湖邊去找。白茫茫的一片,誰也不知道墳在哪兒。伍子胥捶著胸脯,哭了起來,說:“天哪,天哪!我父兄的大仇為什麽報不了呐?”正在這個時候,來了個老頭兒。他對伍子胥說:“昏王自己知道仇人多,怕將來有人刨他的墳,他做了好幾個空墳。他又怕做墳的石工泄漏機密,在完工之後,把石工全殺了。我就是當時做活兒裏頭的一個,碰巧逃了一條活命。今兒個將軍替父兄報仇,我也正想要替被害的夥伴們報仇呐。”


    伍子胥就叫這老石工領路,找著了墳地的地界。大夥兒拆了石頭墳,鑿開了棺材,裏頭隻放著楚王的衣裳和帽子,連一根骨頭都沒有。伍子胥又哭了。那老頭兒說:“這穴墳是假的,真的還在底下呐。”他們拆了底板,再往下挖,又露出了一口棺材。據說楚平王的屍首是用水銀製過的。打開棺材一看,屍首沒爛。伍子胥見了楚平王完整的屍首,當時怒氣衝天,立刻把他拉出來,抄起鋼鞭,一氣打了三百下,打得骨頭也折了。他把鋼鞭戳進楚平王的眼眶裏,說:“你生前有眼無珠,看不清誰是忠臣,誰是奸賊。你聽信小人的話,殺害忠良。今天你再死在我手裏,也不解我的恨。”他流著眼淚,越罵越氣,把屍首的腦袋砍了下來。


    伍子胥鞭打屍首以後,又對闔閭說:“必須把楚王殺了,楚國才能算滅了。”闔閭就讓他帶領一隊兵馬去找楚昭王。伍子胥打聽不到楚昭王的下落,很不痛快。後來聽說楚國的令尹跑到鄭國去了。他想,楚王也許跟令尹在一起,再說,鄭國殺了太子建,這個仇也得報。他帶領兵馬一直往鄭國進攻。鄭國可就慌了神了。全國上下沒有不埋怨楚國的令尹的,逼得他走投無路,隻好自殺了。鄭定公把令尹的頭獻給伍子胥,說楚王確實沒到鄭國來過。伍子胥還是不依不饒,非要滅了鄭國不可。鄭國的大臣們主張跟吳軍拚個你死我活。鄭定公說:“拿鄭國這點兵力來說,哪兒能跟楚國比呐?楚國都給他打敗了,別說咱們這個小國了。”他下了一道命令:“誰能叫伍子胥退兵的,就有重賞。”可是誰有這樣的本領呐?命令出了三天,就是沒有一個應征的。


    到了第四天頭上,有個打魚的小夥子來見鄭定公。他說,他有辦法叫伍子胥退兵。鄭定公問他需要多少兵車。他說:“光憑這個劃船的槳就能把好幾萬的兵馬打退。”誰信他這個話呐?可是大夥兒沒有法子,就讓他去試試吧。那個打魚的上吳國兵營去見伍子胥。一邊唱著歌,一邊拿著那根槳打拍子。他唱著:


    蘆中人,蘆中人,


    渡過江,誰的恩?


    寶劍上,七星文,


    還給你,帶在身,


    你今天,得意了,


    可記得,漁丈人?


    伍子胥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問他:“你是誰呀?”他說:“您沒瞧見這根槳嗎?我爸爸全靠它過日子,當初也全靠它救了您。”伍子胥一想起蘆花渡口的情形和那個打魚的老大爺的恩德,不由得掉下眼淚來,就問他:“你怎麽會上這兒來的?你父親呐?”他說:“我們打魚的向來沒有一定的地方。這迴又為了打仗,才到了這兒。國君下了命令,誰要能請將軍退兵,就有重賞。我爸爸已經死了。不知道將軍能不能看我死去的爸爸的情麵,饒了鄭國?”伍子胥很感激地說:“我能夠有今天,全都是你父親的恩德。我哪兒能把他忘了呐?”當時他就下令退兵。那個打魚的歡天喜地地去向鄭定公報


    告。這一下子,鄭國人都把他當作大救星。鄭定公封給他一大片土地。鄭國人差不多全叫他“打魚的大夫”。


    伍子胥離開鄭國,迴到楚國,把軍隊駐紮下來,打發人上各處去探聽楚昭王的下落。有一天,他接到一封信,是他朋友申包胥寄來的,勸他說:“你的仇也報了,氣也出了,還是早點帶著吳國的兵馬迴去吧。你大概還記得我說的話吧:你要是滅了楚國,我一定要盡我的力量把楚國恢複起來。請你再思再想。”伍子胥念了兩遍,低頭想了一想,跟送信的人說:“我忙得厲害,沒工夫寫迴信。煩你帶個口信迴去,就說我積了十八年的仇恨,到了今天也許有點不近人情,這實在沒有辦法。”


