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丞相此言差矣。”


    落雲遙看著丞相,淡然一笑,揚了揚眉梢道:“丞相覺得,本宮……有什麽理由去害一個與我毫不相識,無怨無仇的他國使臣呢?”


    丞相聞言一噎,憋著臉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了來。隻得幹瞪著眼看向一身錦袍的靖北王妃邁著步子走到令狐慎麵前。


    “妾身見過王爺。”落雲遙微微一曲雙膝,略行一禮,垂下眼簾。一副十足的賢妻模樣。


    令狐慎伸出雙手止住了她的動作,原本一雙冰冷深邃的眼眸裏此時看著女子,隻剩下一灘柔水。


    “何必再跟本王多禮。”令狐慎柔聲道,“何須勞煩王妃親自出來?這件事情,本王能解決。”


    他不希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擾煩了這女子的心。


    落雲遙卻搖了搖頭,輕聲啟齒:“是妾身給王爺添麻煩了,都怪妾身辦事馬虎大意,沒料到竟然還會出這種紕漏。”


    最關鍵的是,誰會料到這個疏玉還真是瘋過頭了,


    連這種隨時有可能讓整個靖北王府陷入災難、隨時有可能引發大周與他國開戰而將多少無辜百姓流出無辜的鮮血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這女人腦子有病吧?當真是喪心病狂!


    落雲遙此刻的表麵依然保持著平和賢淑,嬌豔的容顏上寫滿歉意的典雅王妃的形象,可內心卻早已把疏玉的和她的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王妃不可這麽說話。”令狐慎搖了搖頭,認真地看著落雲遙的雙眼,沉聲堅定地說道:“是本王無能……竟然讓王妃受此牽連。”


    落雲遙定定地望著麵前滿眼溫柔甚至還帶著歉意的英俊男子,唿吸一窒。


    她到底何德何能,讓這個男人對她千百般好?


    疏玉微微抬頭,看著殿內濃情似水的二人,氣的渾身發抖。


    憑什麽,憑什麽!


    自己將兩世的真心,全都給了這個男人。可他卻對自己根本不屑一顧,甚至,就算如今的靖北王府發生了這樣關乎存亡的變故,王爺自己也都到了這種地步……


    竟然還要護著落雲遙!


    疏玉伏在地上,磨著牙關,埋在手肘裏的雙眼,不知不覺間,流下了兩行發自骨子裏嫉恨的淚水。她無法抑製自己顫抖的身軀。


    不行,事到如今,她已經為了這個男人做了太多的錯事,犯下了太多的罪過……此間一去,根本就沒有迴頭路!


    她已經為自己這份真心付出了太多,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讓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隻有成,不可敗!


    丞相和使臣們夜不太耐煩地看著一對璧人。


    “靖北王,靖北王妃。”


    丞相沉聲開口道,終於打破了殿中的沉默,


    “這件事情可否先與本相交代清楚!”


    令狐慎聞言,劍眉一皺,頗為不善地看向丞相。落雲遙也將視線移到丞相身上,片刻,淡笑一聲,道:


    “貴丞相覺得……本宮區區一介後院女子是該有什麽仇什麽怨,才要謀害你們國派來的使臣?”


    她頓了頓,看著丞相也頗為不解的神色,繼續說道:


    “是這樣的,對吧?那既然如此,我無緣無故的害死你們使臣,對我有什麽好處?至於讓我冒著被誅九族的危險去害死一個與我素不相識的外國人?”


    丞相和他身後的使臣們也覺得說不大過去。可是這嫌疑人除了靖北王妃還能有誰?


    令狐慎心底略為鬆了一口氣。


    可既然有人想息事寧人,將事化了,就一定有人想要將事情鬧大,恨不得捅到天上去。


    疏玉不愧身為後者,眼見這該死的落雲遙一出來,三兩句話就快要撫平她方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掀起的浪角,她怎麽可能就這般讓落雲遙躲過這一劫?


    “那可不好說呢,王妃。”


    伏在地上的疏玉抬起了頭,一雙不知為何有些發紅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前方美豔動人的雍容女子,幾個字眼從她的牙縫裏擠了出來:


    “誰知道王妃在嫁入靖北王府前,跟什麽不知道名兒的人惹上了糾紛呢……”


    令狐慎和靖北王府的眾人聞言,臉色瞬間都變得十分難看。


    這疏夫人莫不是真的瘋了,竟然當著外人的麵擅自侮辱王妃名聲?


    令狐慎身上散發著難以掩下的怒意,上前一步正要親自動手,卻被落雲遙伸手阻攔。


    落雲遙依然一臉笑意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疏玉,心底裏再次將這個簡直不可理喻無法理解的瘋女人罵了十萬八千遍。


    你到底有完沒完?!


    本宮好不容易把你搞的這點破事壓下去了一點,還沒想著要把你捅出來往你身上點火,本宮已經覺得自己比菩薩還仁慈了。


    你倒好,為了你那點屁事不足的私心,鐵了心要把我們整個靖北王府甚至是大周不知多少百姓給搭進去?!