    送信的人迴去把這話告訴了申包胥。申包胥知道已經不能跟伍子胥講什麽理了。他一想楚平王的夫人是秦哀公的女兒,楚昭王是秦哀公的外孫,就連夜動身上秦國去借兵。他沒黑天帶白日地走,腳趾頭走得都流血了,就把衣裳撕下一條來,纏上腳再走。到了秦國,他見著了秦哀公,說:“吳王是個貪心不足的暴君。他想並吞諸侯,獨霸天下。今兒個滅了楚國,明兒個還想打到秦國來。現在您的外孫東奔西跑,命還不知道保得住保不住。求您出兵把楚國恢複過來,我們情願永遠做您的屬國。”秦哀公說:“你先歇歇去,讓我跟大夥兒商量商量。”


    哪兒知道秦哀公不願意跟吳國打仗。申包胥兩次三番地跟他哀求,他老是敷衍著。申包胥就站在朝堂上一個勁兒地哭。大夥兒都散了,他還是不走。到了晚上,,人家都睡了,他還站在那兒哭著。他一連氣哭了七天七夜。秦哀公被他哭得感動了,就派兩員大將,帶領五百輛兵車,去打吳國的大軍。兩國的大軍,在楚國的邊界上對起陣來。沒想到闔閭的弟弟夫概帶著自己的一隊兵馬,偷偷地迴到吳國搶王位去了。他一麵自立為王,一麵打發使者上越國[那時候,越國包括現在浙江省杭縣以南,東到海邊的地方,以後擴展到江蘇、浙江兩個全省和山東省的南部,都城在會稽,就是現在浙江省紹興市]去借兵,應許送五座城給越王當謝禮。


    吳王闔閭隻好答應楚國講和,自己趕迴去對付夫概和越國的兵馬。伍子胥還沒退兵,接到了申包胥的一封信,信上說:“你滅了楚國,我恢複了楚國。你我應當顧念自己的國家,別再連累百姓。你請吳國退兵,我也請秦人迴去,好不好?”伍子胥和孫武答應退兵,不過要求楚國派人到吳國去迎接公子勝,封給他一塊土地。楚國那方麵也答應了。吳國的將士就把楚國庫房裏的財寶全都運到吳國去,又把楚國的老百姓一萬多戶遷移到吳國去,叫他們住在人口稀少的地方。


    闔閭迴到吳國,消滅了亂黨,自己仍舊做了吳王,可是他把越王恨透了,遲早得報這個仇。這次打了勝仗,他把第一大功歸給孫武。孫武不願意做官,一定要迴到鄉下去。伍子胥一再挽留他,他反倒勸伍子胥說:“我不光是要保全我自己,還想保全你。你已經替父兄報了仇,還是跟我一塊兒躲開這地界,省得將來受人家的氣。”伍子胥還想幫助吳王建立霸業,孫武就自己走了。


    公元195年,李傕、郭汜、張濟、樊稠他們鬧起了“窩裏反”。先是李傕疑心樊稠通敵,把他騙到營裏來殺了。這麽一來,郭汜起了疑心,怕李傕也算計到自己的頭上。這一天,郭汜從李傕家喝酒迴來,一進門就“哇、哇”地吐了一地。他媳婦兒帶著哭音兒說:“這可怎麽好哇,八成是中了毒了!”說著拿來半碗糞汁,硬給他灌了下去。郭汜一惡心,又吐了好一陣,才舒服一點兒。郭汜可真火兒了。他大罵李傕說:“我和他一同起兵,什麽事兒都讓他一步,沒想到害來害去,害到了我的頭上。我要不先動手,還活得了嗎?”他馬上帶著自己的人馬朝李傕家裏打過去。李傕一麵抵擋,一麵派人硬把漢獻帝從宮裏帶出來,連同貴妃、宮女、大臣們都送到自己營裏,還搶走了宮裏的財物,末了兒,一把火把宮殿也點著了。


    李家兵和郭家兵互相殘殺,老百姓又遭了殃,不幾天就死了好幾萬人。這時候,鎮守弘農的張濟也帶著兵來了,說是要給他們兩家調解。經過張濟說合,兩邊總算答應不打了。可是宮殿燒壞了,沒法住。大夥兒商量著,決定把京城搬到弘農去。剛走到半道上,李傕、郭汜、張濟都後悔了。他們不願意離開長安。漢獻帝隻好讓他們留下,自己和大臣們走了。這三個人一尋思,要是把漢獻帝放走了,那還拿什麽當招牌呐?他們就帶兵往東追,想把漢獻帝劫迴來。漢獻帝由大臣董承、楊奉保駕,剛到了弘農,李傕他們已經追上了。一仗打下來,從長安帶出來的文書、圖籍什麽的扔得滿地都是,誰也顧不上收拾。趁著李傕他們在弘農搶劫這工夫,董承、楊奉才保護著漢獻帝渡過了黃河。他們想著,隻有迴洛陽這一個辦法了。


    過了年,漢獻帝迴到了洛陽。洛陽被董卓一把火燒毀以後,到現在也沒恢複。文武大臣隻好在破牆頭上搭起個草棚,或者蓋上間土房,湊合著住。住倒是能湊合,沒有糧食吃可更難辦了。漢獻帝和皇後、貴記們都餓得肚子咕咕直叫,大臣當中不斷有人餓死在路上或草棚裏。實在沒辦法,文武百官們隻得一個一個地提著小破筐兒到野外挖野菜吃。挖了半天,挖了小半筐,要是碰上士兵,還許給搶了去。漢獻帝年輕輕的,他能有什麽法子呐?就在這時候,曹操忽然到洛陽來朝見漢獻帝了。他還帶來了大批人馬。大臣們十分奇怪,都連忙打聽起來。


    原來在這以前,袁紹奪了冀州,讓曹操到東郡當了太守。不久,曹操又成了兗州刺史。曹操有了自己的地盤,力量一天比一天大。這會兒,他聽說漢獻帝到了洛陽,朝廷又沒個主事的人,就想把漢獻帝接到自己身邊來。他手下有好些人反對。他們說:“您現在要的是人才,是地盤,有了這曹操到洛陽來朝見漢獻帝了。些幹什麽不行呐?皇上那麽個孩子,實際上什麽用也沒有,要他幹什麽?”謀士荀彧[yu]不同意這種說法。荀彧對曹操說:“從前高祖替義帝發喪,結果天下的人都擁護。現在天子受難,沒吃的沒穿的。這時候您能出來幫助皇上,正是人心所向。對這種事,您不能猶豫。”荀彧本來在袁紹手下辦事,後來知道曹操是個有大誌的人,就投奔了曹操。曹操很敬重荀彧,把他比做自己的“張良”,特別聽荀彧的話。這一迴,他又聽了荀彧的話,下了決心到洛陽來了。


    漢獻帝這年才十七歲。從當上皇帝的頭一天起,他就讓董卓、李彧、郭汜他們捏在手心兒裏,很不是滋味。這迴見到曹操,他就把希望放在曹操身上。他聽從了曹操的建議,論功行賞,也處罰了一些人。從這以後,曹操掌握了朝中大權。可是他剛到洛陽,自己的人太少。朝廷原有的大臣,誰看誰都不順眼,誰都不服誰。曹操也不願意和他們來往。他隻看中一個董昭。就派人把董昭請了來。董昭知道曹操有才幹,就挺認真地說:“您這次興義兵,輔助皇上,功勞比得上春秋的五霸了。我看許城糧草比洛陽多,不如遷都到那兒去。有些大臣可能反對,可您要有所作為,不下個狠心恐怕不行。”曹


    操高興地站起來說:“您說的正是我的本意,就這麽辦吧!”


    曹操馬上奏請漢獻帝遷都到許城[後稱許都]。漢獻帝答應了。有的大臣不大願意,可聽說許城有吃有住,比在洛陽過苦日子強多了,也就沒再說什麽。


    公元197年,曹操保護著漢獻帝到了許都。他叫人加緊建造宮殿,設立宗廟。造好以後,他請漢獻帝正式臨朝。漢獻帝十分滿意,封曹操做大將軍,還封了侯。曹操又請漢獻帝封袁紹做太尉。袁紹聽說曹操比他的官兒大,說什麽也不當這個太尉,還生氣地說:“曹操能有今天,還不是靠了我嗎?如今他反倒仗著天子的命令騎到我的頭上來了。這口氣我可受不了!”曹操不願意在這時候和袁紹翻臉,就請漢獻帝改封袁紹做大將軍,自己做了車騎將軍,荀彧為尚書令。原來的那些大臣瞧見曹操掌了大權,自己失了勢,有不少人幹脆告老還鄉,或者離開了許都。曹操才不怕這些呐。他叫荀彧幫助他搜羅人才,任用賢能。謀上荀攸、郭嘉、鍾繇[(yáo]武將典韋、於禁、徐晃,這些人都得到了重用。連北海太守孔融這樣有名望的人,也讓曹操給請來了。這麽著,曹操手下文的武的,人才濟濟,朝廷又有了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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