    落雲遙微微側身,狠狠地瞪了一眼罪魁禍首令狐慎。都怪這個妖孽!沒他,哪來的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隨即又覺得這個想法可能不太好,默默的吞了迴去。


    落雲遙輕咳了兩聲,有些別扭地轉迴頭,看向對麵眼底怒意已經有些難以隱忍的丞相和一臉冷笑的疏玉,開口道:


    “疏妹妹這說的是什麽話。本宮就算真的是要害死那位使臣大人……”


    她轉眼看向一旁也盯著她看的丞相,似笑非笑地繼續說道:“丞相大人,本宮就說得難聽點,別介意。


    就算本宮真的要害死你們這位使臣大人,怎麽說……那也該換個時間,換個場合,換個地方吧?”


    她又將視線移迴陰鬱的疏玉臉上,逐字逐句地道:


    “這麽大庭廣眾之下的害死一個人,嫌疑最大的也是本宮。難道你們都把本宮當傻子麽?”


    丞相和眾使臣聞言,覺得有些道理,陷入沉思。


    是啊,誰殺人的時候會這麽白癡,在自己的地盤,當著所有人的麵自己下手,誰會做這種事?


    疏玉緊緊捉著自己裙擺的手已經將上好的布料攥出了一個洞來,忍無可忍,她雙眼中噙著淚水,撲通一聲又再度跪了下來,大聲喊道:


    “王爺!誰知道王妃是不是就鑽著這個空子,想著咱們因為這個理由就不懷疑她呢?”


    令狐慎再也無法隱忍,額頭青筋暴起。


    這個女人……真是夠了!


    “給本王住嘴!”他低吼道。說罷,抬起手就要向疏玉招唿了去,卻被丞相出言阻止。


    “靖北王殿下,還請三思。”丞相又恢複了之前的傲然和陰沉,道:“此女所言並非全無道理。”


    又轉而看向嘴角忍不住不斷抽搐的落雲遙,“此事……還請靖北王妃給本相一個完整的交代!”


    落雲遙真是覺得再也沒比這更無語的事情了。


    好吧,既然姓疏的不領情,那也別怪她落雲遙不客氣!娘的,本宮不發威還真當我是可以任你氣壓陷害的病貓不成?


    既然你這麽喜歡揪著這個鍋不放,那不幹脆你來背就得了!


    “疏妹妹這話可就不對了。”落雲遙臉上的笑容卻愈發地燦爛,倒是看得疏玉一陣心驚,隻聽落雲遙接著道:


    “各位倒是給本宮評評理。這事大關天之事,如今堂皇之下在本宮這裏出了差錯。試想,本宮若真因為這事兒倒了……誰的收益最大?!”


    說罷,似有似無地斜睨了眼麵上閃過一絲驚慌的疏玉。


    繼續啊,你繼續胡扯啊?


    眾人再度起了疑慮。


    丞相身邊的人告訴他,跪在地上的這位是靖北王殿下的其他的夫人。


    丞相眉頭微皺,如果情況真是這樣的話,雖然想起來覺得比較不可理喻,但並非不可能。倘若真是因為這令狐慎的後院破事兒牽扯上了本國使臣,那這就尷尬了。


    他繼而狐疑地看向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窈窕女子。


    疏玉不是傻子,她明白現在這風向不對勁兒了。令狐慎也不是笨蛋,本身就覺得昨日和今日疏玉的表現有些反常。


    如今看來這極有可能就是疏玉因為落雲遙而設下的陰謀!


    這個女人真是好大的心,他後院裏養的這到底是什麽玩意?


    落雲遙觀賞了一番眾人各異的神色,鼻子裏輕哼了一聲,走到令狐慎身旁擺出一副看戲的模樣。


    之前敢自己捅了天,現在敢不敢自己填迴去?


    “靖北王殿下。”


    晌久,丞相再度開口道:


    “這又是怎麽一迴事?”他的聲音已經掩蓋不去怒氣,“本相不過是想替本國的忠臣討個說法,而你靖北王府為何連連阻撓?”


    令狐慎這一後院子的女人都是些什麽玩意!


    令狐慎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地看向疏玉,仿佛要將她裏外看了個透。了,看看她心底裏到底裝的都是什麽陰險惡毒的東西。


    “王,王爺……”疏玉當即發慌,她拚命搖著腦袋,撲到令狐慎腳跟前,大唿道:“妾身冤枉啊王爺!求王爺明察!王爺大可傳來太醫!”


    令狐慎此時心底裏已經大致明白這是怎麽一迴事了,不想繼續給她機會找幺蛾子。


    “來人,把她給本王丟出去!”


    丞相卻再一次阻攔了他。


    “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宣個太醫又何妨?”丞相說道。


    令狐慎磨牙半晌,袖子一甩,道:“那便傳太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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